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淑妃见玉辰没说话,气焰越发高了:“韩玉辰,要节省你自己节省,别拉着我。这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我可不客气。”
玉辰慢丝丝地站起来,然后朝着站在侍香后面的一个丫鬟说道:“香淑妃以下犯上,金叶,掌嘴六下。”
香淑妃听到这话,恶狠狠地说道:“韩玉辰,你敢。”虽然她的品阶比韩玉辰低,但韩玉辰也没资格打她,最多训斥两句。
见金叶逼近,香淑妃才意识到韩玉辰这是来真的了。盯着金叶,香淑妃大叫道:“若你敢动本宫一下,本宫诛你三族。”
正欲开口的高嬷嬷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木了。诛三族,这个只有皇帝才有资格,香淑妃这是疯了。
金叶并不畏惧香淑妃,听了这话仍走上去,在香淑妃的尖叫之中,狠狠地打了她十巴掌。
玉辰淡淡地说道:“宫中开支减半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淑妃你若有意见,尽管去找皇上。”
香淑妃想骂,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只能呜呜呜的。
高嬷嬷心惊不已,贵妃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强势了。高嬷嬷扶着香淑妃,轻声细语地说道:“娘娘,我们先回宫去。”
香淑妃也知道自己再待在这里也讨不到好,当即点头。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回转头,看着玉辰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回到芳华宫香淑妃就拿了镜子,见自己的脸都肿得跟猪头似的,当即将镜子砸了个稀巴烂:“贱人、贱人……”
翠玉跟翠莲两人吓得往后退了三步。
高嬷嬷拿着药膏硬着头皮走上去,柔声说道:“娘娘,先上点药消肿。要不然留疤了,可就不好了。”
香淑妃听到这话,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太医。”药可不敢乱涂,得太医开的药她才敢用。原因很简单,怕留疤。
高嬷嬷忙说道:“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没一会,张太医就过来了。张太医消息也比较灵通,在路上已经得了消息。所以看着香淑妃的猪头脸,没露出一丝的惊讶。
其实只要消肿了,也就好了。不过张太医是个老油条,知道香淑妃心里恨贵妃恨得喷火,所以把完脉后张太医说了一通的专业术语,之后开了一道去火的方子,然后才取出了一盒药膏:“方子内服,药膏外涂。”
喝完药没多久,香淑妃就睡下了。这药里倒没放安神的药材,是香淑妃太累了。
玉辰得了消息说道:“有了香淑妃这一出,想来下面的嫔妃也不敢闹了。”削减开支,下面的嫔妃定然不依要闹事。香淑妃这个时候冲撞上来,她自然要杀鸡儆猴了。
桂嬷嬷有些担忧地说道:“娘娘,你这样做定然会被香淑妃恨上的。”当时桂嬷嬷并不在殿内。当然,就算她在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违背玉辰的意思。
玉辰笑了下,那笑容满是讥讽:“我什么都不做,她也一样恨我。”她们从一开始就是敌人,只是以前她避让不愿意跟香淑妃正面起冲突,现在却改变了想法。
桂嬷嬷沉默了下问道:“娘娘,你为何突然要缩减开支?”这是很得罪人的事。
玉辰抚摸着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说道:“前方将士们浴血奋战,可在上战场之前想吃一顿白面馒头猪肉饺子都吃不上,我们这里却是锦衣玉食,我心有不安。”这些事,都是阿赤在信里说的。
这是大义,桂嬷嬷也反驳不了:“娘娘,就算要缩减开支,也不能苦了自己。”玉辰自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现在一餐只两个菜让她看了心酸不已。
玉辰笑了下说道:“阿赤在桐城馒头就咸菜都吃着,我这里有两个菜一汤已经很好了。”她这般做为的不是前方的将士,而是儿子阿赤。这当娘的,宁可自己苦也不愿儿子遭罪。
桂嬷嬷还是那句话:“娘娘,你也不能太苦了自己呀!”她是真舍不得玉辰受这样的苦楚。
“不过是少几个菜,少几套衣裳首饰,这算什么苦?”见桂嬷嬷还要再说,玉辰:“玉熙昔日都能两菜一汤,我为何不行。”其实就是现在,玉熙一家人吃饭也不过是八菜一汤了。只不过,那些菜的份量比较大。
桂嬷嬷听到这话忙道:“娘娘,韩玉熙是韩玉熙,你是你,没有可比性。”她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听玉辰拿自己跟玉熙比。
玉辰轻声说道:“我不是要跟她比,我是真觉得每餐八菜一汤很奢侈。”
桂嬷嬷很心酸。也是现在的日子没以前好过,所以娘娘才会觉得八菜一汤很奢侈。想玉辰以前在家当姑娘那会,每餐都是这个数了,之后只多不少。
玉辰看着桂嬷嬷的神态笑着说道:“玉熙当年被指婚给云擎,我们当时都认为她受不了榆城的苦会折在榆城。可事实上,她在那里如鱼得水,活得比在京城还滋润。”
见桂嬷嬷还要再说,玉辰摇摇头说道:“嬷嬷,很多事其实看起来很难,但实际上并没那么难。”说完,玉辰笑着摸了下脸上那道疤说道:“就像这道伤口,以前我惜它如命。可受伤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貌又如何,当不了饭吃。”
想玉辰刚毁容的时候,饭都没吃。还是在阿宝的劝慰下,才勉强喝了一碗粥。
桂嬷嬷挤出一丝的笑意,说道:“只要娘娘你不觉得苦就行。”
“只要阿宝跟阿赤好好的,再苦我也甘之如饴。”再者,这些也不算是苦了。
这些话,很快传到燕无双耳中。
孟年正好也在,听到这些话说道:“娘娘跟以前不一样了。”玉辰的吃穿用度极为讲究,吃食一定要用新鲜的菜蔬;衣服用细布做的都穿不了,身上会起红色的斑点,一定要穿锦缎做的才能穿。平日其他用的东西,也无一不精致。
燕无双神色不动,说道:“总要变的。”局势在变,人也自然要变了。就连他,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也不是供不起后宫女人的这些花费,只是玉辰有这份心,燕无双还是很满意。
孟年说道:“今年的洋芋长得不错,粮食也没那么紧张。”
听到这话,燕无双倒是笑了起来:“这也是沾了韩玉熙的福。”那笑容,带着一丝的黯然。
这洋芋还要不得虫害,产量还是很喜人的。要不然,他都没信心撑过三年。
孟年听到这话心头一滞,说道:“皇上,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龙椅没那么好坐的。也许不用几年,他们就会被轰下台了。”
听到这话,燕无双笑了下说道:“若只是云擎,还真有这个可能。”云擎竟然提出颁布禁止土地买卖的律令,燕无双知道这事以后笑云擎的天真。所以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老话真是一点都没错。若云擎治国,估计不用三年又得乱了。可惜,人家有一个拥有治国之才的老婆。
孟年沉默了半响后说道:“也是命数,韩玉熙几次命垂一线都活下来。”若是没有韩玉熙,云擎了不得就是一方诸侯了,哪能问鼎天下。所以说,这些都是命了。
听到这话,燕无双忍不住笑了起来:“韩玉熙可是被批为命中带衰的人,若是信命,她的坟前肯定已经长草了。而我若是信命,也早成一堆白骨了。他跟韩玉熙,都是只相信自己,不相信什么命运的人。
晚上,燕无双宿在如意苑。
哪怕燕无双没问,玉辰也主动将白日发生的事告诉了他:“皇上,臣妾也是为边城的将士们尽一份心。”
“你做得很好。”以前玉辰也捐过钱财,而且出手都不低,最少一次也有两千两银子。可这回却是第一次缩减宫中的开支。这种事,是最得罪人的。而玉辰,以前是从不做得罪人的事。
玉辰愣住了,以前捐再多的钱她也没得过燕无双一句夸赞。
燕无双是个有话就说的人,看着玉辰说道:“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尽善尽美。就如有的女子长得丑,可有时候却未必是坏事。”乱世之中丑女反而是福,长得貌美如花没有人护着就是祸了。
玉辰不自觉地摸了下脸。虽然说得豁达,但短时间内完全放开那是不可能的。
燕无双见状,伸手摸着那道已经很强浅的伤疤说道:“我觉得有了这伤疤,你比以前反而更美了。”
玉辰一怔。
燕无双靠在床头,说道:“女人,内在最重要。”男人都喜欢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可若这美人内里是个草包,时间一长肯定就会腻的。倒不是说玉辰以前是草包,而是以前的玉辰太端着了,很难让人亲近。
玉辰神色有些古怪,这意思是她以前只有一张好皮囊,内里啥都没。
忙了一天,燕无双也很累了。刚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一件事:“刚得的消息,韩建诚遇害了。”
玉辰惊得睡意全无:“是谁害死的建诚?”卢瑶还一直在等消息。
燕无双点头说道:“他露宿的一家客栈是黑店,遭了他们的毒手。”
“怎么会?我弟妹还等着他归家。”若是卢瑶知道建诚遇害,不知道该多伤心了。
燕无双轻声说道:“那家黑店已经被端了,店里的人也全都处死了。”也算间接为韩建诚报仇了。
玉辰抓着锦被低声说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建诚没了,如今留下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
“以后你多照佛些他们吧!”人已经去了,说再多也没意义了。如今能做的,就是照佛还在的人了。
玉辰嗯了一声:“我知道。”
燕无双将玉辰搂在怀里说道:“别胡思乱想,这事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不多想。若当日她没让韩建诚来盛京,也许就不会出事。只是这些话,玉辰也不好对燕无双说。
燕无双忙碌了一天人很疲惫,没一会就睡着了。玉辰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看着床顶到天亮。
一起床,玉辰就吩咐了人请卢瑶进宫。桂嬷嬷瞧着不大对,问道:“娘娘,是不是舅爷有消息了?”她是知道玉辰拜托孟年帮忙打探下韩建诚的消息。
玉辰点头说道:“皇上跟我说,建诚出了意外了。”
“那娘娘是想将这事告诉卢氏吗?”见玉辰点头,桂嬷嬷说道:“娘娘,若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万一她受不住倒下怎么办?”桂嬷嬷的意思,还是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卢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总还有一丝的期盼,知道韩建诚没了怕卢瑶受不住。
玉辰摇头说道:“每日提心吊胆的,你觉得就好了?”
桂嬷嬷没吭声了。
一个半时辰以后,卢瑶进宫了。行过礼以后,卢瑶就问道:“娘娘,是不是我当家的有消息了?”
看着玉辰的神情,卢瑶心一下沉到谷底了:“当家的,是不是出了意外?”
玉辰没有瞒着她,点头说道:“弟妹,为了月润她们姐弟几人,你也要撑住。”
其实韩建诚这么久没到盛京,卢瑶也猜测过可能是出了意外。可每当这个念头浮起,她就死命地按下去。
如今得到确切的消息,卢瑶再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发生大哭。
哭了良久,卢瑶才止了泪:“娘娘,我当家的是怎么出事的?如今尸骨在哪里?”找着丈夫的尸体,也好安葬。总不能让他流落在外,成为孤魂野鬼。
玉辰不知道如何开口。
卢瑶心头一颤:“娘娘,莫非连我当家的尸首都寻不着了?”
那家黑店将受害人的尸体肢解后做人肉包子。因为物资匮乏,所以这家店的人肉包子还是非常畅销的。
玉辰说道:“那些歹人将受害人的尸体抛到入河中,怕是很难找着了。”抛入河中喂鱼虾,这个理由更容易让人接受。
卢瑶又哭了起来,竟然连尸首都找不着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执意要来盛京不愿留在京城,丈夫也不会丢了性命。可惜,再后悔也晚了。
桂嬷嬷说道:“舅夫人,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将舅爷的丧事办起来。”尸首找不着,只能用旧衣服或者旧物入棺了。
卢瑶擦了眼泪,点头说道:“嬷嬷说得对,我定要将当家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玉辰点头说道:“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只要她能做到的,肯定不会推辞。而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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