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张雅晗旧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张家是一座平房,空置了几年,此时已有些残旧,外墙长满了杂草。
大门虚掩。
四人走进屋内,竟然看到有一个男子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玩着手机。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长了一张瘦脸,淡眉细眼,还留着两撇八字胡。
他看到夏石等人走进来,也吓了一跳。
“你是谁呀?”张雅晗冲他问道。
“啊?你们……是谁呀?”男子反问。
“这里是我家呀!”张雅晗有些不悦。你呆在我家,还问我是谁?
男子“噢”的一声:“你们是张家的人?”
“对呀!你到底是谁呀?为什么会在我家呀?”
“不好意思呀,”男子连忙道歉,“我以为你们搬走了,所以过来住几。”
张雅晗见对方致歉,怒气稍减:“我好像没见过你呀,你是鬼王村的人吗?”
“嗯,我是两年前才搬来的。”男子顿了顿,“我是苏莹的老公。”
“噢!莹姨呀……”
“前两我跟苏莹吵架,吵得很凶,所以我就过来住两了,没想到刚好你们回来了。”男子讪讪地,“真不好意思呀,唔,我现在就回去。”
他罢匆匆走出了大门。
夏石向张雅晗问道:“苏莹是谁呀?”
“村里的一个寡妇,就住着我们隔壁。”
夏石点了点头:“好了,现在我们先把行李放到房里去,然后就去找梅朗忠的儿子了解一下情况。”
“这儿有两个房间,咱们怎么分配?”张雅晗顿了顿,看了看夏石和骆井,“你们两个是情侣,对?那你们睡一个房间,我和知墨睡一个房间,嘻嘻。”
夏石连忙澄清:“我们不是情侣。”
骆井向夏石瞥了一眼,没有答话。
屋内气氛有些尴尬。
段知墨又来打圆场:“这样,雅晗你和骆井一个房间,我和夏石一个房间。”
张雅晗扁了扁嘴:“好。”
夏石和段知墨进房放下行李后,拿着面包回到了大厅。
夏石撕开了包装纸,啃了一口面包,不满地:“中午吃飞机餐,晚上啃面包,简直是折磨呀!”
段知墨笑了笑:“我们又不是来度假的,有面包吃,还有床睡,很不错啦。”
“睡哪儿我倒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吃得好一些,唉。”
此时骆井和张雅晗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段知墨正要招呼两人过来吃东西,却忽听骆井冷冷地:“刚才那个男人在撒谎。”
“什么?”夏石剑眉一蹙。
“我们的那个房间的衣柜里,放着不少男装衣服。刚才那个男人不是因为跟苏莹吵架了过来住两,而是长期住在这里。”
“那是雅晗爸爸留下的衣服?”夏石推测道。
骆井摇了摇头:“我嗅了一下那些衣服,有洗衣粉的味道,是最近洗过的;还有,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也是最近使用过的,而且应该是用了一段时间了。”
她快速地吸了口气,没等众人答话,接着又:“你们可以到厕所去看看,他应该还留下了牙具和毛巾。”
张雅晗马上跑到洗手间看了一下,叫道:“真的耶!这里有牙刷和毛巾!”
“真的长期住在这里吗?那他干吗要撒谎呢?算了,先别管他了。”夏石向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张雅晗问道,“对了,雅晗,这儿离梅家远吗?”
“不远,从这儿步行过去,只需要几分钟。”
夏石点了点头,又问:“你还记得梅朗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吗?”
“我想想呀……好像叫……智渊哥……唔,梅智渊。”
“他结婚了吗?”
“结了,就在我姐出事前一年。他老婆是外地的,当时她只有父母和几个亲戚过来参加婚宴。”张雅晗顿了顿,“唔,当时我姐还给她当伴娘呢。”
段知墨记得当时张舒泳跟自己起过这件事,还发了不少她当伴娘时的照片给自己看。
他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可惜她自己永远没有机会当新娘了。”
……
四人吃饱后,便动身前往梅家。
果然只走了三四分钟,便已来到梅家门前。
张雅晗正要上前敲门,却被夏石叫住了。
“雅晗,等等。”
“怎么啦?”张雅晗回头问道。
“等一下你问一问梅智渊关于那个苏莹的老公的事。”
“好咧!”
张雅晗罢转过身子,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女子声音从屋内传来。
“是我呀,雅晗。”
大门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嫂子。”张雅晗叫道。
这个女子正是梅智渊的妻子,名叫何婷。
“哎哟,真的是雅晗呀?”何婷笑道,“你越来越漂亮啦。”
张雅晗嘻嘻一笑:“嫂子你也越来越年轻啦。这是你孩子?”
“对呀,哈哈。”
“多大了?”
“六个多月了。”
“好可爱呀!”
“来来来,别站在门外,进来坐。”
四人随何婷走进屋里。
夏石四处张望,只见屋内虽然摆设简单,但十分整洁。
众人坐下后,何婷问道:“雅晗,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下午刚到。”
“和朋友们回来玩儿吗?”
“是呀。”
“打算留几?”
“两三。”
夏石见她们有完没完地拉着家常,有些不耐烦,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张雅晗会意,引出正题:“对了,嫂子,智渊哥呢?”
“他在洗澡呢。”
“嗯。”张雅晗忽然记起夏石进门前的嘱咐,问道,“对了,嫂子,苏莹姐又结婚啦?”
“对呀!她老公呀……”何婷摇了摇头,“怪怪的!”
“怎么?”夏石好奇地问。
“他呀,经常进出雅晗的旧居,不知道要干吗。还有呀,他经常在我们家附近转悠,好像在寻找着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想偷东西。”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夏石又问。
“姓邓的,唔,我想想呀……邓……孝景,对!邓孝景!”
何婷话音刚落,一个男子声音从房内传出来:“老婆,谁来啦?”
紧接着一个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瘦的男子走出大厅。
“智渊哥!”张雅晗叫道。
这个男子,正是雕塑师梅朗忠的儿子、何婷的丈夫——梅智渊。
“咦,雅晗?你回来啦?”
“对呀!智渊哥,恭喜你当爸爸啦!”
梅智渊笑了笑:“谢谢……”
此时何婷怀里的婴儿忽然哭了起来。
“哎呀,宝宝饿了,我先去喂奶,你们慢慢聊。”
何婷抱着婴儿走进了房间。
“喝茶吗?我给你们泡茶……”梅智渊准备去拿茶具。
“智渊哥,不用客气了。”张雅晗把他拉住,“其实我们是想来向你了解一下你爸的事的。”
梅智渊呆了一下:“我爸?”
夏石清了清嗓子,道:“梅先生,你好,我是雅晗的朋友,我姓夏。”
“你好,夏先生。”
“接下来,恐怕要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梅智渊皱了皱眉:“你们想问什么呀?”
“十一年前,你爸遇害了。”
“嗯。”
“当时和他一起遇害的还有他的表弟,对?”
“嗯,是的,辉表叔也遇害了。”
“他全名叫什么?”
“利辉。”
“你能跟我们讲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情形?”梅智渊有些疑惑,“你们……是想知道什么呢?”
“我是警察。”
“咦?”
“当年杀死你爸和你表叔的凶手还没抓到,对?我们现在就在翻查那两宗案子。”
“是这样呀……”
梅智渊定了定神,向众人讲述他的父亲梅智渊和表叔利辉遇害的那两宗比拟杀人案件的详情。
不过他的讲述跟张雅晗所讲的大同异,并没有为夏石等人提供新线索。
等他讲完,骆井忽然问道:“利辉是在哪一年回到鬼王村来的?”
“我想想……应该是在二〇〇二年,他和我爸出事的前两年。”
骆井接着问:“当时你爸已经制作好鬼王和四大阴帅那五尊石像了吗?”
“好像已经制作好四尊了,还差一尊。”
“差哪尊?”
“鬼王做好了,黄蜂、豹尾、鱼鳃……唔,还差鸟嘴。”
“哦?鸟嘴吗?”
夏石不禁问道:“鸟嘴怎么啦?”
“刚好梅朗忠的死因就和传中鸟嘴的死因一样,被溺死的,而且梅朗忠的嘴里也被塞进了一只乌鸦。”
“这只是巧合?”
骆井没有答话。
夏石接着向梅智渊问道:“对了,梅先生,你认为杀死他们的凶手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我爸是个老实人,不会无缘无故得罪人的。”梅智渊叹了口气,“我想,应该是辉表叔的仇家偷偷潜入村里,杀死了辉表叔,却刚好被我爸看到,所以他们把我爸也杀了灭口。”
他稍微顿了顿,补充道:“辉表叔肯定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欠下高利贷什么的,才回到村里躲起来的。”
“你不认为他们的死是鬼王作祟吗?”夏石一边问一边观察着梅智渊的表情。
梅智渊苦笑了一下:“怎么会呢?我读大学时是哲学系的,我是无神论者。”
“那么你认为,凶手在杀死他们的时候,为什么要模仿鬼王传中鸟嘴和豹尾的死法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你恨那个凶手吗?”
“当然恨呀!”梅智渊脱口而出,“他杀了我爸,还害我妈病倒了,没多久就走了……我本来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就没了……我爸妈,都还没见到我结婚,都没见到他们的孙子出生,就没了……”
众人明显感觉到他这几句话时,情绪从愤怒转换成悲伤。
“你放心,”夏石拍了拍梅智渊的肩膀,“我不会让这个凶手逍遥法外的。”
梅智渊却摇了摇头,凄然道:“唉,能不能抓到他,跟我都没有关系了。哪怕能把这个凶手千刀万剐,但我爸妈,也不会再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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