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薇的声音清冷,眸子里的暖意却渐渐地氤氲开,被飘雪球里的灯光晕着,就像璀璨的星河。
她果真会喜欢这种小玩意。严禹鸣一怔,突然垂头自嘲地笑了笑,他还真的不是那么了解她。
或者说……是不够了解他自己。
面对着这么个小东西,他们俩说的是一样的话,但眼中,估计是一样的神情。
“聂薇,那个房子……还在。我去年重新买回来了,布置得也一样,如果你喜欢……”严禹鸣低声说道,琥珀色的眸子里有难得的温情。
“我不喜欢。”聂薇脸一冷,将飘雪球丢在床头,将自己整个人卷进了被子里。
说翻脸就翻脸。
严禹鸣低低一叹。
可是他偏偏喜欢这么个刺猬一样的女人。
被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严禹鸣轻轻地拍着被子,嗓音沙哑地道:“对不起,在所有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
被子里的人抖动了两下,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聂薇钻出了被子。深吸了一口气,看到严禹鸣还坐在床头,不由吃了一惊,道:“你怎么还没走?”
他们每次吵架、冷战,都是丢下另一个人离开。
习惯了。
严禹鸣勾唇一笑,漫不经心地道:“大概是因为我最近认识了一个跟屁虫,有点变了。”
人有时候,太骄傲,并没有屁用。
他的掌心里,捧着那个小小的飘雪球。
聂薇抖了抖肩,抱着双膝,忍不住就痛哭了起来。
和刚刚那种哭不一样,这一回,她哭得特别特别伤心。
他看得特别特别心疼。
他不知道,聂薇这样的女孩子,还会这样子哭。
她是光裸着的,他找来自己的外套将她裹住,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一句话也没说,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说了他生平第一次最黏糊的情话:“虽然我想让你哭出来,但你这样哭,我会很心疼的。”
聂薇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哭得肝肠寸断。
她说:“那个孩子那时候已经成形了,她是一个女孩子,我给她买了很多小衣服。”
“我不恨你,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恨过你,我恨的都是我自己。恨我自己冲动鲁莽不够聪明。”
“我一直想,如果我能变得更好,更聪明,更强大,可能那时就不会失去那个她……”
“严禹鸣,我很想念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严禹鸣,我很自责。”
她捧着脸,幽咽着说完,哭得越加委屈。
她哭得像一个泪人儿,严禹鸣的心也化成了一滩水。
他一直以为她是在恨他的,他还从没想过她真正不想面对的是她自己。
她一直把自己的脆弱敏感修饰得很好。
是他太蠢了。
胸口传来隐隐涩涩的疼,严禹鸣哑着嗓子开口,道:“聂薇,这些怎么可能是你的错,是我做得不够。我们未来的路很长很长,往前看,一起走,好么?”
聂薇抖动的肩膀渐渐停歇下来,她睁着水眸看他,眨眨眼,没再说话。
严禹鸣垂下眸子,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算了,不聊这个话题了。
起码,今天,已经进步一点点了。
严禹鸣伸手揉了揉聂薇的头,将那个小飘雪球重新放回床头。
聂薇抿抿唇,伸手抢了过来,道:“我的。你送我了。”
一点点固执,一点点刁蛮还有一点点小女孩撒娇的意思。
“呵。送你。”严禹鸣轻拍了下她的额头,道,“幼稚。”
聂薇轻蔑地撇撇唇,将那个飘雪球放在阳光下看了一会儿,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怕它捧在了怀里。
严禹鸣眉头一皱,突然有点嫉妒那个飘雪球,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吻住了她早已红肿的唇。
温柔而宠溺。
长吻完,聂薇轻嘲地看着他说:“严禹鸣,你变了,不如以前厉害了。”
严禹鸣脸一黑,翻身压住她,准备让她尝尝厉害的。
聂薇的眸子里却隐隐一动,道:“我也变了。我也不如以前厉害了,我们都老了,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将就着过一生?”
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打进来,在她的脸上晕出温柔的光。
严禹鸣心里砰砰一跳,像是瞬间耳鸣一般。
“你不愿意?”小女人含嗔带怨的口气。
“嗯哼。”严禹鸣闷哼一声,吻住她的耳垂,道,“把将就两个字删掉,我们俩,明明是天生一对。”
雪停。
阳光正盛。
房间里暧昧叠起,聂薇换了个姿势,轻声道:“不闹了,没时间了,宴会估计要开始了。”
严禹鸣扣住她如水蛇般的腰,道:“别人订婚,关我们俩屁事。待会儿肚子饿了过去吃点东西,就是赏光。”
还是那么的蛮不讲理不可一世。
“你可真是没变。”聂薇轻笑了一声。
“那是,我一直都……很厉害。”
——
宴会上。
沈樱樱的眸子一直在人群里乱飘。
邵钧庭路过时,不由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找谁呢?”
“我……”沈樱樱脸一红,她不知道邵钧庭知不知道聂薇和严禹鸣的事,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我在等人。”
明笙笑着道:“景睿过一会儿才来。”
“不……啊,哦,嗯。”沈樱樱挥了挥手,决定还是把那个秘密吞了下去。
说不定他们俩不想让别人知道呢?
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很厉害的秘密,但没看到他们俩出现,总觉得有些放不下,就像追了一部小说,结局迟迟未出。
希望严家哥哥和聂薇姐姐一定要有个幸福的结局啊。
沈樱樱忍不住捧住了双手,闭眼默念了三遍。
她已经很不幸福了,只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明笙看着沈樱樱微微抖动的长睫,不由有些担心,在自助的流水宴上,倒了一杯温热的玄米茶给她,低声问道:“樱樱,你脸色不太好,还没有开席,要不要先和我下楼去休息下。”
沈樱樱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事她总归要面对的。
当然,她也没想到,一刻钟后,沈隽西装革履,携着穿着香槟色蓬蓬纱礼服裙的齐悦沿着红地毯走来时,自己就缩在明笙怀里,哭成了狗。
明明只是订婚。为什么齐悦会穿得像一个新娘子一样,还穿着她最喜欢的花仙子裙,挽着她最喜欢的男人,站在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