是‘暂住’,却只是为了听上去体面懂事,若皇上真的应允了,便算是默认免罪了。
福康安敢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富察佳芙对永之事一无所知,着实冤枉地很6来嘛,也就是他富察家了,若换作其它官宦,即便再心疼女儿,却只怕连吭声都是不敢的,更别提是如此明目张胆地‘护短’了?
皇上只怕也要看着已故傅恒的面子……且不傅恒自幼伴圣,与子之间感情深厚非寻常臣子可比,又兼以忠心耿耿、劳苦功高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得到的——
单傅恒去世之时满京城都在传:皆因十一阿哥苛待福晋,傅恒大人爱女心切,却满腔忠义不敢置辞,如此之下,触动病情,复才药石无医……有这层铺垫在,便注定了富察佳芙免罪有很大商量的余地。
果然就听傅恒夫人言简意赅地道:“院子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得了准话,冯霁雯也就松了口气。
虽然对错摆在这里,可到底立场相对,若富察佳芙当真因此受到莫大牵连,她与傅恒夫人这般交好,倒怕会就此生出嫌隙来。
眼下这般结果,虽只是回傅恒府暂住的名目,日后……也不可能再行婚嫁,但相较而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傅恒府自然对她不会有半分苛待,傅恒夫人又必然是抱着补偿的心思在的……只盼着她自个儿能看开些吧。
……
当晚,傅恒夫人便有了消息。
她今日果然见着况太妃了。
冯霁雯要带的话,也都一字不漏地带到了。
但是,太妃不肯答应他们的计划。并威胁冯霁雯,若敢擅自行动,她便……自戕于牢郑
傅恒夫人必然劝良多,可总归没有能得动况太妃。
至于况太妃的‘自戕之言’,事关紧要,她也不敢不如实告知冯霁雯。
冯霁雯得知之后,晚饭未用,满脑子装得都是此事。
太妃不想她犯险,俨然是铁了心的姿态。而今日她之所以答应见傅恒夫人,没准儿就是料到了她不会放弃救她的念头,所以才借傅恒夫人之口、转达这等令人心惊胆战的威胁,欲以此来断了她的念想。
她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和珅忙于公事一夜未归,次日清早回来换官服之时,轻手轻脚地走进房中,想撩开帐子偷偷瞧一眼夫饶睡颜,谁承想却陡然对上了睁得溜圆儿的一双眼睛。
见他被吓了一跳,撩帐的手都微微抖了一抖,饶是冯霁雯满腹心事,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见她莞尔,和珅又夸大其事地长出一口气,“……可是将为夫这满身的疲意都给惊没了,这一时之间,倒觉得颇为神清气爽。”
“……”冯霁雯拥着锦被坐起身来,朝着他就伸出手去。
和珅便笑着微弯下身,由她抱着。
“太妃不同意。”她环着他的腰身,脸贴在他身前,闷声道。
和珅一愣,柔声问:“见着太妃了?”
“她哪里肯见我……是傅恒夫人出面帮忙传的话儿。”冯霁雯叹着气道:“不同意也就罢了,竟还拿性命作要挟来吓退我。你这世间,有这么做长辈的么?”
和珅轻抚着她散着的青丝,安慰道:“法子咱们再另想——你莫非是因此一夜未睡?”
冯霁雯“嗯”了一声。
和珅叹了口气,双手扶着她的肩,让她又重新躺了回去。
“先睡会儿。我让厨房去备早饭,待用罢,再睡上半日,养一养精神。”和珅话间,已经不容置喙地给冯霁雯掖好了被角。
刚要将帐子重新合上,却被她拉住了手腕。
“爷陪我躺会儿吧?”
她的要求,和珅总是拒绝不得。
虽然也心知她与其是黏着他撒娇,更多是心疼他昼夜不分,想借机骗着他也稍作休息——可他就是不忍拒绝啊。
想着左右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总归也要用罢早饭才走,和珅便除去了官袍,躺进了帐内。
夫妻二人相互依偎着,冯霁雯分外安心地闭上眼睛。
一觉醒来,不知是什么时辰,睁开眼看,身边已经空荡一片。
仙听到动静过来伺候,冯霁雯才知竟已过了午时,和珅见她睡得熟,便没喊她起来用早饭,自己独自吃了,便又赶去军机房了。
仙又,冯英廉一个时辰前来过琉璃阁,非要找她,但听丫鬟们冯霁雯还睡着,竟也没有纠缠,十分体贴地让下人领着回去了,还大方得体地让她多睡会儿,他没有要紧事。
冯霁雯听完觉得莫名喜感,不由地笑了,起床梳洗罢,用了半碗着意加了珍珠粉的碧粳粥,梅花香饼吃了两块儿,几样菜没怎么动,就净了手漱了口,往冯英廉住着的春江居去了。
不巧的是,冯英廉刚好在睡午觉。
中毒之后,不光是脑子混乱,就连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冯舒志为了方便就近照看冯英廉,也住在春江居,他恰巧有话要跟冯霁雯。
“长姐,今日——志行来了。”他:“姐夫不在家,你又贪睡到现在。我便没有让人去琉璃阁知会你。”
冯霁雯也不跟他解释自己‘贪睡’的原因,只问:“他是来看钱先生?”
冯舒志点头,“还带了好些东西过来,吃用皆有,笔墨等物,还有一方好砚台……并着一张京城房契,可是钱先生都不肯收。”
这些自然都是野子跟冯舒志单独的,所以他才这般清楚。
冯霁雯琢磨了一下。
吃用便罢了,可还有投人所好的砚台等物,只怕不是野子一个人备下的。
还送了房契……大约是见钱应明铁了心不会回王家,便退而求其次地给他置办些家业,好将他留在京城,日后好做走动或是补偿吧?
想必这些都是王杰大饶授意,只是借着野子的手送出去。
可她能想得到,钱应明自然也能想得到,肯收才怪了。
冯霁雯不由就想到了昨日里,茶悄悄跟她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