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从昨夜下半夜开始,海面上这几天涓涓吹拂的东风,就开始变成了微寒的西北风,而且有着越来越烈的趋势。
直到现在,大风奔涌,搅起西北天空墨云翻涌。
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斐利曼特中将,参谋长维克多少将,海军红雀舰舰长米勒·拉格瑞斯上校,三人站在旗舰红雀号的舰桥上,远望着正东海域。
在那里近十五海里处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舰群编队,正在快速驶来。
金色的太阳刚刚从东面的大海露出来,黑色的无边阴云就从渤海口的上空铺过,掠向东南。
“要下雪了。”
望着头顶厚重的阴云,维克多感觉这突变的天气,冷的让他浑身发颤。
这四艘战舰,除了旗舰红雀号稍微像些模样外,其余三艘都是有着十年船龄,老旧不堪的破船。
就是红雀号,凭着它舰上的14门老式架退炮,对上吉野,松岛,严岛,桥立这样的猛舰,也基本是被完全轻松碾压,没有任何翻盘的能力。
“命令四舰升足马力,全体军士进入临战状态;在日军舰群接近十海里处,舰首发炮轰击主航道海域,封锁海口航道,粉碎日军舰群西入渤海的企图。”
斐利曼特中将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傲然微笑:“假如这些无知的小丑,敢像对待清国那样,漠视帝国的警告,那么——,就意味着对帝国挑起了战争;毫不留情的击沉他们!”
“将军,咱们只有四艘军舰,而且都是从大西洋舰队,地中海舰队,北美舰队,甚至从印度舰队,非洲舰队和太平洋舰队淘汰下来的老舰;根本不是这些日军新式军舰,还有舰上配备的新式速射炮的对手!”
维克多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参谋长,应该有义务也很有必要提醒一下斐利曼特,让他能清醒的认识到这种绝对实力的差异。
“作为世界第一强国大英帝国的海军军人,作为全球四大洋海上霸主的日不落帝国的大英海军——”
斐利曼特大声而骄傲的说道:“别说有四艘军舰,就是只是一艘木板船挡在这里,这些东亚蛮夷就是举倾国之力前来,也必然给我老老实实的停在海口,然后灰溜溜的滚蛋!”
“报告,日军舰群已经驶到预定海区。”
红雀号炮术长凯古敦大尉,大步小跑过来汇报。
“立即实弹发射警告!”
在斐利曼特看来,堂堂大英帝国出动四艘军舰,假如连这群东亚蛮夷的军队都驱逐不走,那才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轰!”
红雀号舰首那尊260mm主炮一声爆响,炮口喷出长长的火舌,把巨大的弹丸射向日军舰群前方大约六海里处的海面。
“轰!”
“轰!”
“轰!”
随即,射手舰,冒险舰,吉斯瑞尔舰,都纷纷发炮,射击日军舰群的前方航道。
“咻——”
炙热的弹丸,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线,重重的砸进碧色的海水之中,溅起四道巨大的雪白水柱。
自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后,经过了34年的光阴,这是大英帝国海军在东亚海面上,第一次对另外一个国家发出严肃的战争警告。
砣矶岛,吕山口村。
英国驻烟台领事阿林格。
意大利,荷兰,瑞典,挪威驻烟台代领事雷福士。
美国驻烟台代理副领事达纳履。
法国驻烟台领事业国麟。
俄国,丹麦驻烟领事敖康夫。
德国驻烟台领事连梓。
这些西洋的商人领事们,此时都坐在吕山口村的一处背风的面海山坳。
喝着热茶,吃着干果糕点,抽着香烟,一边聊天,一边望着北面海面严阵以待的英国战舰,还有从东方急速驶来的东洋舰群。
这些来自‘文明国度’的领事们,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一场好戏。
看英国远东舰队的四艘战舰,将要如何羞辱那支从东京四千里奔袭过来,想要运兵登陆环渤海岸的东洋海军。
此时,已经初显凛冽的西北风,驱赶走了众人头顶的蓝天,连天的阴云飞速的朝着西南扑去。
而日军的舰队,也终于姗姗而来。
鲁东巡抚李秉衡,登莱青道刘含芳,登州镇总兵夏辛酉,烟台守将汉中镇总兵孙金彪,——
一群鲁东的文臣武将,在李秉衡的带领下,个个面带喜色的伺候着这一溜儿洋大爷。
在4号下午,驻扎在烟台港的吉斯瑞尔号巡洋舰,得到了来自津门的远东舰队参谋长维克多少将的电令,要求吉斯瑞尔号立即到渤海口主航道待命。
吉斯瑞尔号的海军士兵,很快就把消息散播了出去,弄得烟台人竟皆知。
大清的百姓官吏们都是大喜的谈论,英帝国这是要给大清国主持正义,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倭夷了。
鲁东巡抚李秉衡听闻这个消息,也是一脸喜色的电奏给光绪帝,果然光绪是龙颜大悦,立即回电表彰李秉衡机警敏锐,叮嘱他要和洋人搞好关系,有求必应。
在烟台的各国领事商人们,都在大清的这个节日闲的发疯。
于是在6号,由英国驻烟台领事阿林格出面组织,李秉衡提供一切便利,各国领事们就乘船上了砣矶岛,喝酒,赌钱。
顺便等着瞅一出日不落海军,不战而退东洋蛮夷小丑海军的好戏。
“诸位领事们,今儿辛苦大伙儿了,等今晚儿回了烟台,某请众位去狮子楼喝花酒。”
这些天一直压在李秉衡心里的大石头,顿时都轻了一大半。
自从在前几天他得了翁同龢的电信,得知老佛爷重启李鸿章那个老杀才去和洋人谈议和,李秉衡心里愁的头上的白发就多了几十根。
他倒不是操心辽东战局,更不关心旅顺,威海卫北洋海军势力的死活。
他只关心他和李鸿章的恩怨!
李秉衡原是安徽巡抚,就是光绪皇帝为了对付淮系,专门挑出来的李鸿章的死对头。
自从他和原李鸿章的铁杆福润,在九月进行安徽,鲁东巡抚的对调,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扫荡淮系在鲁东的势力。
登州的候补道李正荣,撒去统领,饬令回省供差,以策后效。
胶州协副将冯义德,先行革职,如查有侵蚀虚冒情弊,即当按律惩办,以儆贪黩而肃戎行。
候补道黄玑,揽权纳贿;
候补知府严福保,得势妄为;
直隶州知州范一双,借势通贿;
淄川县知县刘平远,诬良为盗;
栖霞县知县陈洵,苛敛团费;——
均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
现在好不容易眼看着就要完全扫平,鲁东除了威海卫的淮系势力,再让李鸿章东山再起,岂不是一切都功亏一篑!
怎能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