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间之中,和珅与冯霁雯立在床头边,正听玉嬷嬷交待着什么。
冯霁雯愁眉紧锁,目含忧色。
和珅则一言不发,薄唇紧紧抿成了一道直线。
“……最多还能撑上几日?”
伊江阿进来之时,恰听得冯霁雯语气犹豫地开口问道。
玉嬷嬷朝床上的和琳看了一眼,向来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如今已属强弩之末,少则只能等上三日,多则也不过五日之久了。”
她先前开的药方只能起到压制的作用,而剧毒在身体中被压制得久了,迟早要爆发出来,此番吐的虽是体内淤血,却也伤及了身体的根本。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故而她早先便再三提醒过,一定要尽早找到解药。
“三五日?”伊江阿赫然瞪大双目,道:“毒性不是已经被压制住了吗?再者说了,希斋自幼习武,打熬得一副好筋骨,身子骨儿不知要比常人强上多少倍,怎会至此地步!”
玉嬷嬷看了他一眼。
“若非是身子骨强健些,只怕连一日也难熬得过。”
“可是……”伊江阿面色焦急地来至床边,张口却已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躺在床上的和琳面容虚弱无比,连呼吸都微弱至不可闻。
伊江阿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牙关不禁咬得死死地。
四下有着一段时间的静默。
直到玉嬷嬷着手收拾起了方才为和琳施救之时所用到的银针,和珅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多谢嬷嬷今日前来施救,有劳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异常之处,只是神情远不比平日里那般轻松适意。
冯霁雯亲自将玉嬷嬷送了出去。
“嬷嬷示意我出来,是还有其它什么话要单独交待与我吗?”
步出院外之后,冯霁雯开口问道。
“也并无什么要紧之事,只是想问一问太太身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冯霁雯闻言道:“都已结痂了,只是活动时肩膀还略有些疼痛感,但已不误事了。”
玉嬷嬷点了点头,又问道:“后背的伤可好全了?”
说的是之前冯霁雯在城外遇到劫匪时所受的伤。
冯霁雯闻言愣了一下,适才道:“背上的伤早已好全了,幸得有嬷嬷上次送来的药膏,并未留下疤痕。”
只是这都隔了好一段时日了,按理来说也该好全了,玉嬷嬷怎还着意问了起来?
冯霁雯目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未再多言的玉嬷嬷。
见夜色逐渐染没了黄昏,她转头对身后的小仙吩咐道:“给嬷嬷点一盏灯笼带上吧。”
……
傅恒府,凌松苑。
福康安听罢手下所禀,大感意外。
他之前听闻和宅被人暗中监视之后便立即命人去详查了此事,因对方来路不明,又不可轻易打草惊蛇,故而查了整整五日才有结果。
可这个结果却远远超出了福康安的意料。
“你确定没有查错?”他再次不可置信地印证问道。
“属下再三确认过,绝不会出错——那些人确是十一阿哥手下的暗卫无疑。”
福康安紧紧皱起了剑眉。
“竟会是十一阿哥……”
可十一阿哥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去监视和珅?
和珅论身份不值一提,身上也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十一阿哥如此重视——
起初他以为会是同团河行宫行刺一案的幕后主使有关,目的是为了监视被钦点为办案钦差的和珅的一举一动,可倘若这些人是得了十一阿哥授命的话,这个假设无疑便不成立了。
且不说十一阿哥作为如今最受推崇的皇子并无冒此风险刺杀圣驾的必要,退一万步讲,纵然真是金家与嘉贵妃等不及了,要动手,却也绝不可能选在团河行宫狩猎当日,众目睽睽之下——
况且十一阿哥也奉命在调查此案,他若想得知案情的进展,大可名正言顺地召和珅详问,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折地暗中监视。
那么十一阿哥究竟为何要监视和珅呢?
福康安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忽然想到了冰茸一事。
当时和宅急需冰茸,可城中药堂及宫中的存余却全部都……
不对……
福康安微微摇了摇头。
冰茸是金二小姐因挂念长兄病情所需,才命人多存了些在家中,应当并非是有人提前得知了详细而刻意为难和家。
而金二小姐更不可能与十一阿哥有什么牵连。
可思及此处,他又不由想到了景仁宫中如今的那些纠葛——有人暗下道,被嘉贵妃带去景仁宫的几名秀女,实则都是嘉贵妃欲从中为十一阿哥择选正侧福晋的人选。
他大姐佳芙已被封了正福晋。
如今景仁宫里还余下三名秀女,其中便有金二小姐。
可金二小姐那样出淤泥而不染的性情,怎会喜欢宫中生活?
十一阿哥虽小有才情,但作风与人品皆算不得端正,又沉迷玩乐,更加不可能入得了金二小姐的眼睛。
眼下这种处境于她而言必然是想逃而不得吧?
福康安无声叹了一口气,唤来了福英问话。
“金二小姐之前遇劫一案,衙门那边还是没有进展吗?”
福英面色为难地摇头。
“回三爷,还没呢。”
“这么久还没半点进展,见鬼了不成。”福康安讽刺地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查不到,那就让他们暂时别查了。”
“爷,不查了?”
“区区几个劫匪不足为患,待我伤好之后再带人去查也不晚。”福康安道:“跟衙门里的人说一声儿,此事用不着他们来管了,让他们先将精力放在辅佐和珅查案上面。”
听说今日和琳的情况忽然恶化,性命已是危在旦夕。
和家如今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加之又遭了不知目的为何的十一阿哥暗中监视。
……此事可要找个机会暗中提醒冯霁雯或和珅一二?
可若十一阿哥并无恶意,他贸然提醒,万一弄巧成拙只怕更是麻烦。
福康安权衡着其中利弊,心下犹豫不定。
……
翌日午后,京城下了一场大雨。
“太太,刘全儿过来了。”小茶进来禀道,“他说有急事要见太太。”
“那快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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