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扶苏忽然跑出去,留下季枢一个人在发呆。
当初听到陛下说王后的心愿时,他很感动。
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扶苏的重葵,内心的愿望那么简单。
因为她过惯了颠沛流离大起大落的生活,所以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简单一些。
简单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充满爱意的祝福吧。
可是他不明白为何扶苏公子这么生气。
陛下为了让他去追寻自己的快乐,从不勉强他做任何事,甚至将本该无忧无虑的小公子安然放在权力斗争的中心。
事实上,安然是替扶苏在承受一切啊。
季枢站起来,今天来本想跟扶苏公子商议一下如何迎接陛下和王后回咸阳的事情,但没想到什么都没有说,扶苏公子便离开了。
他叹息了一声,只好离开了。
*******
海面上咸湿的风吹过整座城市,依旧十分冰冷,远处的海绵是灰色的,在灰暗的天空之下,像是一块被污染的镜面。
重葵勒紧缰绳,抬头眺望。
海边停着一艘巨大的楼船,船上挂着大秦的黑色旗幡,旗面上的龙图腾仿佛游动在风中。
风将重葵身上的斗篷吹开了,露出满是风霜的脸庞。
日夜兼程赶到这里,剩下最后一点点路,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敢走的太快。
姬玄殇,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重葵闭上眼睛,召唤血凰。
墨蓝色的海面上,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巨鸟忽然腾空而起。
燃烧的血色火焰如同碎落的星光一样,一点一点坠落下来。
久违了,血凰!
“他在船上。”血凰远远地对她说,“我带你过去。”
“不,我走过去。”重葵从马背上下来,慢慢走到凌乱的海滩上。
天空昏暗,空气湿冷,一股腥味直钻鼻尖。
重葵在海滩上,她走过的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一连串脚印在海滩上铺开,如同一座架起的桥梁,将她慢慢带到那个人身边。
进了,那艘船,越来越近。
如同拔地而起的高楼。
在她靠近的时候,穿着黑甲的士兵从甲板上整齐有序地跑下来。
而船头上,也多了许多人。
多少人知道她回来了?
那些人向下张望着,忽然都自动地退开了,让出中间的位置。
有个一身黑袍的人慢慢走过来。
重葵抬起头,一刹那之间,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是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个人的养猫,她也看不清楚。
只是觉得忽然被什么重重击打在心脏上,一下子痛得不可思议。
重葵停下脚步,和船头上朝她望来的那个人四目相对。
海风吹着头上的斗篷,她抬起手,将斗篷的帽子拉下来。
凌乱的发丝拂过眼前,她觉得眼圈发红,有种想要痛哭出来的冲动。
但是傀儡没有眼泪。
她望进那双透着血红的眼睛里,拼命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颊僵硬着,一个表情都没有。
是他先对她笑了。
如同过去的十九年并不存在,他只是昨天才和她别过,而今天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