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陆小白去医院的路上,纪临安怀抱着她,低低声:“你爱他什么?”
半昏『迷』中的陆小白像是听到了一般,喃喃道:“鬼知道呢。”
如果能知道自己爱对方什么,或许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
郁少卿走了,也跟着带走了陆小白的心。
大病一场出院后,她不再活泼,每天发呆的时间居多,像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纪临安不再为了避嫌而刻意避着她,甚至还花了更多的时间去陪她。
为什么这么做,就连纪临安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有天陆小白问,“纪临安,你觉得等一份爱情的到来,要等多久。”
纪临安认真的想了想,“或许很快,或许很久,或许不会来。”
“那你觉得,我属于哪一种?”
“或许很久。”他没说的后半句是,或许不会来。
陆小白终于笑了,“很久没关系,来就行。”
那一刻,纪临安恍惚间终于明白了什么。
人为戏而『迷』,最终难免会入戏。
原来看戏的人,不知不觉中入了戏。
更残酷的是入戏之后,才发现戏中根本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纪临安问高中时的一个同学,“我是什么?”
同学在电话那头愣了许久,“什么你是什么,纪临安?我的老同学?市长公子?秦家的外孙少爷?”
纪临安恍然,他是纪临安,市长家公子,秦家的外孙少爷。
家世显赫,含着金汤勺出生,在c市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本不该为情所困拘于情爱才是。
可偏偏,阮星辰是他的求而不得。
而陆小白呢,陆小白之于他又是什么?
纪临安搞不明白,但他也并不想弄明白。
人生难得糊涂,他是最清醒的人,也能是最糊涂的人。
……
大学毕业后,陆小白只身前往巴黎,但没有带回来她的爱情。
原本打算毕业后就回c市的纪临安,最终因为放心不下陆小白而选择留下继续读研。
那段日子里纪临安想了很多,既然注定什么都没有,那倒不如继续留下来,陪着陆小白等待她的爱情,不至于让她太过寂寞。
纪临安实在太过清楚,陆小白身边除了他,真的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的离开,只会让她更加难过而已。
纪凌雪打过电话过来问弟弟,“你留在a市图的是什么?”
那时候纪临安回答她,“大概图的是心安吧。”
纪临安始终认为,陆小白走到这一步,有部分原因在他。
因为他若有若无的推动,也因为他的不作为。
大白两岁那年生日的时候,陆小白将自己灌醉,瘫倒在地上喃喃道:“纪临安,我想他了。”
纪临安抱起大白,在陆小白身边坐下,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陆小白的发顶。
陆小白眯着眼用脑袋蹭着他的掌心,“纪临安,你是个好人。”
纪临安失笑,“嗯,我是好人。”
陆小白安静了片刻,又说:“纪临安,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你就好了。”
顿了顿,“如果时间可以倒退重来,我宁愿选择喜欢你。”
纪临安有一瞬的失神,对上陆小白氤氲着酒气的双眼,轻声说:“小白,没有如果。”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如果当年他喜欢的不是阮星辰而是陆小白,事情会不会就变得和现在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的如果,他们相识十多年了,要有“如果”也不用等到现在。
纪临安将大白放到沙发上,张开双臂拥住歪歪扭扭的陆小白,“小白,不要白费了你的等待。”
陆小白像是听懂了纪临安的话,回抱着他嚎嚎大哭起来。
等待谈何容易,放弃又谈何容易。
等待就像是慢『性』毒『药』,慢慢的侵蚀了陆小白的心。
也侵蚀了纪临安平静的心。
……
第四年,郁少卿还是回来了,她总算没有白等。
可她等的那个人回来了,也就说明,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离开前,纪临安问:“你的铁树开花了吗?”
陆小白眉眼弯弯,“暂时还没开,不过我看见花骨朵了。”
有花骨朵,那就是希望了。
纪临安勾了勾唇,心,始终平静如水。
幸好,最终求而不得的人,只有他一个。
回到c市后,纪临安听从父亲的安排,进入了『政府』部门工作。
有一个当市长的父亲在,纪临安的事业自然风生水起。
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这座城市没有陆小白。
纪临安到底放心不下她,暗中托了人一直留意着陆小白。
在得知陆小白的铁树仍旧只有花骨朵时,纪临安不顾父亲和爷爷的反对,硬是申请调去了a市。
这次,他要守着她的铁树开花,才能真正的安心下来。
只是守着,不会打扰到她。
母亲说他是个傻子,可母亲她哪里知道,他先前的那二十几年就是太过自作聪明了。
以至于他现在,只想当个糊涂人。
回a市见到陆小白的时候,纪临安问:“你有什么打算?”
结果却十分意外的听到陆小白说想要放弃。
当她说“习惯可以改,我也想试着忘了他”的那一刻,她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笑得究竟有多难看。
纪临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陆小白兀自红了眼眶,借口上厕所走开。
纪临安再回首,意外的看见了一桌之隔的卡座上起来的那个男人。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离开咖啡厅,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陆小白的铁树并不是没有开花,只不过是没在对的时间绽放。
这个认知浮上心头,纪临安只觉得心松下来的同时,还夹带着淡淡的落寞。
……
爷爷病重入院,纪临安不得不请假回去看他。
坐在病床旁,纪临安看着爷爷越发苍老褶皱的脸,忽然就想到了那年的那个夏天,他不懂事的为了阮星辰跟爷爷冷战,那时他也如今天这般在这里握着爷爷的手。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啊。
“临安。”爷爷浑浊的双眼里尽显无可奈何,“说到底c市才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纪临安湿了眼眶,反手握住爷爷的手,轻声说:“爷爷,快了,等她安好,我就回家。”
爷爷叹了一口气,“爷爷还想抱重孙呢,可别让爷爷等太久,爷爷怕等不到。”
纪临安低下头,哽咽着说:“好。”
在医院里陪了爷爷两天,纪临安便再次回到了a市。
没多久,纪夫人给他找来了相亲对象。
纪临安没有拒绝,却在见那个女人的时候,把陆小白喊了过来。
私心也好,贪心也好,能从她嘴里听一次“他们在一起”这种话,就已经足够了。
离开餐厅时,纪临安一眼就看见了等在不远处的郁少卿。
很长的一段日子,纪临安每次和陆小白聊天,都会问她铁树有没有开花,但这次纪临安不会再问。
因为那颗铁树的花骨朵,已经悄无声息的盛开。
纪临安回过身,故意俯身凑到陆小白耳边才问:“他对你好不好?”
陆小白说:“挺好的。”
挺好的,那也是好。
既然那个男人对她好,这次他大概真的能够放下心来了。
分别前,纪临安说:“下回还要找你帮忙,别拒绝。”
陆小白含笑点头,“好。”
她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纪临安心中欣慰的同时却也清楚,什么下次相亲在喊她来帮忙都是假的,
这些年家里人为他『操』碎了心,与其无休无止的相亲找对象,倒不如看顺眼了就直接定下来。
爱情什么的,至于他来说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三天之后,纪临安独自一人赶往母亲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和第二个女人相亲。
这次的这个相亲对象和上次那个不一样,她没有浓妆打扮,反而将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大冷的天气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还非常个『性』的破了好几个洞。
等待餐点上来的时候,对方问:“纪先生,你银行存款有多少?”
纪临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银行卡里有多少存款。
对方没等到纪临安的回答似乎也不介意,继续问:“结婚后,你的全部财产会交给你老婆管吗?”
这个很好回答,纪临安点头,“会。”
对面的女人上下打量了纪临安一眼,忽然笑得一脸暧昧,“纪先生,你是处男吗?”
纪临安迎视着女人眼里的挑衅,神『色』不改的轻吐出一个字:“是。”
女人愣了愣,猜出纪临安的意思后顿时慌了,语无伦次道:“纪先生你确实很好,可我……我好吃懒做,败家,挥金如土,人胆小如鼠爱说谎,爱看帅哥,基本看一个爱一个,甚至还喜欢过女人,最最重要的是……”
顿了顿,“我我我,我不是处女!”
纪临安耐心听她说完,语气缓缓的说:“我不介意。”
这回女人是真的笑不出来了,面『色』古怪的盯着纪临安。
良久,女人挑着眉,笑容讥讽的开口:“这么说你是看上本小姐了?”
纪临安面『色』平静的对上她的目光,“傅烟雨,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