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袁谭的话,张夫人的心真的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这个儿子还真的没救了。
她不禁无比复杂的望着已经长大,比她还高了一截的儿子背面,冲口道:“我这些妇道人家不会懂?你又明白娘的心里想要你怎么样?你还说知错?这就是你所谓的知错?”
“娘,不只是如此,娘的心里如何想,孩儿也知道。”袁谭似是在极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对于要杀娘亲,他此刻的确是有点知错,逢纪所言,似也有点道理,不管怎么样,自己杀母,的确是犯了大错,说是逆天之罪过也不为过。可是,不管如何,他都不投降的。这对于袁谭来说,已经是关乎到他的尊严问题。
睡了自己娘亲的男人,自己还能投效他?那自己算什么?自己袁家的人,什么时候会如此不顾羞耻的苟活着?
在袁谭的心里,早早就划了一条红线,给自己制定了一条底线。那就是怎么样都可以,他就是不能投降,不能再看着自己的娘亲与一个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男人在一起。这个,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在这个时候,袁谭已经不会再去考虑张夫人本人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根本不会再去考虑这个娘亲的心里想要怎么样。
再说实话,在这些古人的心里,特别是在袁谭这样所谓的高门大阀里的子弟,他们的心里如何会将女人的幸福或追求什么的放在心上?在他们的意识当中,女人,其实都是他们男人的附属,一切,都要以他们的意志为意志。一切事儿,无论大小,都是他们这些男人说了算。
如果说,袁谭小时候,跟着张夫人一起的时候。还只是小孩子,对张夫人是无比的听话服从。但是,现在不同了,袁谭已经长大成人。加上这些年,袁谭又以为娘亲早已经死了,心里对张夫人的母子之情,已经变得相当淡薄。
因此,他哪里还会站在女人的立场上去想问题?
说到底,就是现在的袁谭,对于张夫人的关爱,已经等于无。
袁谭不似郭嘉,更不是周瑜、孙策。
这几个家伙,他们对母亲的痛爱。那是大于一切的。他们在乎自己娘亲的幸福与否,他们想要给娘亲一切可以让她们感到开心的生活。
所以,当她们跟着刘易,的确是获得了她们所想要的幸福的时候,这些家伙。他们的心里就算是不情愿自己的娘亲再嫁人,甚至是嫁给了比他们亦大不了多少的刘易,可是,他们还是选择了接受,接受娘亲与刘易在一起的事实。
当然,他们一开始,虽然的确是感到非常的别扭。觉得很不自然,甚至,心底里想着自己的娘亲与刘易在一起,似的确有点受辱感,但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娘亲与刘易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过得很快乐。他们出于痛爱自己的娘亲,也就接受了那样的事实。
同样的事情,落到了袁谭的身上,袁谭还真的不会在乎张夫人的心里所想,不会在乎张夫人跟着刘易是否幸福什么的。他就只一味的认为。自己的娘亲跟了刘易,那就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好好,我儿子这么聪明,居然都知道。”张夫人有一种无力感,望着儿子的背面,道:“好,那你就说说看,你是如何知道娘的心里是想要什么,如果你说得好,那娘就依你,如果说得不对,那么,你可以出去跟刘易拼命,但从你踏出这门口一步开始,你我母子的关系,从此便一刀两断!就当我张氏从来没有生过你这样的一个儿子。”
张夫人说到最后,有点声色俱厉。
袁谭的身子颤了一下,强自镇定心神,极力的淡然道:“娘,母子之情,不是你说断了就断了的。你想要儿子如何,儿子就不多说了。只可以告诉娘一点,就像我跟娘的血肉关系一样,我袁谭是袁家的子弟,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改变不了的,投降?是不可能的!”
“你……”
“好了,娘,我知道,你心里想要的,只是一个美好的生活罢了,我知道,父亲以前待娘的确不算好,所以,你才会被刘易用甜言蜜语给骗了。呵呵,看刘易身边多少女人便知道了,他一定是一个极会讨好女人的男人。因此,娘你被他被得死心塌地,这个不奇怪。不过,你放心,如果我袁谭绝地反击,若能当真的击败刘易,以后,你想要多少男人,我袁谭都可以给你找来,并且,一定会比刘易更懂得哄人,一定会哄得娘亲你服服帖帖,开开心心的。你跟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跟刘易!你如果想要更强大的男人,我袁谭也一定会给你找来。嘿嘿,而且,我也不会让父亲知道,会为你保持着密秘的。”
“袁谭!”
张夫人被袁谭的这一翻可以说是无耻的话给气晕了,她还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儿子居然会这样想她。她跟刘易在一起,难道就只是为了那一点事儿么?还为自己找男人?这、这气死了……
张夫人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错,张夫人当年主动推倒了刘易,和刘易在一起,她的确是有点寂寞,要寻求慰藉,亦有点迷恋与刘易的那点事儿。可是,实际上,管并非完全就只有那一点事儿啊。许多次,张夫人都自己自问,如果自己只是为了那一点事儿,为了与男人在一起时候的那一点快乐,那么她现在又岂全如此死心蹋地的跟着刘易?何况,如果她当真的是那样的女人,为何在与刘易之前,她并没有再去找别的男人?
没错,张夫人认识的一些人当中,有不少是袁绍认识的花花公子,那些男人,哄女人的手段非常厉害,论长相,比刘易更英俊的也是有的。私底下,袁绍与袁术兄弟,什么荒唐的事都干得出来。甚至有许多次,还想让她一起跟着他们一起玩乐。可是张夫人的心里,始终不能接受那样的混乱,那样。她想想都觉得有点可怕。
说真的,对于张夫人与刘易的那些事儿,她倒也不太担心让袁绍知道。对于袁绍来说,如果偶尔一起玩玩,可能袁绍会更加的高兴。但无奈,张夫人对那种事儿,她真的是非常的厌恶,甚至有点害怕袁绍会强迫她,会使一些手段让她失去应有的洁净。
现在,袁谭如此说她想她。岂不是在说,她张氏是一个不知羞耻的,水性扬花的女人?
太肤浅了!自己与刘易,只是喜欢与刘易在一起时候的那种自然,喜欢与刘易在一起时候的那种坦荡真爱。喜欢刘易这种对她的尊重,喜欢刘易能够做到视她们女人是与男人一样的平等。
这个儿子又能知道一些什么?又能明白一些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对生活的追求。
而这个世上,可能就只会有刘易才能给予这些。
跟刘易在一起,哪怕刘易身边的女人有很多,但是她亦能够感受得到来自于刘易对她的关切热爱,跟刘易在一起,她就觉得日子过得有意义。觉得幸福。
“你不会明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娘想要什么。你如果当真的是这样想,那就什么也不用多说了,看你,也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大道理,娘也不会再跟你说了。你走吧,你踏出此大门一步。咱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你是生是死,娘不会再过问,而娘的死活,也不用你担心!”张夫人气得大口喘气。说完后,两腿一软,再也站不稳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有这样的一个结果,原本还想劝儿子跟着自己一起生活,没有想到还差点让这个儿子给杀死。
“娘,你在说什么呢?在袁家,还是我们男人说了算。所以,娘先冷静冷静,就在这官衙里待着吧。”袁谭此刻,似亦不想与张氏多说了,他的神色一凛,没有半点犹豫的踏出了大厅大门。
而张夫人,在袁谭一步跨出大门的时候,她亦一小屁股的坐到地上,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与这个让他伤心的儿子,再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不过,事情现在,已经论不到张夫人来控制。
袁谭走出议事大厅,猛言一喝道:“来人!议事大厅当中,那女人是我袁谭的娘亲,给我好好保护,不准她离开半步,若新汉军杀进来,那就先让她去天堂等我,绝不能让她落在新汉军的手上。嗯,说不准,我自己会在去天堂的路上等着娘亲的……”
袁谭说到后面,似是对厅内的张夫人说,又似是对自己所说。
张夫人对于袁谭的命令,并没有听进耳去,就算是听到了,她亦不会有所动了。
从此之后,袁谭跟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她此刻的心里,就只想着,如果还有机会离去见到了刘易,她一定要加倍珍爱刘易,珍惜与刘易在一起的日子,再也不会想着这个所谓的儿子会如何的事了。
放真的,张夫人的心里,无奈之后,却也心里一宽,这种将心里的心事完全放下来的心境,让她整个人都为之一轻。
尽管骨肉之情,并不是说放下便能放下,可是,现实却也让张夫人真的看开了。
不就是儿子吗?刘易说过,如果她想生,却还可以再生一个。想到这个,张夫人的脸色,不禁泛起了一点红云,不再苍白。
嗯,有了与刘易的孩儿,以后一定要好好管教,莫要让他再像这个儿子袁谭一般。张夫人的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定。
“张夫、夫人……”逢纪此刻已经能说话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一边对张夫人道:“张夫人,情况不妙啊,袁、袁谭要把我们禁在这里了,他现在估计要去率军反击了。如果他兵败了,夫人你的安全……”
“哎呀,逢纪先生,方才真的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你……你没事吧?”张夫人见到逢纪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的样子,再想到自己方才顺手拨去了插在他肩膀上的长剑,心里不禁有点过意不去,想通了的张夫人,赶紧站起来,要过去扶起逢纪。
这个时候。呼啦一声的冲进了一队袁兵。
这些袁兵,神色显得有点恭敬,但是动作却没有那么客气,他们一下子就将张夫人围了起来。让张夫人没能过去扶起缝纪。
“你们干什么?”张夫人怒目问。
“禀夫人,是袁谭少主命我等来保护夫人的。”一个领兵的将领,他不敢看张夫人,低头道。
“保护?是让你们来杀我的?”张夫人冷笑着道:“哼,让开!”
“夫、夫人,你别让我等为难,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夫人是不能离开这官衙大厅的。”将领脸色为难的道:“一切,都等少主回来,等少主同意了。夫人才可以离开。”
“你瞎了狗眼?难道没看到逢纪先生的伤么?我是要去给他看看伤。并不是要离开!你们在这碍什么事?滚开!”
张夫人不客气的斥责道。
张夫人知道袁谭是不会让她轻易离开的,所以,她现在,倒也不急着离开了。她相信刘易,只要袁谭率军前去反击新汉军。那么刘易就会知道,她现在出了状况,那么刘易一定会来救她的。当然,如果不来救,或者是没能来得及救她,张夫人的心里亦不会有怨言,因为。是自己要紧持来见这个儿子的,怨不了刘易,刘易也只是不想让她伤心,才会同意。
“啊,逢先生受了伤啊?这怎么能劳烦夫人?你们,还不快给逢先生止血治伤?”
“是……”
几个士兵有点无语的应声。赶紧低头过去,七手八脚的将逢纪扶起,然后给逢纪上药止血,包扎伤口。长剑已经被张夫人随手拨出了,所以。然后就只需要上药止血,包扎一下便好。至于是否要清洗伤口什么的,防止伤口发炎,这些士兵却是不懂的。也还好,一般士兵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一点伤药。
这些袁兵,涌进厅来的时候,早就看到了逢纪这个血人,只是他们的目标就只有张夫人,没有太过注意罢了。
逢纪在袁谭身边,一般的士兵都认得,这个领兵的将领,自然也认得逢纪,他见到士兵那无语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得才注意到逢纪的情况显得有点虚伪了,不禁老脸有点发热。
这议事大厅当中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袁兵却是不知道的。
逢纪不只是在袁谭的身边备受袁谭的倚重,在袁绍的身边,亦是袁绍的重要谋士之一。
所以,这个将领察觉了自己的失言,生怕会被逢纪掂记着,以后怕会给他小鞋穿。嗯,哪怕他们现在已经身处绝境,已经被新汉军围困在这里,怕是难以突围出去了。可是,将来的事,谁能够说得准呢?万一庆幸能够突围出去呢?回到袁绍身边,逢纪要整治他还是很轻易的。
所以,这个将领想了想,赶紧请张夫人到一边坐下,马上就走到已经被扶在一旁坐着休息的逢纪旁边,似关心的道:“逢先生,这伤是怎么会事?不碍事吧?要不,末将现在去让一个军医来看看?”
逢纪的伤口虽然被处理好了,可是还痛得厉害,本来想与张夫人说说话儿,想想办法离开这里的,却也没有精神。亦由于失血有点多,让他觉得有点晕乎乎。
不过,脑子却还清醒。
他稍稍的抬起一点眼皮子,看了眼前的这袁将一眼,却一下子闪出了一点不宜让人察觉的精光。
他强打精神,似有气无力的道:“哦,原来是方桓将军啊。不、不碍事,别、别看老夫手无抓鸡之力,可是,这点伤对老夫来说,并不算什么,军医……就不用请来了。老夫休息一会便好,嗯,给老夫倒一杯水来吧……”
“啊?逢先生,你、你记得末将的名字?”方桓却感到有点意外,亦感到有点惊喜。
此方桓,只是一个并不入流的小军侯。只是一个小小的都伯,手下只统着五十士卒。
嗯,袁绍大军,足足百万,甚至超过百万,都伯这样的小军侯,一共有多少呢?而逢纪,在袁军当中,可是一个有名的名人,大谋士,无人不识。
所以,方桓的名字,能够让逢纪记得,并将口就叫了出来,还真的让方桓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呵呵,你还记得去年,攻打青州北海的时候么?记得,你是攻城死士当中的一员,当时,老夫负责登记参加报名攻城的军士的名字,以便战死抚恤及立功封赏。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你。”
逢纪的记忆不错,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但是一些有点特别的人,他还是记得的。这个方桓,当初给逢纪的印象好像不错,是属于一个比较有精神的士兵。嗯,当初他还只是普通士兵,现在已经是都伯了。
逢纪此刻知道,如果想要让张夫人躲过一劫,怕还要在这些袁兵身上下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