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冯莉已被警戒组的警员带到旁边的客房接受询问,而骆井则仍然站在219房的前方等候。
夏石走出客房,向骆井使了个眼色。骆井会意,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廖春凤跟前。
夏石叫了声:“廖大妈。”
廖春凤慢慢地抬起头:“夏警官?”
接着她呜咽起来:“怡凝她……呜呜……”
夏石“嗯”了一声:“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嗯。”
廖春凤跟着夏石走进了一个客房。走在最后面的骆井进房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夏石向正在低声抽泣的廖春凤看了一眼:“廖大妈,你好像很难过呀,这是为什么呢?”
廖春凤没料到夏石会问这样的问题,怔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我……我女儿死了呀……”
夏石冷冷地问:“你本来不是打算要杀死她的吗?”
霎时间,廖春凤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
“给我们,当年你是怎样试图杀死谢怡凝的。”
“夏警官,我不懂你在什么……”廖春凤试图抵赖。
“别装了,冯莉都已经告诉我们了。”夏石冷然道,“记得谁是冯莉?就是那个你抢走了她的男友、她为了报复你而写检举信举报你父亲的高中同学。”
廖春凤一听,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她心里明白,夏石确实是什么都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
一九七一年,廖春凤的父亲被检举,后来还被判枪决。
廖春凤发誓要揪出这个可恶的检举者。
父亲死后,她明察暗访,不久就查到了原来写检举信的人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冯莉。
原因不言而喻,因为自己在此之前抢走了冯莉的男朋友。
可是,我只是抢走了你的男朋友而已,而你,却杀死了我的父亲!廖春凤心中恨极了冯莉,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报复冯莉的机会。
四年后,廖春凤和一个叫谢岳晖的男人结了婚。
婚后两人想要一个孩子,然而因为谢岳晖患有不育症,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与此同时,廖春凤一直在关注着冯莉的生活状况。
又过了两年,她得知冯莉怀上了孩子,心中更加嫉妒:自己想要一个孩子,不能如愿以偿,偏偏这个“杀人凶手”却能怀上孩子?老呀,你还长眼睛吗?
她心中产生了加害冯莉的想法,只是不敢动手。
因为,她的丈夫谢岳晖是一名刑警,她经常听丈夫提起那些罪犯被绳之于法的事,她深知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不敢以身试法。
冯莉的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廖春凤惊奇地发现,那个孩子竟然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于冯莉的生活中。廖春凤为了查出孩子的下落,多次跟踪冯莉,发现她经常在孤儿院门外徘徊。
于是她到孤儿院打听,得知不久前有人把一个女婴遗弃在孤儿院门外。
廖春凤心里知道,这个女婴,自然就是冯莉的孩子了。
这一刻,一个只有恶魔才能想到的恐怖计划,突然在廖春凤的心中萌生。
她想收养这个孩子,把她养大后,再在冯莉面前杀死她!
冯莉让她失去了父亲,她也要让冯莉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于是,她和丈夫谢岳晖商量,想到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谢岳晖没有异议。最后两人来到孤儿院,廖春凤“选中”了冯莉的女儿。
她和丈夫为孩子取名为谢怡凝。
虽然这些年廖春凤跟谢怡凝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对,但她心里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她不仅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而且还是我的仇人的女儿,我决不能忘掉当初收养她的原因!廖春凤终日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她好几次想加害谢怡凝,但最后终究没有这样做。不是不忍心下手,而是她知道万一下手,丈夫最后肯定会查出真相。
在谢怡凝十六岁那年,廖春凤和谢岳晖离婚了,谢怡凝跟着廖春凤生活。
自己那复仇计划中的“绊脚石”谢岳晖离开了,这让廖春凤重新燃起了复仇的欲望。
仇恨的种子,再次在廖春凤的心里生根、发芽。
三年后,廖春凤见时机成熟,终于决定实施复仇计划。
她要毒死谢怡凝!
她找来了一些斑蝥,每就在谢怡凝喝的汤里放进斑蝥。她想谢怡凝因为斑蝥中毒引起多脏器功能衰竭,最后因此死亡。
谢怡凝已连续五日服下斑蝥了,命在旦夕,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这,廖春凤忍不住到冯莉家中找到了她,要向她宣布自己复仇的进度,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你害死了我爸,我也要你的女儿血债血偿!现在,她快要死了!快——要——死——了——”
“你把她怎样了?你把她怎样了呀?”
“她是我的养女,你管我把她怎样呢?反正,你等着给她收尸就是了!”
她没想到,冯莉会去找她的前夫谢岳晖帮忙。
当晚上,她独自在家吃过晚饭,随后到附近的超市购物,回到家时,竟然发现谢岳晖坐在大厅。
廖春凤大吃一惊:“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岳晖冷哼一声:“我要进来,自然有办法。”
廖春凤定了定神,没好气地:“那你想干吗呢?我们已经离婚了?”
谢岳晖丢给她一个药瓶,厉声问:“这是什么?”
廖春凤一看,这一惊实在非同可!
因为,那正是她用来装斑蝥的药瓶!
她每就是从这个药瓶里投放定量的斑蝥到谢怡凝的汤里的。然而这个她藏在抽屉里的药瓶,竟然被谢岳晖找到了!
她立即想到,肯定是冯莉找到了谢岳晖,并且把她想杀死谢怡凝的事告诉了他。
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去找冯莉呢?唉!
“这……这是我的药……”廖春凤低着头不敢看谢岳晖的双眼。
“是吗?”谢岳晖突然抓住廖春凤的嘴,把药瓶里的斑蝥灌进去,“那你倒吃给我看呀!”
廖春凤尖叫一声,使劲地推开了谢岳晖。
谢岳晖顺手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喝骂:“廖春凤,你是人不是呀?”
廖春凤双目含泪,不敢话。
谢岳晖把脑袋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廖春凤,我今就把话搁这儿了,如果你敢伤害怡凝一根头发,我一定亲手抓你!是的,只要你敢动手,我敢保证你绝对跑不掉!”
廖春凤不语。
谢岳晖怒喝:“听到没有?”
廖春凤吓了一跳,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谢岳晖“哼”了一声,不再多瞧廖春凤一眼,带着那瓶斑蝥素离开了。
而廖春凤,也不得不放弃谋杀谢怡凝的计划。
一个月后,谢岳晖在珊瑚山庄自杀的消息传来。
谢岳晖的死,让廖春凤心中对谢怡凝那本已熄灭的杀意,再次蠢蠢欲动。
可是,在收到这个消息的当晚上,廖春凤却梦见了谢岳晖。
梦里的他,满脸是血,死死地掐住了廖春凤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吼道:“廖春凤,如果你敢伤害怡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廖春凤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满额冷汗。
她是个迷信的人,深信世上存在鬼神。她认为谢岳晖的鬼魂确实就在附近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从此彻底打消了加害谢怡凝的念头。
接下来的这些年,她和谢怡凝一起生活,彼此相安无事。
……
廖春凤讲完,泪流满面。
“夏警官,我不骗你,十九年前,我就彻底放弃了加害怡凝的念头了。这些年,我甚至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怡凝的死,我是真的……真的接受不了呀……呜呜……”
夏石从廖春凤的语气中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悲痛,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而此时骆井却冷冷地问:“在谢岳晖潜入你家的那晚上,谢怡凝在哪里?”
“我想想……”廖春凤平伏了一下情绪,接着回忆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是和朋友外出了,唔,那晚她没有回来吃饭,跟同学去聚餐。”
“后来她是几点回来的?”
廖春凤又想了一下:“应该是在阿晖离开后没多久就回来了。”
“当时你在干什么?”
“就坐在大厅。阿晖走后,我就坐在大厅发呆,什么都没干。”
“大门开着吗?”
廖春凤竭力回想:“应该是。我回家时,一进门就看到阿晖坐在大厅,我还没来得及关门,他就开始质问我,后来他离开时好像也没关门,所以在怡凝回来的时候,大门还是开着的。”
骆井“哦”的一声,又问:“谢怡凝知道你跟冯莉的事吗?”
廖春凤摇了摇头:“从来不知道。”
骆井突然冷笑一声:“对了,谢怡凝死了,你的复仇计划不是成功了吗?冯莉现在也在宾馆里,你可以去看看她那伤心的样子,获取复仇的快感。”
“什么?”廖春凤怔了一下,“冯莉……也来了?”
接着她回过神来,有些感慨地:“老实,到了现在,我对冯莉已经没有任何恨意了。阿晖自杀后,我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在逐渐改变。慢慢我就想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呢?十年前,我还成为了一名佛教徒……”
她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万发缘生,皆系缘分。我跟怡凝可以成为母女,也是一种缘分,真应该珍惜呀。只是现在,缘尽了,缘尽了……”
她的声音又呜咽起来。
夏石等她的情绪稍微平伏下来以后才道:“好了,廖大妈,情况我都了解了,你先出去。”
“夏警官,”廖春凤突然又激动起来,“怡凝不会自杀呀!无缘无故,她干吗要自杀呢?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你们一定要把这个凶手抓住啊!”
夏石点了点头:“如果她真的是被害的,我一定会揪出凶手。”
“谢谢,谢谢。”
廖春凤走出了房间,夏石顺手关上了房门,转头向骆井问道:“你刚才问廖春凤那几个问题……你怀疑当时谢怡凝目睹了谢岳晖掌掴廖春凤的那一幕?”
骆井“嗯”的一声:“我的推测是,那晚谢怡凝聚餐结束后回到家,刚好在门外目睹谢岳晖对廖春凤灌药、掌掴的那一幕。她因为害怕,不敢进屋阻止,而是到附近躲了起来。直到谢岳晖离开后,她才敢回家。
“正因为目睹谢岳晖对廖春凤实施暴力,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她,对谢岳晖心生恨意。这就是她一个月后在珊瑚山庄杀害谢岳晖的动机。只是她不知道,谢岳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护她——这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已把她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的养女。”
夏石叹了口气:“谢怡凝,唉,她当年为了保护养母而误杀了养父,现在为了保护自己而杀死了刘展鹏,最后又以自杀的方式寻求解脱,一切悲剧,都是源于她的误会呀。”
“自杀?”骆井冷冷地,“你真的认为谢怡凝是自杀的吗?”
夏石怔了一下:“难道不是吗?219房可是一个密室呀。”
骆井想了想:“让我碰一下她的尸体。”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快走!”夏石跃跃欲试,“如果她不是自杀的,或许死前曾听到凶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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