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把这段轶闻绘声绘色讲出来,缪文军听得哈哈大笑,富有深意瞅了远处的尹冬梅一眼,道:
“你看中的肯定错不了。”
觉得***书计话中有话,白钰连忙补充道:“从工作角度出发,的确是能文能武关键时刻有股狠劲的好干部。”
“我就是谈工作,不然呢?”
缪文军笑吟吟道。
其实不用白钰画蛇添足,缪文军何尝心里没数?主持工作领导在上级领导面前说下属的好话,在官场并不多见,更多情况是把下属贬得一无是处,所有成绩都揽到自己身上。
也符合逻辑。如果下属们个个都优秀,还用你干什么?换谁坐这个位子都行啊。
被说得一窘,白钰道:“我……我的意思是……”
缪文军摆摆手与白钰并肩走到人群稍远些的距离,跳开话题道:
“余建新进去后主动交待了不少问题,某种程度揭开了关苓官场黑盖子,比如与受害的统战部长袁帆相互勾结,纵容运毒贩毒;比如在**系统内部建立庞大的关系网,与阎彪沆瀣一气贩运毒品军火等等,其罪名严重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现任班子成员呢,他说了没?”白钰赶紧问。
“没证据说了等于没说,现在都精明得很凡事尽量不留痕迹!”缪文军冷笑道,“该缓的先缓一步,把你的问题解决好再说,朴恒已经同意对班子做个大调整……关于这个,你有什么想法?”
“大调整的话……”
白钰才说了五个字,缪文军又笑道:“别急着说,慢慢琢磨,到时市常委会就根据你的方案来研究,对了,你也有表决权,哈哈哈哈。”
活动第二天,常兴邦送来毕遵**局的调查通报,实际上要求关苓**局根据余建新供词查清袁帆被害死因后迅速结案。
余建新招供说:那天白钰突然宣布自己停职检查,让袁帆受到很大惊吓,担心她与身为自由摩落重要骨干的腾运迪勾结,为阎彪犯罪集团贩毒、走私军火大开方便之门的事暴露出来。到底是女人沉不住气,她连续与自己通了三个电话了解有无转机可能后,居然跑到临时接手的徐云岫办公室探听虚实,徐云岫压根一头雾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余建新说袁帆的异动引起阎彪旗下贩毒团伙警觉,怀疑她受余建新免职影响主动自首以争取宽大处理!贩毒团伙可不是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的风格,当即决定杀人灭口,由线人兼姘头即贩毒集团在袁帆身边埋的暗桩张志国动手。之后夜里便传出袁帆被害消息,但具体怎么杀余建新也不清楚,只晓得拍板者便是阎彪。
一案双查。
余建新交待的信息被列入关苓**局成立的阎彪专案组调查重点;而袁帆专案组也加快了审讯进度。
听说余建新(这是真的)、阎彪(这是诳的)都指认凶手就是自己,张志国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因为审讯人员说得很清楚,单凭他俩的证词就能给他定罪!
眼看拖不下去了,张志国也想死得痛快些,索性来个竹筒倒豆子详细交代案子全过程:
当天下午接到阎彪电话,说余建新被停职对袁帆的刺激太大,在她印象里余建新是最不可能出事的!袁帆有可能向警方自首并有配合打击贩毒运毒渠道的迹象,必须果断止损!
阎彪还要求杀人现场搞得刺激点,给因为余建新停职而萌生退意的一个警告,凡背叛组织者都没有好下场!
接到命令,张志国立即着手准备,一是主动约人谈转让店铺之事,刻意制造当晚不在现场证明;二是剪辑之前袁帆的电话录音。
其实真正动手时间是在晚上六点四十分。
袁帆一般晚上六点十分左右离开办公室,六点半到家。张志国有她家钥匙提前潜入,当然她开门见到他也不觉得奇怪,身份所限,他出入小区总是神不知鬼不觉。
有阎彪命令在前,张志国根本不多啰嗦,觅着机会便将她杀害,接下来要忙碌的事情很多——
将尸体一丝不挂钉在墙壁,手脚张成“大”字,胸腹间用红漆打个“ㄨ”以示强烈的警告意味!
用快速制冰机将防盗门缝隙用厚厚的冰封住,同时打开空调调到最高温度,造成的情况是警方接到报警刚到现场时撬不开锁,又破不开门;当室内温度足够热时,又能逐渐将冰化于无形——融化的冰水正好流到地毯上全部被吸收。
张志国则从窗户翻到楼顶逃跑——阳台上有一扇窗户开关是暗磁式的,可在外面遥控操作。
紧闭的防盗门和窗户形成密室空间,这只是张志国不在场证明的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拿着袁帆的手机跑到城郊,等到七点十分拨通110报警中心,播放剪辑而成的袁帆的录音,伪装她本人报警,这样便将作案时间向后推了二十多分钟。通完话砸烂手机并深埋到荒野里,神仙都找不到。
再加上整个晚上与人谈转让店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正因为此,警方明知张志国最有嫌疑却始终拿他没办法,而白钰先后三次在徐云岫面前提的两个疑点一是手机哪去了二是屋内温度,恰恰把握到案子的核心。
省城方面,赵天戈将阿珺的尸体运到关苓,现场直播进行二次尸检,结果证明确为外伤所致!
尸检结果加人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一桩血案妥妥地套在阎彪头上;指使张志国以残忍手段杀害袁帆,主凶也是阎彪;两桩杀人案加上无可辩驳的贩毒犯罪事实,以及充分人证的多次买凶暗杀白钰,死刑肯定稳稳的,专案组已没必要继续扩大调查范围了。
接下来的难题是如何界定阎彪的财产,哪些是非法所得,哪些是正当生意利润,实际上在财务高手指点下阎彪有意混淆两方面概念,使得界定工作很难进行。另一方面,傲郎高和华克豹收购他的产业都花了真金白银,虽然没给足,投入都不少,眼看警方查封力度越来越大都上蹿下跳扬言要把官司打到京都。
徐云岫啧着嘴向白钰汇报,暗示路冠佐出于明哲保身心理不愿过问,反倒让**局冲到了第一线。
白钰淡淡说凡阎彪旗下产业查封但不处置,搁在那儿冷处理段时间,不管谁想打官司都奉陪,可以到法庭摊开来说清楚,直播、专题报道都行,总之我的态度是开放的。
“唉,唉,唉……”
徐云岫连叹三声,终于亮明来意,“白书计,听说县***要有大幅调整,我……就算是正式向您请求吧,无论如何帮我卸下**那头的担子!全民禁枪、全民禁毒再加几个专案组,实在是心力交瘁到极点,体检报告不是加号就是减号夜里都愁得睡不着……我由衷希望***安排位能力强有干劲素质高的同意主持**局全面工作,我觉得兴邦同志是最好的人选!”
徐云岫也真是没办法了,把白钰最钟意最信任的常兴邦扛出来,换以前绝对不可能松口。徐云岫虽没有明显派系色彩,但作为关苓资深县领导举手投足也有非常高的威望,讲究平衡和有序。
毫无疑问,常兴邦上位既不符合徐云岫注重的资历和累位递进;也打破长期以来**系统在关苓重量级地位的平衡。之前路冠佐逼走***书计殷至舟后一时间风头无匹左右,可还是拿余建新没奈何,只能赔着笑脸寻求“合作”。也正因为此从余建新身上挖不到路冠佐的料,两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渠道。
但如果***书计的亲信占据**局长位子,以后更进半步以副***身份兼任,那么路冠佐为首的县***就不可能保持独立性,彻底置于***阴影之下。
白钰道:“兴邦同志……正治素养业务能力都没得说,关键在于副科岗位时间短了点,提拔**局长能不能压得住是问题,另外常委会阻力肯定也不小,云岫觉得呢?”
这明明是你的问题,怎么变成我的问题?
徐云岫有苦说不出,不得不挖空心思找理由:“非常时期……呃行非常手段,为肃清余建新、周瑶残余势力,彻底整顿**系统行业风气,有必要不拘一格降人材,把有担当敢作为立场坚定的同志火线提拔到领导岗位,从而激发和宏扬清朗正气正义,重新塑造**干警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
“目前**系统的确陷入无兵可点无将可用的窘境,根据余建新交代内容和阎彪手下检举揭发,全系统难找几只雪白的猫,很可怕的现象!”白钰面露怒容道,“说明在权力寻租下,在糖衣炮弹下,整个**系统都沦陷了、全部变颜色了!这种恶劣气候下,如果还死抱干部任用条例,还固执地坚持资历资格,不是顽固不化是什么?难道推举阎彪当**局长才遂他们的愿?”
“个别常委同志也是担心突击提拔产生新的问题,出发点是好的,就是……就是不够灵活机动,这样吧,我……我来做做个别常委的思想工作,争取早日把**局***搭建起来。”
白钰微微一笑:“那就辛苦云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