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毛病。
这话儿一点毛病都没有。
总之,王勋的这番话,朱厚照听得很舒坦,哎呀,这位王总兵,倒是没想到他有这样的才能啊,真是深得朕心!
朱厚照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道:“那朕就在这里住下,你多派护卫保护朕的安全,朕也不四处乱走,只等那巴图蒙克来。”
“陛下圣明。”
王勋这话说得镇定自若,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浑身上下早就被冷汗打湿了,连忙吩咐人给朱厚照和随行的钱谦准备好了住处,特意委派一队亲信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着。
而后,王勋才将自己的幕友请来,躲在书房里商议。
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俱都相告,这幕友也是吓得不轻,他想了想,方才道:“总兵大人做得对,太后的旨意都已经来了,陛下既然是私自出来的,那么一旦真吸引了巴图蒙克带着大军而来,陛下若是出了什么危险,大人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更何况,就算只是抗了太后的旨,大人也是死罪啊。”
“眼下,也只能按着太后的法子来办了,一方面哄着陛下,陛下说什么,总兵大人应着就是,可是呢,对外却决不可宣称陛下来了,陛下的身边,需多调派心腹,既是保护,也是防止陛下与外人接触,大人每日去请三四次安,先将陛下稳住了,其他自然就好办了。至于陛下让大人传出消息,这消息可绝不能传的,事到如今,也只能欺上瞒下了。”
王勋很担心地道:“可这是欺君大罪啊。”
幕友深深看了王勋一眼,道:“欺君大罪,尚且将来还会有人为大人说话,无论是太后,还是朝中的百官,也都会保着大人,可若是大人真让陛下随心所欲,即便陛下高兴了,且不说会不会出什么危险,就算没有危险,那朝野内外只怕也会将大人当作是国贼了,大人是明事人,孰轻孰重,想必是拎得清的。”
王勋想了想,自是明白这幕友的话对他只好不坏,只好无奈叹息道:“哎呀,我真是撞了鬼了,好端端的,竟遇到这样的事。”
幕友连忙道:“大人慎言。”
王勋顿然醒觉,便道:“现在也只好如此了,你来帮老夫修一封密信,让人速速送回京师去,继续等待太后的指示。”
………………
朱厚照自到了大同,虽然蜗居在王勋的府邸里,却是过得很舒畅。
终于来了边镇,真有一种如愿以偿的感觉,他心里很是惬意,虽然现在只是笼中之鸟,不过不打紧,那巴图蒙克不是还没有来吗?
朕要沉得住气,相信很快,只要消息传出去,用不了多久,巴图蒙克便一定会来。
所以朱厚照其实并没有王勋预想的那样让人操心,他是真正的闭门不出,每天只顾着将送来的无数簿子一一看过,甚至拿了舆图躲在屋里喃喃自语地研究。
巴图蒙克的先锋大抵会什么时候到,会有多少军马,应州附近的军马有多少,应州城里有多少火器和粮食,还有应州的地形,虽然朱厚照早已烂熟于心,可是还是每日对着舆图发呆。
有时候,他显得很开心,一个人自顾自地对着舆图呵呵笑,想到自己将要建立万世不拔的功绩,顿时忍不住心花怒放起来。
太祖和文皇帝,只怕也未必比得上朕呢,朕可是在应州抗击整个鞑靼部的天子,朕以己为诱饵,勇不可当,哎呀……朕再想想,巴图蒙克会在什么时候到呢?大抵……应该在二十天之内,大漠上的消息传播得迅速嘛。
很好,巴图蒙克,你该见识见识朕的厉害了。
朕可不是普通的天子!
很多时候,朱厚照都是带着这个美好的念头进入梦乡的。
外头的护卫们,一开始知道要保护什么很重要的人物,都紧张兮兮的,可渐渐的,见朱厚照很是安分,也无事发生,也就清闲下来了,那位大爷基本上连上茅厕都少,他们要操心什么?
倒是王勋,却依旧每天来看几次,他很认真,很尽职,绝不敢敷衍,所以过了几天后,他来的时候,朱厚照便挑眉道:“消息放出去了没有?”
王勋一如既往的恭谨,道:“回禀陛下,放出去了。”
“这样就好。”朱厚照又笑了,便道:“噢,还有,何时动身去应州?”
“陛下,车驾还在准备呢,只要一有鞑靼人的消息,就可以去,应州毕竟离这儿不远,当日就可以抵达。”
朱厚照颌首道:“应州城要加固一下防卫,多设置绊马索和陷阱,噢,所有的火器都要送去,以防万一,只要鞑靼的消息一来,天下都知道朕在应州,那么天下勤王的军马就会快速朝应州这儿来,朕只要守着应州,那鞑靼人久攻不下的话,外头又要面对无数军马的夹击,哈哈……你也是边镇上的老丘八了,能懂陛下的战略么?”
王勋惊为天人的样子道:“陛下真是神鬼莫测啊,巴图蒙克,连给陛下提鞋都不配。”
“哈哈……”朱厚照顿时龙颜大悦,大笑了几声,随即又压压手道:“不要这样,一切都等打垮了巴图蒙克再说吧,朕也知道朕有很多了不起的地方,可是凡事低调为好,朕这个人是最不喜吹嘘的,吹嘘有什么意思呢?朕当初奇袭土谢三万户部,朕有天天挂在嘴边吗?”
“是,是。”王勋有种自己在玩火的感觉,可想到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其他的出路了,只能继续硬撑,对于朱厚照的话,什么都先虚应着。可也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苦,他的心实在是沉甸甸的,没一日睡过好觉啊。
朱厚照心情好,显得很健谈,显然是兴致来了,便道:“这大同就跟朕的家一样,朕超喜欢这里,朕此番御驾亲征,若是大获全胜,少不得你的功劳,还有这宣府上下将士的功劳,到时候,朕一定论功行赏,保准不会让你们吃亏。”
王勋只能带着几分心酸地道:“臣等,敢不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