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龚院长告辞之后,冯见雄才回过味儿来:为什么学校对于拉他读研这么上心。
说到底,还得怪他自己太年轻,才大二就已经拿了世界冠军。
以这个年纪,即使他本人表示过对两年后再次参加国际大赛没什么兴趣,但学校肯定不敢相信。
要知道,国际大专辩论赛这个圈子里,大三大四才上场的学生都算是年轻的了,更多的则是硕士研究生在读。
毕竟想成为一个牛逼的辩手,必须要经过常年的专业磨炼。
而这种磨炼只能是在大学里积攒,以华夏的教育体制,高中时代的应试教育是不会系统教人口才的。
所以,除非是冯见雄这种重生者,一般的大学生辩手锻炼到大二上学期,还嫩着呢。
而如果冯见雄不愿意保送本校研究生、校方此前又许了他“因功提前毕业”,那么一个很显而易见的问题就会摆在学校面前——两年之后,冯见雄完全有可能代表别的名校再次参赛。
这是很现实的,就凭冯见雄拿过这项世界冠军,如果他想去名校读研,只要不是北大人大,别的稍次一些的文科强校妥妥会接受他免试入学——每个大学的研究生招生都是有极大自主权的。不比本科招生,好歹有高考这道相对公正的门槛,自主招生比例极低。
一名能够拿国际级荣誉的特长生,北大清华或许拉不下脸来特招,但如果想去个国政,或者浙大复旦,那还是妥妥的。
如果这种情况真发生了,金陵师大校方情何以堪?
到时候外界舆论恐怕就会这么传说:合着并不是金陵师大这学校在这方面工作做得好、师资力量强?只是恰巧走了狗S运,捡到冯见雄这样百年一遇的奇才生源,才偶然拿了一次世界冠军?而一旦这个牛逼生源读研被别的名校挖走,师大就歇菜了?
这种事情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
比如,冯见雄这次参赛时,遇到的评委之一、复旦的蒋副教授。
20年前,那位蒋副教授读本科的时候,就是在一所徽州的三流辣鸡大学(80年代末大学少,考个三流大学好歹也相当于后来考211的难度),但是他本科时在国内辩论赛上取得了不错的表现(都没拿冠军,只是个人表现比较好),
然后就被复旦看上了。
读研的时候顺理成章去复旦,然后在93年那届国际大专辩论赛上,代表复旦夺取了世界冠军、他本人也荣获那一届的最佳辩手
连国政、复旦这样的大学都有可能给冯见雄开出免试保送的优惠条件,金陵师大要是也想仅仅用同等的优惠就留留人,那只能是痴人说梦了。
也正是因此,龚院长在了解了冯见雄的人生规划之后,才想到了“不但许诺免试保送读研,还保证压缩学制,让他一年就能毕业”这个进一步法外开恩的破天荒条件。
因为龚院长通过和刘渊明教授等人密谈,已经知道冯见雄志不在读书。
对冯见雄来说,尽快完成学业,比读研时换所招牌更大的学校,更有吸引力。
……
能够拿世界冠军,理论上是全队的功劳,另外三人只是和冯见雄差了个“本届大赛最佳辩手”,别的都一样。
学校论功行赏的时候,自然也是雨露均沾。
为了不让对冯见雄的赏赐看起来太突兀,虞美琴也得到了免试保研、压缩学制的许诺。
至于南筱袅本来就已经保研,也就只有压缩学制、或者硕博连读的优惠了。
总之,除了已经在实习找工作的田海茉之外,其余有继续深造计划的队员,多少都得到了实惠。
被领导们约谈完后,三人就趁着分手之前的工夫,相互打探了一下各自的看法。
虞美琴、南筱袅一开始也不理解学校为什么这么热心于拉他们继续深造。
冯见雄趁机把自己刚刚想通的那番道理给解释了一下,俩妹子这才恍然大悟。
恍然大悟之余,妹子们对冯见雄的感激之心也更加炽烈了一些。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有亲身经历过这些比赛,一起吃苦熬过来的队友,才能切身体会她们在这一次的冠军中,为自己的人身捞到了多少好处和筹码。
而如果没有冯见雄,她们是完全不可能被“仙及鸡犬”的。
尤其是那个南筱袅,当初要不是冯见雄独断专行用她替换掉地科院的苏勤,南筱袅压根儿就没资格进入这个级别的赛事。
但冯见雄对于那次的独断也从来没有后悔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科类的东西抱团取暖、党同伐异那都是很正常的。往昔地科院在金陵师大制霸的那些年,吃相有多难看,前辈学长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既然按照比赛规则,一辩只需要念念开场陈词稿子,剩下的可以机动灵活,冯见雄用谁不是用?只要颜好嗓音好,朗诵功底够强,再调教调教,完全可以胜任。
“真是没想到,学校主动求着咱读书,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虞美琴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那叫一个不胜感慨。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南筱袅,“袅姐,那你以后准备继续读博么?”
南筱袅想了想:“看情况吧,后面几个月我可能会很忙——导师已经提前安排我开始做读研时候的课题了,跟我的毕业设计合起来一块儿做。说是要把读硕的学术成果提前凑起来。
如果我也能明年7月份就硕士毕业,那我可能就不读博了。如果要拖到后年,哼,我非得连读个博士。”
冯见雄不由得有些好奇:“你这想法也奇怪,人家是嫌读书耽误太多年时间,才不读博的。你怎么是读得快才不读博、读得慢了反而要读博?”
南筱袅娇嗔怨念地剜了他一眼:“哼,还不是被你们俩给‘人比人气死人’了,本来人家明明比你们高两级,结果你们一个个不光本科只读三年、硕士也只读一年。这样算算,我要是硕士两年毕业,岂不是到时候跟你们同级生了?”
“不行,太丢人了。所以说,如果我的硕士也能一年读完、毕业的时候还算是你们的‘学姐’,那也还就罢了,博士就不读了。要是拖成了你们的‘同学’,那我非读个博士,好歹在学历上压过你们,哼,这个场子是必须找回来的~”
南筱袅这番话虽然听着娇蛮,不过更多是玩笑。冯见雄也不会去当真,只当是前辈的怨念吐槽。
冯见雄笑着说:“这么说,让我和美琴姐情何以堪。搞得好像是我们在给你压力似的……”
南筱袅鼓着腮帮子嘟着嘴说:“明明就是!什么叫好像!在亲戚朋友面前我还能装装逼、被当成‘别人家的孩子’做对比标杆。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简直太失败了。”
冯见雄从来不和女生纠结,当下乖乖背上了这个锅。然后很绅士地跟虞、南二人告别分手。
昨晚被史妮可榨得太狠,今天又应酬了一天,冯见雄只想回自己的住处补觉。连班上同学的庆贺恭维,他都先懒得搭理了
可惜,他这个朴素的愿望,注定是得不到满足了。
刚刚离开行政区,他的手机上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刘渊明刘教授的电话。
刚才龚院长跟冯见雄私聊的时候,已经跟冯见雄透过底:考虑到冯见雄在各块法学细分领域中,在知识产权法领域钻研最深,所以推荐他读研的时候就继续跟着刘教授好了。
毕竟刘渊明是师大法学院在知识产权法领域的头号学者。
所以,刘教授一年半之后,是极有可能成为冯见雄的导师的。
考虑到两人一贯关系不错、连生意上都有合作,冯见雄自然不想拂了对方的面子,也就忍着腰酸腿软接了电话。
“老刘又咋了,我刚刚才跟校长院长聊完,不急的话能不能明天。”
电话里刘教授的声音很和蔼,好像关系很铁很熟的样子:“怎么这么生分了,聊聊又不累。先恭喜你拿了冠军,我这里有点好茶,要不过来一起坐坐?跟你顺便聊聊新草案和、《指南》、内部解释的事儿:我这里有些机密资料。”
冯见雄楞了一下,又稍微追问了几句,才反应过来。
刘渊明跟他说的,正是年前聊过的那桩“趁明年(眼下已经是‘今年’)新专利法通过后,为国家知产局配套出的《专利审查指南》和最高RM法院出的相关解释‘找找茬’”的事儿。
刘渊明是看中了冯见雄此前在“实用新型碰瓷”和“用左右互搏快速制造司法认定驰名商标”这两块儿上的敏锐,希望冯见雄帮他指出几点新法配套文件的漏洞,然后进一步把学术逼格刷高、弄一堆震动全国的《法学研究》论文了。
冯见雄算了算日子,他是2月底去星岛参加的国际大专辩论赛,为期两周。
如今回来,可不是刚刚赶上国内每年的“两和谐会”开完么!
最新的专利法修正案,估计已经在全国REN大上被表决通过了。
其他配套文件,算算日子也该出来了。
真是忙碌啊。
“行,那我到你那儿坐坐。不过说好了,今天太累了,我只到你这儿拿点东西,可不保证当场给你点拨。”冯见雄想了想,如是答复。
“没问题。”对冯见雄的大拿,刘教授一点都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