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和睦总是没错的
马蹄踏碎了青草,碎裂的草叶被马蹄带起,而后被重重的踩踏进了松软的泥土里,一只,两只……无数只马蹄踏过之后,逐渐发黄的青草地没了枝叶随风招展的模样,只剩下一片平坦的荒地。
一杆黑龙旗从远处飞过来,旗帜上的黑龙张牙舞爪似乎要择人而噬,粗大的旗杆直直的钉进了一棵巨松,旗杆抖动,黑龙旗下垂,而后就随风招展。
“弓弩手上前一步,跪射,三连发!”
一段粗豪的关中之音刚刚落下,飞蝗一般的弩箭就嗡的一声腾空而起,飞到极致,就迅捷落下化作一阵箭雨。
如此三番,一群手握长剑的甲士就缓缓的自小山背后转出来,盔羽如林,长剑如山……漫步在弩箭组成的草地上,就像走在自家花园一般轻松……自如。
一声鼓响,铁骑迸出,战马强劲的肌肉一瞬间绷紧,身体电射而出,红衣披风骑士手中的长枪齐齐前指,在战马的带动下如同一座可以移动的刺林。
随着甲士头领一声大喝,背在甲士背后的圆盾立刻被扯出,面对枪林,看似不疾不徐,实则一瞬间就组成了一座由圆盾组成的钢铁三角锥,顶着枪林发一声喊,反倒发起了冲锋。
长枪在圆盾上划出一道道火星,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钢铁三角锥下却弹出无数木质长剑,虚虚的从战马腿上划过,留下一道道白色印痕。
两方接战,一瞬即逝,马腿上有白色痕迹的战马退出军阵,其余骑士兜转战马,再次向甲士发起进攻,开始军阵混乱,奔跑了二十丈之后,又一座锋矢阵已经成型,而对面甲士的三角锥军阵已经变成一座圆阵,寂静无声,严阵以待!
“奥哈!”
一个布满尖刺的流星锤随着哗啦啦的铁链子响声,落在地上,被战马拖拽的在地上蹦跳不休,很快就有无数个同样的锤子在地上蹦跳……
甲士圆阵之后突然爆起一片箭雨,骑士低下头单手遮住面颊,任凭弩箭在身上乱撞,眼看就要到圆阵面前了,链子锤凌空而起,如同无数只铁锤砸向圆阵。
那座圆阵忽然散开了,持盾甲士在前,高举圆盾迎向链子锤,链子锤砸在铁盾上却没有发出什么巨响,而是被斜斜举起的圆盾卸掉了力道,重重的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公孙敖瞅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刘据,再看看霍光那张激动地红扑扑的脸蛋,傲然一笑,摆摆手,军司马就吹响了号角,在刘据渴盼的目光中,那些刚才还厮杀不休的将士们,就已经缓缓退出了战场。
“这就是我大汉雄兵?”刘据失礼的抓着公孙敖的大手问道。
公孙敖冷笑一声道:“雄兵?这些只是羽林军中的猴崽子,还没资格成为雄兵!”
刘据长吸一口气道:“真正的雄兵是怎样的?”
公孙敖笑道:“真正的雄兵,殿下不上战场见不到,除却陛下,也没有人有资格让他们相互做戏任人检阅。”
刘据激动地结结巴巴,继续问道:“公孙将军,如果我有三千甲兵,能否灭掉滇国?”
公孙敖愣住了,然后警惕的瞅着霍光道:“你师傅没有告诉你什么是甲兵吗?”
霍光上前施礼道:“家师说,以他的能力,如果能统御三千甲兵,可以横行天下。”
公孙敖点头道:“虽然在说大话,不过,还算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你来告诉殿下,何谓大汉甲兵!”
霍光瞅着刘据道:“殿下,我早就说过,大汉甲兵乃是国之利器,非皇命不可轻动,一旦动用,非擒王杀将之功不能酬。
一个兵卒斩首一级可得皮甲,斩首两级可获铁盔,军功三转方披重铠……北军之中,什长可为甲士,细柳营中,百夫长方为甲士,骠骑将军三万大军中,只有甲士百二,余者皆为骑军。
据家师言,河曲大战之时,若无百二甲士襄助稳住阵脚,骠骑将军无力凿穿敌阵,收获擒王之功。
军中士卒一旦成为甲士,便是我大汉爵位的拥有者,一曰:上造,功勋卓着者名曰:簪袅,年过四十依旧为国效命者名曰:不更!
离开军中,甲士变为亭长,校尉,又成我大汉地方肱骨……三千甲士……恐怕只有在司马大将军军中能找到。”
公孙敖看着刘据道:“殿下听见了吧,云琅此人虽然卑鄙无耻,见识却是有的,教徒弟也知道好歹,就是不死,总是让老夫倍觉遗憾。”
刘据才要发话,就听霍光在一边幽幽的道:“家师常常对光曰:要快些长大,要快些为国立功,否则就赶不上合骑侯这个宝贵的关内侯爵位的封赏了。”
公孙敖大怒,一把抓着霍光的胸口,把他高高的举起来,作势要往地上掼,刘据大惊,连忙拉住公孙敖的胳膊道:“合骑侯息怒!”
霍光被人家高举在手上却不慌不忙的道:“殿下休要惊慌,我师傅以前就说过,合骑侯看似粗鄙,实际上最是一个顺应时事之人,哪里会摔死我,是跟我闹着玩的。
我大哥当初嫌我瘦小,也经常抓着我玩耍,不过,我大哥力气大一些,估计把合骑侯抓起来玩耍也不是难事!”
公孙敖脸色数变,最终将霍光放下来,悲伤地摆摆手,转身就走了,连刘据都没有理睬。
刘据看着霍光道:“你又坏我大事!”
霍光掸掸衣袖上的尘土,然后指着远去的公孙敖道:“这是人家的借口好不好,合骑侯根本就投靠殿下的打算,要不然他也不会出言不逊的当着我的面咒我师傅死。
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回骂,人家才好顺理成章的脱身,我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回骂的,要是逼着他表态,殿下想跟他维系一点表面功夫都不可能了。
你在宫中居住的时间太长了,多出来走走,看看,听听,就会明白这些人情世故了。”
狄山在一边连连点头道:“不……错,是这个……理!”
刘据仔细想了一遍跟公孙敖打交道的过程,不得不承认,人家就当他是一个小孩子,逗他玩呢。
“我年纪太小了,总是不能让别人看重。”
说着话就蹲在地上,双手托腮愁容满面。
霍光陪刘据蹲在地上笑眯眯的道:“年龄小,有年龄小的优点,至少,哪怕是把事情办砸了,长辈们也只会付之一笑,认为这是小儿辈胡闹,还会认为我们会吃一堑长一智。
如果我们侥幸把事情办成了,在长辈那里就能获得更多的赞誉,以后也会有更多的考验留给我们。
前提是,我们不能去试探长辈的容忍程度。”
刘据有些担心的道:“郭解说要帮我,我没有拒绝……”
霍光笑道:“郭解这种人污点满身,就像是一个夜壶,尿急的时候用一下无妨,平日里谁会没事干抱着一个夜壶到处乱走呢?
你不用担心我师傅,我家早就不用夜壶了。”
刘据嘿嘿笑道:“董师傅也是这么说的……”
狄山笑道:“这一次我……们没有可用的……人手……殿下勉为其难……一下,等功成之后……再招揽一些……良家子弟……奴隶贩子的……名头……殿下不能……沾。”
刘据见狄山说话艰难,就拉着狄山的手道:“狄师傅说话不方便,能不说就不说。
小光给您造了一本空白书,跟一只炭笔,您以后只需把要说的话写在空白书上就好。”
跟随刘据的宦官,立刻从匣子里取出一个由白纸订成的本子,跟一枝炭笔,连匣子一起交给了狄山。
狄山拿来之后,立刻笨拙的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抬头冲着霍光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这炭笔用起来最是方便,家师总觉得毛笔书写太慢,就用这东西代替,很方便,开始的时候可能用不习惯,时间长了,书写起来不比说话慢多少。”
刘据看着霍光跟狄山言归于好,非常的欣慰,他觉得这样的霍光才是他的好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