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朗见到那一串儿野鸡的时候,不禁失笑,倒是吩咐阿土把鸡处理好放着,一天一只的炖。野鸡肉炖不烂,早上起来便炖上,肉给豆浆吃,汤留给薛朗喝,确实滋补,反正第二天,薛朗喝着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大哥!”
江临匆匆从外面回来,身上的盔甲还带着冰霜——
江临本想与薛朗共进退,辞去军职,只是,辞呈递上去,就跟薛朗的一般,石沉大海不说,还被马三宝以冬狩的名义拉了壮丁。
冬狩是十分浩大与正式的活动,各军会有个比试,看谁猎获最多。叶卿的弓术有目共睹,马三宝麾下无法可匹敌,想来想去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江临,直接求到薛朗门上,想把江临借走。
薛朗不是喜欢勉强人的人,也不是一定要让身边的人跟他一般辞职,自然是任由江临自己决定。
江临早就想与叶卿一决高下,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哪里还会放过,见大哥真的是不在乎,便答应下来,加入马三宝那边,待冬狩之时与叶卿一决高下。
江临这几日都在马三宝的营中,与一众士卒练习配合。今日匆匆回来——
薛朗一边让人给他倒一碗鸡汤,一边问道:“阿临,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江临把头盔扔到一边,直接到薛朗身边坐下,接过汤碗,一口灌下后,道:“大哥,小弟在外面听到一个流言。”
“什么流言?能让你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想来是跟我有关的?说来听听。”
薛朗好奇的问道。江临满脸严肃:“大哥,外面都在传,说你触怒公主,已被弃用,不日将被遣返长安。”
“你回来是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正是。”
薛朗笑起来,拍拍他胳膊:“多谢阿临关心,不过,如果是这个问题,由他们说便是,无关紧要。不过,我俩一向交际狭窄,比不上别人长袖善舞,想来,我们现在才知道,别人应该早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薛朗顿了顿,恍然续道:“这几日来探病的,元良和熊郎将……想来应该瞒不住他们。”
兄弟俩对望一眼,心头皆了然了。薛朗道:“所谓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阿临你回营去吧,这事儿我心中有数了。”
江临点点头,吃了一碗鸡汤面便回营去了。薛朗裹着个毯子,缩在榻上——
马三宝父子待他倒是真不错,在这样的时刻,不仅没有避开他,反而派****良上门来探视不说,还直接把江临拉到他军中去,马三宝这是毫不避忌的在显示他的态度。
还有熊郎将!想想同是隔壁邻居的易参军,这么多天了,连人影都没见到过!对熊郎将,真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了。
薛朗正出神,长俭来报:“禀大郎,柳文学柳女官来访。”
薛朗回神:“快快有请。”
说着,从榻上起身,去外院见客。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还是因为大家都事务繁忙的缘故,除了迎太子的时候见过一面,之后竟再没见过柳女官。这许多天不见,柳女官似乎瘦了些,但气色却极好,眉宇间神采飞扬。
一进来,刚见完礼还没坐下呢,就见柳女官蹙眉,秀气的下巴微微抬起,睨目看着薛朗。薛朗不禁一愣,提醒道:“柳女官,我记得长俭通报的时候说你是来探病的,我看你这表情倒像是来找我吵架的!”
柳女官嗤笑一声,道:“找你薛幼阳吵架,奴家可不敢!万一你薛幼阳一个生气,直接跟奴断交,奴家当如何自处呢?”
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还是那个柳女官!
薛朗不禁失笑道:“几日不见,柳女官风采依旧。不过,我以为是柳女官想与我断交,应该轮不上我与柳女官断交。”
柳女官“哼”了一声,道:“怎么会轮不上!你薛朗薛幼阳可是连公主殿下都不忍的人,阿柳不过是区区一个孤女,岂敢让你薛朗忍耐!”
原来是来帮公主骂人的。
提起平阳公主,薛朗脸上便没了笑颜,叹了口气,道:“柳女官,个中原由,我无法言说。我只能说,此事我也不好过。”
柳女官见状,正色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以如此作态?奴家不再苛责便是。不过,薛郎君,奴家视你为友,有句话想问问薛郎君。”
薛朗点点头,道:“我也视柳女官为朋友,柳女官有话尽管说便是。”
柳女官抬起头,不再避忌,直视薛朗,问道:“我听说,你触怒了殿下,可有其事?”
薛朗苦笑点头:“确有其事。”
柳女官追问道:“你为此向殿下递了辞表?”
薛朗再度点头:“没错。”
柳女官又露出那种讥诮的表情来:“薛郎君果然脾气不小!”
薛朗苦笑:“脾气不小……我觉得被这么说十分冤枉。”
柳女官眼神锐利的直视着他,直言道:“哪里冤枉?即便当日触怒殿下,令殿下生气,可是,殿下无有罚你,也对你递上之辞表不置可否,可对?”
薛朗想了想,除了当日命人把他囚禁于厅中,确实没动他一根毫毛,逐点点头。
柳女官面色现出怒色,道:“啊,气死奴也!”
薛朗懵逼脸,完全不明白她生气的点在哪里。柳女官毫不客气的白他一眼,道:“薛咨议有时候真真是……说榆木疙瘩也是抬举呢!”
卧槽!这算是人身攻击了吧?
薛朗无语的望着柳女官。柳女官兀自感叹:“幸亏当日没答应公主殿下的保媒,不然若是找了薛郎君这样的夫君,奴家只怕会早逝。”
薛朗确定这是人身攻击了!
大概是无语的表情太明显,柳女官居然笑起来:“往日看着薛咨议才思敏捷,博学多闻,虽然某些地方笨得气人,不过也算是个胸襟广阔、敢作敢为的伟丈夫。这样一个人,今日为何竟与公主殿下怄上气呢?不过是争执几句,殿下既然无有罚你,无有治罪,想来是不会与你计较的,为何薛咨议反而介意至极,以致递上辞表呢?”
薛朗张了张嘴,却又无法言说,想了想,问柳女官:“柳女官,你知道当日之情形吗?”
柳女官摇头:“奴不知,也无需知。奴只知为下者,与为上者有争执是正常之事,莫说公主府中,即便是朝堂之上,也常有御史直言相谏,说得圣人面红耳赤、颜面无光。殿下既然无有罚你,想来并无有怪罪之意。殿下都不怪罪,薛咨议为何反而介怀了?连辞表都递了,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