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安如玉举行了人生当中第一个婚礼。
不错,她是第二次结婚,却是第一个婚礼。当时两人经济太拮据,根本没有经济能力举行象样的婚宴,当时老公安慰因没披上美丽的婚纱而失落的安如玉,说等我有了钱再补办,一定!
这个承诺在后面颠泊流离、尊严碾成烂泥的日子里始终没能兑现。
此次残联下属的残疾人就业指导中心副主任邢厚正式求婚,举行低调的婚礼、披婚纱是她仅有的两个条件。
其它方面,论家产安如玉有套一百多平米的商品房方晟买的论职位,安如玉是省残联党组成员,省聋哑康复学校暨聋哑康复研究中心负责人,正处级实职副厅级,而邢厚只是副处级。
找到这样既美丽贤惠又有地位的老婆,作为邢厚的初婚,真想隆重而大张旗鼓地祝贺一下,让朋友、同事以及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女人见识见识!
但安如玉这样要求了,邢厚毫不迟疑答应。
他觉得她的决定总有道理这大概是邢厚与方晟最大的区别,在方晟眼里安如玉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很笨。
也许,这就是邢厚打动安如玉的地方。
婚宴地点在省残联机关大楼后面两条街的睿福大酒店,老牌四星,装修风格是低调的奢华,符合一对新人对婚礼档次的定位。
安如玉私心里,这一带区域近大半是省残联的产业或下属机构,圈子相对封闭加之挑选嘉宾时她作了精心考虑,原银山官员只请了明月一个作为娘家代表兼伴娘,省正府办公厅、正处级恰到好处地起到帮衬作用,却又不张扬,坐在省残联领导当中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婚礼前,明月亲手递上一个首饰盒,打开则串熠熠夺目的钻石项链!邢厚家中有亲戚开珠宝店,当场低声惊叹道:
“值四五十万哩!”
明月慢慢展开,梳理好后轻轻给安如玉戴上,顺势凑在她耳边说:“他送的礼物”
安如玉“唰”地眼泪就下来了!
大滴大滴地,然后不顾妆容扑在明月肩头哭泣起来!
双江部分地区有“哭嫁”的习惯,邢厚及家人都觉得正常明月却被哭得不知所措,只得轻轻拍她的后背以示慰藉。
对于安如玉过去不堪经历,明月在红河听了很多传闻。知道得越多,越觉得方晟不可能跟安如玉发生什么他身边的女人都太优秀,优秀到明月自惭形秽。
明月的想法是:连我这样的女人都不被方晟接纳,怎会轮到安如玉?
从方晟将安如玉调到梧湘销声匿迹,再曲线转到省城的手法看,的确是用心栽植。
于道明、徐璃都不能理解,明月却觉得并不复杂。他在自己身上也没获得过什么,同样不遗余力地提携。
但安如玉哭得如此伤心,又让明月产生疑窦:他俩之间不会真有什么吧?
安如玉的婚事让至少两个人松了口气。
一是于道明。一直以来于道明总觉得方晟大义凛然背后必有玄机,肯定睡了安如玉
一是徐璃。她在银山做组织部长时就觉得方晟过于照顾安如玉,后面每一步都暗中使劲,从副处一路提携到副厅!付出总能得到回报的,否则他犯傻吗?
如今结婚了。
象范晓灵一样结婚了,不管之前嫌疑有多深,一招定天下。对方晟也是一个完美的句号以最平淡无痕的方式终结一段『露』水情缘,却能保持友爱,方晟希望日后处理若干桩麻烦时都以此为参照。
周日上午。
方晟坐在办公室听取了华叶柳、于正、卢胜国汇报蔡雨佳调到绵兰后,于正暂代市招商局局长一职,是房朝阳推行“破格提拔年轻干部”的第一批受惠者,即去年才提拔副秘书长,今年破格提拔正处级,代理的还是副厅级局长职务。
出人意料,房朝阳的提名不经波澜地全票通过。鄞峡轰轰烈烈的运动式招商引资已告一段落,招商局将日益边缘化,加之它处于强势市长的直接领导,接下来工作重心是什么、往哪个方向打全盘在方晟肚里,与其找个不相干的疙里疙瘩还不如让他最倚重的于正冲上前。
卢胜国详细汇报了与达建接洽以及与郜更跃发生冲突的经过,最后提到即将召开集团临时股东大会。
方晟沉着脸,半晌没吱声。
整个早上听到的消息都让他堵心,临时股东大会是最后一桩。
还没起床,明月便打来电话说昨晚安如玉婚宴的事,恭维他的礼物很大气、很有品位,衬得新娘更加『迷』人。
她越这么形容,方晟心里越难受,干笑道红粉赠佳人,难得同事一场没什么。
未料明月还有话说,笑眯眯道我也是方市长的老部下,好像从没享受过这等待遇呢
方晟哭笑不得,暗想奉献在前、享受在后的道理懂不懂?这几年我没害你就是最珍贵的礼物!
嘴里却笑道好好好,等你有了孩子,我也送份厚礼!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方市长!明月甜甜笑道。
挂断电话方晟郁闷不已:这世道咋回事?女部下向男上司索要礼物,男上司却爽快答应?明明应该反过来才对啊!
再说男上司凭什么答应?安如玉按摩手法再不济,那股狐媚劲儿可是实实在在让人没法拒绝
想到安如玉逆来顺受的眉目,再联想到叶韵似小妖精般的诱『惑』,方晟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这时第二个消息尤如泼了盆冷水,让他欲念全无。
电话是于舒友打来的,报告了一则“好消息”:周小容怀孕啦!
短短六个字,方晟喉咙口仿佛卡了只苍蝇,吐不出来,吞不下去。多年官场历练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干笑又是干笑,道:
“她是该有个孩子了,也是房家需要嘛很好,很好,东山空气不错正好适合养胎。”
敷衍数语后方晟以马上开会为由结束通话,恼怒地将手机摔到一边!
绝对是蔡幸幸怂恿于舒友打的,目的就是给自己添堵。
方晟熟悉于舒友的『性』格,在大学就没心机容易受人蛊『惑』蔡幸幸之前在自己手底下吃了瘪子,变着法儿也要讨回去。
真是气量狭小的女人!
可不管如何,周小容怀孕还是铁打的事实。
碧海那段婚姻周小容很不如意,因为没孩子羁绊倒也离得干脆或许不是真爱而缺乏安全感,才避免要孩子吧。
如今总算寻到安全的港湾,心定当下来了,满满的幸福感和归宿感,为房家、为美好的婚姻和幸福蒂落果实也在情理之中。
从乍听她结婚开始,一步步到今天,方晟已经能够面对现实。然而心里那根刺终究是刺,难免有些隐隐作痛。
蔡幸幸就是认准了他那根刺,冷不丁拨弄了一下,让他生疼生疼!
这个臭娘皮,早晚要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方晟暗自发狠,却明白蔡幸幸还有源源不断的后手:周小容怀孕反应重不想吃饭房家把她视为掌中明珠超显示是男孩女孩
反正总会时不时来那么一下,让周小容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晃动!
无它,蔡幸幸内心深处痛恨他同时吃下两位舍友,吃相难看当然他俩都不知道还有芮芸,否则恐怕要双双昏倒在地。
连续两个堵心的消息,加上卢胜国的汇报,更堵。
见方晟没表态,于正试探道:“方市长,郜更跃态度太嚣张,动辄抬出临时股东大会,好像咱怕他似的,我算过了,他真正能控制的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投票的话将惨败而归。”
华叶柳也说:“给劳动服务公司找个好娘家,达建是最合适人选,也是契机,对国腾油化、对深化国企改革进程都有益处。”
方晟这才说:“明明有好处的事,郜更跃为何一再阻挠?”
“担心上下游渠道被收购后遭到达建掣肘,还有劳动服务公司剥离对他的地位也造成实质『性』影响。”于正道。
方晟转过去问卢胜国:“你做过一段时间总经理,觉得为什么?”
“国腾油化产品的竞争力远远不如吹嘘的那么强,如果达建也涉足油化行业,顶多三年就能把国腾油化打垮。”卢胜国道。
“凭郜更跃持有的个人股,就算将来被打垮后兼并也能谋个好位置啊,”方晟叹道,“你们没弄清他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意图就轻率答应,后果将十分严重。”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想不明白。
方晟和郜更跃隔空交手,让于正等人有种无力感,仿佛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紫禁城,旁观者只知道打得很激烈,却看不出奥妙所在。
见他们的神『色』,方晟微微摇头,觉得蔡雨佳虽有点书生气,很多时候却能抓住问题要害,相比之下于正还是嫩了点。
但有些话市长不能说,说了传出去影响不好。
方晟循循善诱道:“无论企业破产还是被收购,有件事到时必须要做,大家想想是什么?”
卢胜国一拍大腿,道:“审计,清产核资!到时要把陈年旧账翻个底朝天,很显然郜更跃经不起查!”
方晟又问:“单单他经不起查吗?”
“噢,涉及方方面面关系,甚至有省领导或以上,”于正茅塞顿开,“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等于把内部矛盾公开化,通过媒体宣传敲打以前参与过的利益攸关方,到时不可避免要遭到各方势力『插』手干预,把股东大会变得带有正治『色』彩!”
“所以市正府要态度坚决地反对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华叶柳道。
“我首先就得强烈反对。”卢胜国道。
“好,大家认清形势就好,”方晟道,“接下来再商讨如何让郜更跃收回动议,看来呀,不给甜头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