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井回到停灵间。她想再触碰一下黄依莉的尸体,看看是否可以再次接收到她死前的感官信息。
如果可以看到她死前所看到的东西,那就可以看到凶手的样子?
可是,此时李德繁已经处理好黄依莉的遗体,并且把她入馆冷藏了。
这晚上,骆井一直在床上想着黄依莉的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直到凌晨四点多,她才开始进入浅睡眠状态。
然而睡梦中,她却化身为黄依莉,来到了台。
凶手就在面前,可是骆井却看不清他的样子。
“不要……不要过来……啊?”
骆井退到台边沿。
凶手突然大步上前,使劲地推动她的身体。
电光石火之间,她死死地抓住了凶手的手。
她因此没有坠楼。
可是凶手却把手上的尖刀顺势插入了她的心脏。
“啊——”
骆井从梦中惊醒,定了定神,只见自己所养的两只刺猬就趴在床边,看着自己,身体微颤,似乎有些害怕。
骆井把其中一只刺猬抱到怀里,轻抚着它的刺,喃喃自语:“才三十出头,就被人害死了,你们,怎么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呢?”
那一刻,骆井想起了同样是死得不明不白的母亲。
……
翌日上午,李德繁放假,骆井呆在办公室也没什么工作要做,于是她悄悄来到了殡仪馆的悼念厅前方。
她知道,黄依莉的亲人今将到这里来参加黄依莉的遗体告别仪式。
n市殡仪馆只有五个悼念厅。骆井一路走过去,只见其中一个悼念厅的门外立着一个花牌,上面写着“黄依莉治丧处”。
此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正在门外收取帛金。
在女子旁边,坐着一个男子,三十出头,正低着头,黯然神伤。
这两个人的手臂和腰部都系着白布,看来他俩都是黄依莉的家属。
骆井猜想这个男子是黄依莉的丈夫。
那么女子是谁呢?
从年龄上来看,她比黄依莉要几岁,有可能是黄依莉的妹妹。
当然也有可能是黄依莉丈夫的妹妹。
但骆井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为这个女子的长相跟黄依莉有几分相似。
此时告别仪式还没开始,有十多人坐在悼念厅外的石椅上休息。
“唉,阿皓这孩子真可怜呀,他爸妈才走了没几年,现在老婆也走了。”
话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她声音洪亮,连跟她有好几米距离的骆井也能清楚地听到她的话声。
原来黄依莉的丈夫叫阿皓。骆井想着,向坐在悼念厅门外的那个男子看了一眼。
此刻他在想什么呢?在回想跟妻子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他当时跟他老婆不是好不容易才结婚的吗?没想到就这么几年,就夫妻缘尽了……”
答话的是坐在老妇身旁的一个身材肥胖的大妈。跟大嗓门的老妇不同,她的声音有些低沉,骆井听得比较吃力。
于是骆井不动声色地走到老妇和大妈旁边的石椅上坐下,拿出手机,假装玩手机,其实是想继续偷听两人的谈话。
要揪出杀死黄依莉的凶手,首先要搜集到足够的线索。骆井不屑也不擅跟别人打交道,无法通过询问获取情报,于是便只能靠偷听的手段来获得信息了。
忽然,骆井闻到一股清淡的古龙水味道飘然而至。
她转头一看,原来在老妇和大妈后面,还坐着一个男子。古龙水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因为低着头,所以骆井暂时无法看清他的样貌,无法判断他的年龄。但骆井看到他腰缠白布,推测他也是黄依莉的家属。
骆井一心二用,眼睛在观察着白发男子,耳朵却在聆听着老妇和大妈的谈话。
“他还要照顾女儿呢。”提起阿皓和黄依莉的女儿,大嗓门老妇摇头叹息,“可怜的孩子,这么就没妈妈了。阿皓的老婆也真是的,有什么想不开呢?你别我死人坏话呀,我觉得她挺自私的。”
大妈听老妇这样,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也不一定呀。”
老妇怔了一下:“什么?”
大妈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你家老头子没跟你过吗?”
“什么呀?”老妇一脸疑惑。
“没过吗?”大妈似乎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了。
“到底什么情况呀?话别一半呀!”老妇大声催促。
“好。”大妈只好和盘托出了,“昨我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家老头子坐在楼下乘凉。我问他要不要带他回家,他不想回家。我问他为什么,他……”
大妈到这里,稍微顿了顿,接着把声音压得更低,神秘兮兮地:“他我们住的楼房里有杀人凶手!”
老妇皱了皱眉:“这臭老头又发什么神经呀?”
大妈接着:“当时我就问他,什么杀人凶手呀?他,臧家媳妇死的那晚,他看到有个男人走上台,他那个男人就是杀人凶手。”
臧家媳妇?原来黄依莉的丈夫姓臧,他全名叫臧皓或臧某皓。骆井在心里推测道。
与此同时她还猜到,老妇和大妈都是黄依莉的邻居,跟她和她的丈夫阿皓住在同一幢楼房里。
老妇轻轻地“哼”了一声:“这臭老头的老年痴呆症真是越来越严重了!等一下回去以后呀,我就把那些什么《重案六组》呀《神探狄仁杰》呀的影碟通通给你送回去,你以后别再拿给他看了!”
大妈却摇了摇头:“但是呀,他得煞有介事的,我想会不会……”
老妇打了个冷战,打断了大妈的话:“好了好了,别这事儿了,得让人怪寒心的。今晚是不是打麻将呀?”
“你不用照顾你家老头吗?”
“打开电视让他看,他就能自己呆一整晚了。”提起打麻将,老妇跃跃欲试,“就这么约定了!你快打电话给甘大妈和周太太,通知她俩六点半到王牌麻将馆。最迟七点要到呀!”
她刚完这句话,刚好告别仪式的主持人从悼念厅里走了出来。
“各位亲戚朋友,告别仪式即将开始,请大家移步悼念厅。”
于是众人纷纷站起来,陆陆续续地走进悼念厅。
那个身上散发着古龙水香味的白发男子也抬起头来。骆井向他瞥了一眼,原来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
此时,只见刚才在悼念厅门外收取帛金的那名年轻女子走了过来,把白发男子扶起:“爸,进去。”
骆井听到女子称白发男子为父亲,于是又在心里推算着黄依莉这几名家属彼此之间的关系。
这个女子是黄依莉的妹妹,或者是黄依莉丈夫阿皓的妹妹。
白发男子是她的父亲。
刚才那个老妇阿皓的父母几年前去世了,所以这个白发男子不会是阿皓的父亲。
所以,这个女子不是阿皓的妹妹。
也就是,这个女子是黄依莉的妹妹,而白发男子,则是黄依莉的父亲,即阿皓的岳父。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白发男子才会腰缠白布。
在骆井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黄依莉父亲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只见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不禁皱了皱眉,挂断了电话。
骆井看到他的手机是一台黑色的米4,跟自己的手机型号和颜色都一致。
“爸,谁呀?”黄依莉的妹妹问道。
“推销电话,唔,走。”黄依莉父亲的声音有些嘶哑。
爱女身亡,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痛和绝望,旁人怎能理解?
“嗯。”黄依莉的妹妹没有多什么,扶着父亲走进了悼念厅。
骆井当然没有进去,她就在门外等候。
她听到主持人宣读讣告,又看到众人默哀、三鞠躬,最后向黄依莉的遗体绕圈告别。
在向遗体告别时,她还看到黄依莉的丈夫阿皓在低声抽泣,黄依莉的妹妹在失声痛哭,父亲则沉默不语,目光散乱。
告别仪式结束后,众人先后走出悼念厅,继续坐下来等候遗体火化、领取骨灰。
骆井想要获取更多信息。可是那老妇和大妈却不再闲聊了。
主动询问?骆井在对着家人时也不想话,何况是陌生人?
她本想就此放弃调查,回办公室继续上班。
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便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了。
可是此时,她却想起了昨触碰到黄依莉尸体时脑海中所响起的声音。
“不要……不要过来……啊?”
她不想死,却被人害死了。她死不瞑目!
就跟骆井的母亲一样,明明死了,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无论怎样也合不上。
当时骆井只有八岁,根本没有能力去查出母亲遇害的真正原因;然而现在,她已经二十多岁了,只要她有心调查,就有机会接近真相,揪出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
“好!”
骆井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向那大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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