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岗顶上的众女,除了双眼充满了仇恨的青莲,以及神色有点复杂的红月之外,别的全都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个悄悄的按刘易所言,做好了随时逃离这里的准备。
也幸好,此山岗的东面、北面虽然全都是乌桓人,但是西南面,却是没有乌桓人的,如果被乌桓人看到了她们所在,那么此山岗的西南面的山坡,将会是众人逃生的通道。
当然,刘易可以选择现在就悄悄的从西南面滑下山逃走,但是,如果就这样下了山的话,那么肯定就会让那些乌桓人看到。到时候,必须会引来那些乌桓骑军的追击。
刘易倒是有信心不会被乌桓骑兵追上,但是,一旦真正的暴露了行踪,引得乌桓骑军追击,那么,可能就会影响新汉军攻袭他们乌桓人的行动。
因此,刘易想了想,决定还是让众女先藏好身形,不到不得已情况之下,绝不轻易主动暴露了行藏。
刘易也注意到了红月的神色有点复杂,但此刻刘易也无暇去安抚她,让黄舞蝶拉着她潜藏于山岗顶上的一片树丛当中。
对于红月,她与青莲是不同的。红月以前曾是蹋顿最为钟爱的女人,是乌桓王妃。至于红月的事,红月自己也跟刘易说过的。她虽然是部族关的利益关系,被她所在的部族首领,也就是她的爹爹送给了蹋顿为妃,她本心虽然不愿意。但也不能说是非常的抗拒的。毕竟,在她们这些草原部族人的眼中,蹋顿便是她们的英雄,能够成为她们心目中英雄的女人,她们不可能有太过抗拒的心思。
自然,红月也不会多说她跟蹋顿的事。但是刘易也能够想象得到,红月这个女人,与蹋顿的关系应该算是不错的。应该会有过一段比较难忘的记忆。正因为如此,此际她看到蹋顿的时候。她才会显得有点心情复杂。
刘易拥着青莲,躲在一片草丛当中,小声的安慰着她道:“青莲妹妹,要沉住气,这一次我们出征,就是为了彻底的解决乌桓部族,到时候,蹋顿也肯定难逃一死。我答应了。如果抓到蹋顿,一定会交给你处置,让你拿他的人头去祭拜你那些枉死的族人之灵。相信为夫,这一天,不用等太久。”
伏在刘易怀内的青莲,好不容易才深呼吸了几下,稳定了一下情绪。
“夫君放心,人家没事了……”青莲喃喃的轻声应道。
“嗯,没事就好,为夫就怕你激动。一个小心暴露了身形。”刘易拍着她的柔软小手道。
“夫君,没用的,我们藏不住。除非现在他们掉头下山,要不然,到了山顶,他们的卫兵肯定会搜索一下这山顶的四周,以确保这里是否安全。要不,我们现在就撤吧。”青莲冷静了下来,开始为众人现在的处境担扰了。
“不急,若是早晚都是逃,等一会也没关系。有夫君在此,一定不会让大家有事的。大不了。夫君直接杀过去,把蹋顿制住。如此,还怕那些乌桓士兵不就范?有蹋顿在手,他们也会投鼠忌器。”刘易按耐住心情,静心考虑着道。
刘易此刻,的确有着这样的想法,当初自己都敢前去刺杀匈奴大王,此际又岂会不敢刺杀蹋顿?
上山来的蹋顿一行人,除了那个应该是轲比能的家伙之外,还有数个应该是乌桓部族当中身份地位比较高的武将。然后就是数百个士兵,应该都是蹋顿的亲卫兵。
在数百个亲卫兵当中,刺杀蹋顿,刘易觉得还是有机会的。
“啊……别,夫君你可别冒险。”青莲听刘易说要去刺杀蹋顿,她惊得轻呼了一声,紧张的制止。
“呵呵,我只是这么一说,如果没有把握,我也不会随便动手的。嗯,能听得清他们的说话了,先听他们说些什么吧。”刘易按着青莲,再伏低一些身形,透过草丛,望着正往山上慢慢走来的蹋顿一行人。
“哈哈,轲比能王子,幸好本王听了你的意见,及早从赤峰山下的大营撤离。刚才有我们的人追上来,送来了情报。说赤峰山下的乌桓大营,又遭到了新汉军的突袭,损失了不少族人。而楼班那混蛋,还真的不知死活,当真的不顾后果的挥军向辽东攻去了。唉……”蹋顿大声的笑着,可是说完了后,又似有点郁闷的叹了一口气。
“大王……”轲比能上前,与蹋顿并排站在一起,伸手拍拍蹋顿的肩头,似是有点语气复杂的说道:“别想太多了。你们乌桓部族,得益于与汉人接壤的便利,从弱小发展到壮大,甚至壮大到几乎可以与当年称霸西北大漠的匈奴部族相比美。可是,这又如何?咱们草原上的部族,兴衰成败,部族更迭,其实都是在某些人的一念之间。一个不小心,便会葬送整个部族的命运。”
“是啊,大王,勿要为那些目光浅短,却又不为王尽忠的族人伤怀了。轲比能王子所言极是。”在两人后面的一个较老的乌桓首领接话道:“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听多了轲比能王子的分析解说,本将也不会明白到我们乌桓部族已经到了这么危险的境地。这个时候,我们为了求存,必须激流勇退,甚至,我们吃点亏,受点辱,也要低下头来。甚至真的归顺新汉朝,怕也在所不惜,这样,起码可以让我们的乌桓血脉得以保留,得以延续。”
“查巴图老爹也不用如此悲观。我们现在,马上就可赶到鲜卑山。到时候,你们部族大军与我鲜卑部族的军马在一起,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共同进退,如此,也足可以和新汉军周旋一翻。起码,我们可以做到有条件的跟新汉朝达成和议。说一千道一万,最主要的,还是实力的问题。当我们有了一定的实力,能与新汉军相对抗,那么。我们就有了可跟新汉朝谈判的条件。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名义上向新汉朝称臣,甚至。可以接受他们在我们的地方设立他们的汉廷官府,接受他们的文化教育。接受他们的救济。只有这样,我们的部族,才能真正的去除新汉军所带来的威胁,才有可能获得发展壮大。等到我们部族真正的壮大了,又将汉人的文化科技都学好了。嘿嘿,到时候我们再号召族人,再造反不就成了?”轲比能回头对那叫查巴图的老者道。
“没错!轲王子所说的,说到本王的心里去了。这些年。本王总是想不明白,我们的部族为何看似强盛,可却总是难以得到真正的发展?并且,突然一个天灾,就会将我们部族带入一个动辄就有可能灭族的境地?这个,说起来,似乎还真的是我们部族的文明太过落后了。我们在草原上,靠放牧狩猎为生,遇上好年境,我们自然能过得不过。但一旦遇到坏年份,我们部族人就得勒紧裤子过日。与汉人相比起来,我们的生存手段实在是太过单一了。跟汉人是没有办法相比啊。”
“没错,这么说吧,我们草原部族会的,汉人其实都会,而我们不会的,汉人却会。比如,我们草原部族,平时吃的穿的,都是最为原始的东西。吃的是牛羊奶、肉,穿的只是经过简单加工的动物皮毛。可看看汉人?他们会耕种。会织布。只要有土地,他们就能不停的播种出吃的食粮。而我们的牛羊,吃了就没了。穿的呢?不说别的,我们的动物皮毛,只能简单的处理一下,缝成衣甲来穿,但如果交在汉人的手上,他们就会变废为宝,能做出一些漂亮的动物皮毛出来。更不要说,他们所织出来的布了,可以裁剪成各种各样的衣服。”蹋顿此刻倒是对汉人的文明相当的推崇,由衷的说道:“看来,汉人还真的有许多东西值得我们去学习的。”
“嗯,大王,现在离我鲜卑山,估计还需要三、四天的路程。我们是否可以主动派人去跟新汉朝联系一下?咱们主动一些,派人谈和,不管他们答应不答应,可能都会让我们有一个缓和的时间以及一个将来两军战场相见的时候,能有回旋相谈的余地?”轲比能话题一转道。
“这个……”蹋顿对这个提议似乎有点犹豫。
“那个,我还有一个疑问,这个问题,本王其实也留意过,新汉朝对西北大漠的管治,虽然似乎对大漠上的部族很恩厚,但实际上,管治得相当的严厉。如果我们亦向新汉朝投降,接受他们的统治。那么,以后我们想再反抗,想要造反,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毕竟,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他们汉人官府的监视之下。特别是按照汉人的统治力来说,到了十年八年之后,我们的部族人,是否还听我等号令,怕还真的很难说。对于这个,不知道轲比能王子你有何良策?”蹋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心头的疑虑问了出来。
“呵呵,早知道大王你会问出这个问题来的。其实,不瞒大王你说。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了我轲比能很久,直到最近,我才忽然而悟。”轲比能笑了起来,摇头道:“说起来,我们还真的是太过担心了,身在局中,却自己迷糊。大王,我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地域的限制性及各地人口分布的问题。”
“哦?”蹋顿饶有兴趣的问。
“地域的关系,在长城关外,严格来说,汉人相当少,就算是有,其实都是一些在汉人当中犯了事,生活不下去了,才会逃出关外来生活,还有一部分,应该是被流放出来的。我们北方寒冷,汉人居住不宜,特别是,环境条件比起汉人关内来说,相差就是十万八千里远了。所以,在我们鲜卑部族所生活的地方,根本上就没有汉人居住生活的。就算是你们的乌桓部族生活的地方,也不会有太多。就算你们保证不会劫掠他们,他们都不愿意与我们的部族人生活在一起啊,大王你说是吗?”
“嗯……对。”
“呵呵,这样一来,我们所有的疑问不就是解决了?我们所生活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汉人,全都是我们的部族人。汉人就算是在我们所生活的地方设立起官府来,就算是派驻一定的军马。那又如何?他们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监视着我们,盯着我们每一个部族人每天是如何生活的吧?所以说,我们归顺新汉朝,只是等于让新汉朝免费传授我们他们的文明,白白让我们部族获得好处,平白让我们的部族获得真正强大的机会。而实际上,他们只是在名义上统治我们,但最终,我们部族依然是部族,以后,待我们吸收了汉人的文明,待我们部族壮大真正的强盛起来了。我们部族将来的命运,就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哈哈!听君一席话,让本王矛塞顿开!嗯,本王突然想起汉人的一个成语。”蹋顿似乎真的明白了,放声大笑道。
“哦?大王想到了什么成语?”轲比能亦似很有兴趣想听的样子。
“养虎为患!”
“额……大王,这个汉人的汉语,是贬义的……”轲比能无语的扶额道。
“贬义的又如何?我们就是虎!就是虎狼!总有一天,我们会鸠夺鹊巢!把汉人所拥有的一切,都夺过来!只有我等草原的天之骄子,方有资格坐拥汉人的大好江山。那些软弱的汉人,只配给我们做奴隶!”
“好!大王说得好,管他什么贬义?我们就是要做那养虎为患的虎,要做鸠夺鹊巢!”
后面的一众乌桓首领大声叫好,似被蹋顿所说的豪言壮语所激励了似的。
倒是轲比能,对于蹋顿乱用汉人成语感到无语,摇着头向山顶走了上来。
他们不知道,躲在上面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刘易,此际心里却被激起了一肚怒火。心道果然,这些异族人,绝逼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武悼天王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