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笙深吸了一口气,道:“余秘书,我想见陆先生一面。”
那边,余寒似乎犹豫了下,问:“你见他做什么?”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告诉陆先生。”明笙说道。
余寒扑地一声挂了电话。
明笙握着手机,一愣,过了五分钟,余寒又给她回了一个电话,嗓音比方才又沙哑了一些:“两个小时后,你到香山一号来一趟,更具体的地址,沈家人知道。”
陆泽丞直接约自己到家里来,是不是也猜到了她是过去求助的?
明笙回房间,收拾好要带的东西,为了让邵钧庭放心,刻意戴上了那个有定位仪的腕表。
明笙坐上了车,邵钧庭担心她,特意将宋一照,留给了她。
去香山一号的路,很远,明笙刷着手机新闻。
沈家的事几乎成了24小时滚动播报的事情,每分钟都有新的消息。
最新的“证据”里,被暴露出和外资酒店签订租赁协议的是沈家的一个远方侄子,这也变相“印证”了沈沣就是Kingdom的幕后经营人。
甚至,还有一个人跑出来,实名举报沈家老爷子。
严枭的动作很快,如今的每一刻,都是争分夺秒。
——
香山一号,不在香山,在一座叫紫檀山的山腰上,一个新中式的庭院,结构精巧,布置得也极有品位。
但明笙没有心情欣赏风景,随着门口引领她的人,快步走进了陆泽丞的书房。
陆泽丞在不疾不徐地练字,看到她,忙放下笔,和颜悦色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沈家的事,我会尽力。不过这件事,急不得,你越急,就越容易出错,对方就越容易抓到把柄。当然,也慢不得……”
陆泽丞答应得太快。
明笙愣在了当场,她在车上酝酿了一大篇的话,如今却全然都用不上了。
而且……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才是她的爸爸?
哪怕再想克制,明笙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陆泽丞看了起来。
他的两鬓有一两丝花白,眼角有一些淡淡的鱼尾纹,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依旧是丰神俊朗、气质矜贵。
上挑的眉眼,着实和她自己有一两分相似。
明笙默默地垂下头,她之前,可真是迟钝,还从没想过,自己和沈沣,长得一点也不像。
虽然,这件事周折太多,她也不敢万分笃定陆泽丞就是他的生父了。
但若论相貌,确实比沈沣,与她自己更相似一些。
看明笙垂头不语,陆泽丞淡淡一笑,道:“不信?你是不是之前觉得在这种时候,我一定会明哲保身,不会下这趟浑水。所以你准备了一番说辞,甚至可能让邵氏让利给我,想保沈家?”
明笙抿了抿唇,她确实准备了一番说辞,不过却不尽是这些。陆泽丞又缓缓地开口,神情有些落寞:“这些年,我升得太快,别人看我,大概都不太像看个人了。其实,我也是一个有情感的人,不说我和沈沣从小在大院里一起长大,就冲着你先生在卡萨布兰卡救我一
命,这个忙,我也帮定了。”他唇角扬起一分苦涩的笑意,道:“可惜,这世上恐怕没什么人会信。我原本不需找你来的,只是怕你不信,所以特意让你来一趟。顾小姐,你可以回去转告你先生,我虽然身在局中,有些事,我做不得,
只能他来做,但他若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都可来找我。”
陆泽丞说着,递给了明笙一张名片。
名片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手机号码。
“谢谢。”明笙低声说道,接名片时,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其实,她特别想问陆泽丞一声,既然他也是一个有情感的人,为什么当年会抛下她妈妈。也是因为误会么?
但今天,她来这里,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说这个的。
“顾小姐,你还有什么想同我说的么?”陆泽丞低哑着嗓音问道。
明笙将名片收起,抬眸,淡淡地微笑,摇了摇头,道:“谢谢。没有了……得陆先生一言,我们也就放心了。”
陆泽丞能答应帮忙,那就再好也不过了。
她的那些事,等风波过了,再说吧,免得再生枝节。万一,她说了什么,陆泽丞反而不愿意帮忙了,那可真对不起沈家人了。
看着女孩苍白的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陆泽丞微微蹙了眉,但终归还是没有多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明笙走出陆泽丞的书房时,大大地喘了两口气。
怕被对方看出端倪,她始终绷着情绪,这时候心口一块大石落地,腿不免有些发软。
“顾小姐,我送你回去吧。”余寒很及时地扶住了她,眼中有些担忧。
明笙浅浅笑了笑,站定,道:“谢谢余秘书。我家里的司机有跟来,直接回去就好了。”
“明笙,我有话要同你说。”余寒轻轻开口。
很低的声音。
她喊的是“明笙”,而不再是“顾小姐”。明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停下了脚步。
“顾小姐,我送你到门口吧。”余寒眸色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刚刚喊明笙的那个人,不是她自己。
明笙点了点头,跟着余寒往外走。
余寒挽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动作看似亲密又有些僵硬,走过一个拐弯口时,余寒在明笙耳畔低声说了一句:“沈家的事,我会帮你们想办法。但你们,不要相信陆泽丞。”
明笙吃了一惊,目光犹疑地看向了余寒。
不解余寒为什么这么说。
照理,余寒应该是陆泽丞最信任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出他的家里。
余寒回头看了一眼,低沉地道:“陆泽丞这个人,一生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仕途,他是决计不会帮沈家的。”
明笙秀眉微微一蹙,道:“余秘书,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
退一万步想,官场复杂,余寒可能是别人派在陆泽丞身边的间谍,和陆泽丞不是一条心,但余寒也没有理由帮她呀。
更没有理由,暴露自己,告诉她,陆泽丞是一个自私的人。余寒看着她将信将疑的目光,咬咬牙,道:“明笙,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骗你,只有我,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