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不是应付她的时候。宁小闲走到床边,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好姑娘,再睡会儿。醒来就什么也不怕了。”她的手轻轻从汤圆面上抚过,这年轻姑娘还未完全清醒,就重新睡了过去。
那厢殷天遥已在恳求殷承安:“老祖,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求您救我!”他于魂魄之事了解甚少,却本能地知道,肉身已死,自己又从汤圆的识海中被推出来,已经没有安身立命之处,若是眼前的仙人们不伸援手,恐怕自己很快就真地没命了。
这终究是自己后代,在这事件中也没犯甚错误,不过是倒了大霉罢了。殷承安心中不忍,只得望向宁小闲二人:“涂护法,我可否给他找具无主的身体?”
殷承安原本的肉身生机全无,连魂修都住不进去,更别说他本人了。
涂尽不置可否:“自然可以。但换身体不是换房子那般简单,魂魄离开原身之后,要再找到匹配的身体很难,若是随意找具身体来,不出两年他就会丧失活动能力,瘫痪在床。”
医院执行换肾手术之前,都要先匹配。即便如此,术手病人的身体还很可能出现排斥反应,何况这是换魂魄?人类自母亲胎中形成,魂魄和原配的身体才是契合无间的,除非是魂修,否则无论怎样寻找新身体,都会存在一定程度的互斥现象。魂体不符的情况持续得久了,问题就一定会反映在身体上,带出来许多后遗症。这就像人长期穿着不合脚的鞋,到最后不是鞋被撑大了,就是脚被挤得变形。对双方都没好处。
否则宁小闲当年在白玉京战死之后,身躯破损得那般严重,长天也一定要设法令她复原,而不是另寻躯壳安置宁小闲的神魂,就是这个道理。以他神境大能的本事,都不愿轻易给她调换身体。
涂尽的话说得浅显,殷天遥也能听懂。不由得哭丧着脸:“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涂尽对殷承安道:“你去给他寻具身体,须得八字相符,出生时辰相差了半刻钟都不行。”随后还有许多说道。殷承安一一记在心里。他知道就算能随便给殷天遥找具身体,难道以后每隔两年都要去找涂尽来置换魂魄吗?人家又不是他手下,隐流还远在大西南,这机会真是渺茫至极。还不如认真挑选一具好躯壳给殷天遥,以期能用得久些。
宁小闲也递了一块养魂木给他:“在找到身躯之前。先将他置在这里,温养神魂。”她拿出来送人的,自然是上好货色。这是息壤上收获下来的好东西,比寻常养魂木更能温补神魂。使之定形不散。
殷承安拿着养魂木对殷天遥招了招手,后者就重新化作一缕淡影,钻进了养魂木之中。
这时。涂尽才转头对殷天正道:“第一个发现殷天遥尸体的是谁?把他叫过来。”
既然殷天遥也没见着幕后人,那就要从其他途径入手了。
这人自然是受过无数次盘问了。不过涂尽既有要求,大约在一刻钟之后,这个殷府的小厮就站在三人身前,手足无措道:“大人们,我那一天……”
他当然是想将两天前的见闻再说一遍,不过涂尽却不耐烦他开口,上前两步,伸手捏着他的脖子。随后就是一缕黑烟从他掌心冒出来,顺着小厮的耳朵眼儿钻了进去。
这人不说话了,双目立刻呆滞。
潜入广成宫驻地时,殷承安就见涂尽露过这一手本事,此时再睹也不觉惊怵,只是感叹这世上大道千万,其中就有这样匪夷所思的神通。他知道涂尽这么做的目的,不仅在于节省时间。要知道人嘴两张皮,从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不知道经过多少层粉饰,能将真相都盖住,只有如这般直接拷问神魂,得到的答案才最真实,并且还可以发现连这小厮自己都未注意到的细节。
果然过不多时,这缕黑烟重新从小厮耳中钻出来,被涂尽一把收走。
这小厮两眼茫然,刚要开口,却被殷承安打发下去了。
“怎样?”
涂尽缓缓道:“因为隔天就要成婚,前天早晨,友人邀殷天遥去汇春楼饮酒。北境仙宗来袭时,几个人都在酒楼里。殷府当时未留神殷天遥外出,待殷家老二觉出不对,殷府已被围攻,谁也出不去了。直到战斗结束,殷府才派人四处搜寻殷天遥下落。这个小厮就在汇春楼后头的巷子里找到殷天遥的尸体,另几个贵介公子的尸体也在汇春楼里找到。”
“他第一眼见到殷天遥的时候,后者早就断气,连身体都僵了,并且巷子里也没有别人。那里地面很湿,长了些青苔,所以可以看到上面印着两种新脚印,分布零散,应该分别属于殷天遥和凶手的,却没见到第三者的脚印。”
也就是说,取走殷天遥魂魄的人,并没有留下痕迹。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修仙者来去无踪,未必就会留下脚印了。
不过紧接着涂尽微微一愣,突然道:“咦,这里有些不对。”伸手指了指殷天遥的胸口,“殷天遥是被砍死的,几乎一刀两半,所以这小厮找到殷天遥的时候,他上半身衣物也被斩开,里衣里面就露出来一样物事。”
宁小闲正听得入神,脱口道:“是什么?”
“他脖子上挂着条红绳,底下是个链坠子。”涂尽望了宁小闲一眼,“这小厮之所以有印象,乃是因为殷天遥这样锦衣玉食养大的贵人,身上的饰物都是贵重的金玉,比如他腰间佩戴的一尾翡翠鲤,身价少说也在七百两银子以上。但是殷天遥贴身戴着的这个链坠,却是个黑色的圆球,看起来约有拇指大小,材质像石头,打磨得也不光滑,表面都有点凹凸不平,手法甚是拙劣,显然也不值什么钱,所以才没被抢走。”
话音刚落,宁小闲耳边紧接着就听到了涂尽的传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