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上周我去超市的时候,遇见了个人。”
苏锦说道。
“谁?”
“我见她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儿,那男的,如果我没有记错,好像是殷家的人。”
苏小萌眉头动了一下,定了下心神。
“谁?哪个殷家人?”
“让我想想……好像是重阳节那天和老婆吵架的那个,哦,他们还有个儿子。”
“……”
苏小萌心头“咯噔”一下,向来反应挺迟钝的她,这会儿竟蓦地灵敏起来。
脑中一根线,几乎是瞬间连接上了殷博文和郭彤。
心中觉得未免太过巧合,不太可能,可另一边却又觉得……
一切又那么说的通。
郭彤是在她和殷时修从巴厘岛回来没多久,就到了北京的。
而殷博文和祝岚的关系也是差不多从那时候开始破裂……
只是巧合?
“那女的叫什么名字来着,我都不记得了。不会是给别人当小三儿吧?”
苏锦随口问道,也不是太放在心上。
可苏小萌就不能这么平静了……
只淡淡的说了句,
“殷家的那对夫妻离婚了。”
“离婚了?”
“……恩,就你姐夫去伦敦之前。”
苏小萌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后,苏小萌才又开口,
“好了,睡觉吧,那一家子人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殷博文和祝岚离婚到底是不是因为郭彤的介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婚已经离了,对孩子造成的伤害也已经变成既定事实。
就算真的是郭彤介入,她也没有立场去评判谁对谁错。
就算评判出了个谁对谁错,又能怎样?
她自己忙着应付巴斯大学的笔试考试,时间都不够用,更是没有空去顾及别的什么。
小萌都置身事外,苏锦更是不可能把这当一回事儿。
没多会儿,两人便睡着了。
隔天,两人背着包去了家附近的一个图书馆,窝上了一整天。
临傍晚的时候,苏锦回了学校,小萌回了家。
双双和煌煌不在家,她一个人处这么大间屋子,一时间是说不上来的空荡。
晚些时候和殷时修视频聊了会儿天。
说起郭彤的事情,这殷时修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说着,
“这倒有意思了……”
反正苏小萌是没看出来半点意思。
撑着下巴,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殷时修见她愁容满面,便安慰道,
“小锦只是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能乱下定断。再说,即便真是因为郭彤,我们也插不上手。”
“道理我当然懂啊……”
苏小萌鼓起了腮帮子,
“我只是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如果真是因为表姑插足,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这要是小姑奶奶知道……得难过死吧。”
殷时修靠在皮椅上,他那儿正值下午两点,背后是个窗户,窗户外的大树枝丫光秃秃的,干枯的树叶凋零。
十二月的伦敦同样笼罩在冬季的寒意之下。
丈夫套着一件薄毛衣,从窗户上的雾气可以看得出,室内还算温暖。
只是……
“时修,你窗子没关紧啊,风不往里面钻么?”
殷时修靠在皮椅上,身体随着椅子转了转,伸手在那窗户缝间摆了摆,凉意渗透进手掌……
“屋子里太暖和了,开一点儿缝,人清醒点儿。”
苏小萌眉头轻蹙,叮嘱道,
“你可别感冒了。”
殷时修点头应下。
“哦,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
殷时修摇了摇头。
“不仅是小姑奶奶那不好交代,这之后爸妈来北京,要是再打个照面什么的——”
“考题复习的怎么样了?”
殷时修突地打断苏小萌,径自问道。
苏小萌晃晃头,眉头皱的是更紧了……
殷时修见她这样,便知道结果了,直接问道,
“去年的真题做了么?”
苏小萌点头……
“答了几分?”
苏小萌头往桌子上一磕,不忍心抬眼和殷时修对视,只是默默的伸出五个手指……
“五十?”
苏小萌点了点脑袋。
“蛮好了。”
“什么?”
苏小萌蓦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殷时修,
“我连及格线都没到诶!”
“去年笔试通过的最低分就是五十。”
苏小萌显然有些不相信。
“巴斯的面试试卷要比专八还要难一些,通过申请的人在笔试这一关上就要筛去一半。你觉得我会骗你?”
“那……我卡着通过线,还是很危险啊……真紧张。”
“相信我,就你现在卯的这股子劲儿,一准能通过。”
苏小萌笑开了,看着殷时修,
“那我要是顺利通过了,能不能向你讨一个好处啊?”
殷时修眉头扬起,
“说来听听,想要什么?”
“到时候再说,嘿嘿。”
苏小萌卖起了关子,但殷时修是应下了。
两人聊着聊着,殷时修就不正经起来,至于郭彤那事儿,两人都忘到了脑后。
时针走过了十点,小萌合上电脑便躺*上去了。
殷时修关了视频,便继续办公,助理端了杯咖啡进来。
“殷总,您和比尔先生约好的时间是五点,我们四点半出发可以么?”
殷时修点了点头。
陈澜一直是殷时修身边的得力助手,很会看眼色,办事也很利落。
“看殷总这高兴的样子,方才是和夫人通讯吧?”
陈澜和殷时修一般大,但是至今还未成家。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单身主义者。
“恩。”
殷时修倒也应的坦然,今天见陈澜多问了两句,不由抬眼打趣道,
“怎么,羡慕了?”
“那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每次总裁谈到家人,脸上的表情总这么柔和,会让人不禁对夫人很感兴趣。”
“你对她感兴趣啊?”
殷时修唇角勾着笑,但眼神却锐利了几分。
陈澜听这语气一下子就变了,不由忙摆手道,
“殷总,您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殷时修瞥了他一眼,
“行了,你出去吧。”
“是。”
陈澜出去后,带上门。
殷时修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总裁椅上,桌子上放着一家四口的照片。
那是双双和煌煌满月的时候照的。
两个小家伙长得一模一样。他和小萌一人抱着一个。
小萌靠在他肩头,眼睛都笑眯成了线。
要不是他看起来也算是不显老的那一类,殷时修真怕别人盯着这照片,会说上一父亲带三个孩子这种话。
他是个很贪婪的人。
起码在商场上,无论是朋友还是对手,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可是对妻子,对孩子,他是这般的知足。
光是看着他们笑,他就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不说十年前,就哪怕是两年前,没有遇到小萌的时候。
如果有人说他会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儿,他是断然不信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
从那*意外,到后来的相知相识,再到误会理解,到如今的心意相通,相爱信任……
一晃儿,已经两年多了……
他竟是比她还要好奇,自己还能有多喜欢她。
……
忙完手上的工作,墙上的挂钟也正好显示着四点半。
陈澜按照说好的时间敲了办公室的门,不早一分,不晚一秒。
殷时修拿过一旁挂着的大衣和围巾套在身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便和陈澜一起下楼去了停车场。
比尔是英国最大的科技集团总裁。
这次殷时修来伦敦,主要就是和这个人进行交涉,与比尔合作会成为殷氏集团在互联网科技发展上的一个里程碑。
谈判的内容复杂而冗长。
但殷时修却连一张文件纸都没带。
陈澜开车,他坐在后座,车里备了一箱六七年的经典红葡萄酒,是法国历史最悠久的品牌。
算是投比尔先生所好了。
“殷总,据说这比尔先生性情很是古怪,合作也是完全看心情。”
殷时修看向窗外,幽幽道,
“外人不也说我性情古怪,难以捉摸?”
“额……”
陈澜竟是无言以对。
殷时修唇角轻轻扯开,
“生意人,从没有什么性情古不古怪,只有利益合不合胃口。”
陈澜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外形俊美的老板,说实在的,虽是同样的年纪……
但殷时修当真是超出同龄人想象的厉害。
无论是在什么方面。
“那万一这次的事情谈不……cao!这车子——”
陈澜话还没有说完,随着一声谩骂出口,他飞快的转动方向盘,只见迎面一辆奥迪几乎是直冲着他们而来!
殷时修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手已经稳稳抓住了门上的安全手把。
“转右边!”
他沉声一呵!
陈澜反应向来灵敏,随着殷时修命令出声,方向盘已经急转向右,开向了右边的车道!
躲开了那辆奥迪,却撞上了另一辆车!
“砰……哐!”
剧烈的碰撞声沿着拥挤的街道蔓延开来。
五车相撞,殷时修和陈澜的车几乎被压扁。
安全气囊冲开,剧烈的冲击撞得陈澜脑袋都嗡嗡的疼,耳边更是嗡嗡的嘈杂人声。
“殷,殷总……老板!”
陈澜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晃了晃头,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楚一些!
驾驶座还好,前车的车窗玻璃碎了,但陈澜还可以动弹,除了脑袋撞的有点疼外,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其他不适。
只是车身严重变形,陈澜没有办法打开车门。
“老板,您没事吧?”
陈澜问着回头,只见殷时修一脸的血渍,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半边身体被碎玻璃扎了个遍……
这情景,吓到了陈澜。
“老板!”
殷时修意识还在,喃喃道,
“999……”
意思是让陈澜赶紧拨打救护车电话。
陈澜拿出手机就拨打救护电话,好在车外的群众比他们速度更快。
一刻钟后,交警,救护车等都到了现场。
消防人员用大钳子撬开了车门锁。
陈澜先出了车子,他身上也有几处撞伤,但并不严重。
相对于满身是血的殷时修,他实在是幸运太多。
殷时修被抬上了救护车……
碎玻璃扎进了他的半边身体,划伤了他的脸颊和……眼睛么?
陈澜不确定玻璃是不是弄伤了殷时修的眼睛,只知道殷时修的双眼都流着血,一片血红。
这情景实在是让人心里慌得很。
“陈澜……”
殷时修尚还坚持着让意识保持清醒。
尽管身上传来的疼痛,面部传来的疼痛,让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陈澜忙凑到殷时修身边,跟着殷时修上了救护车。
“陈澜……”
他又叫了他一声。
“老板,我在。”
殷时修张着嘴,小声道,
“别打电话回国。”
“……”
“我死不了,等我伤情鉴定完了再说。在此之前……”
陈澜从未见过这般虚弱的殷时修,他的声音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
“之前……别说……”
“知,知道了。”
陈澜应了声。
殷时修出了车祸受伤,这不是小事,原本就不能让外界知道。
他是殷氏集团的总裁,他受伤的事情传出去,会直接影响到殷氏的股票升跌。
只是……
连家里人都不通知……
陈澜深吸口气,看着殷时修,还想要再确认一下,
“老,老板……真的不要通知夫人或者……”
殷时修没了声,陈澜的心跌入了谷底。
“老板?!”
“患者已经昏迷。”
一旁的医生用很蹩脚的中文告诉他。
陈澜回过神时,自己的手已经噙满了汗水,冰冰凉。
如果殷时修有什么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这么多的血,碎玻璃还割破了他的脖子……
不难想象,如果没有身上这件大衣撑着,此刻的殷时修恐怕已经被碎玻璃扎成了刺猬……
他握着手机,几乎是要将手机给捏碎了的力道。
救护车开到医院,殷时修被送进手术室。
这些瘦瘦高高的白皮肤的医生护士,满脸的紧张。
他们语速很快,交换着病人的信息。
主刀医生穿着白大褂,大步踏进手术室……
陈澜坐在手术室门外,很是煎熬的等待着。
没多久,交警过来询问情况,陈澜将事故发生的经过尽量详细的转告给交警。
做完了笔录,殷时修依旧没有出来……
似乎是失血过多,护士还去血库拿了血。
零零散散的英语单词中,陈澜听到的最多的便是——eye。
他很惊慌。
在殷时修身边做了七八年的助理。
他几乎是从未办砸过任何事情。
可是今天……
他是怎么开的车子……?
他没有错……开在了车子应该开的车道。
没有酒驾,没有走神,没有闯红灯,一如既往的聚精会神……
硬要说,那就是和殷时修多说了几句话,可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视线和注意力……
是那辆车,是那辆奥迪,在红绿灯跳转后,逆着车道直直的开向他们……
陈澜攥紧了自己的手。
心乱如麻。
手术室的灯……灭了。
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推开,满头大汗的医生走了出来。
陈澜……站了起来。
————
苏小萌这一觉是被噩梦惊醒的。
具体做了什么噩梦,她实在是记不清了。
只是双手撑着身体站起来,手指还是麻的,手心全是汗。
就连睡衣都被身上的汗给浸湿了。
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她真怀疑自己此刻的心率直飙一百八。
深吸口气,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不由嘀咕了句,
“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睡这么大间屋子,真是的……”
她心里的不安,慌乱太过强烈,但是又不想把这当成是不好的预兆。
所以忙甩甩头,只把这些心悸怪罪于那个不知名的噩梦。
起*,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去厨房,煮了碗面做早餐,温了一杯牛奶。
正要端到客厅的餐桌上,手一滑,牛奶杯就这么落在了地上……
温烫的牛奶和玻璃碴子溅在了小萌脚上。
她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
心脏“咚咚咚”的跳,就连眼皮都跟着抽搐……
久久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