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敬说的有理,不过皇上再三下旨严令出关轻战,你我刚到暂宜从长计议,训练士兵排兵布阵;等到倭夷主力到达,诸位一鼓作气一战而定,岂不美哉!”
刘坤一毕竟在三十年前和太平军,捻子打过,虽然这几十年安逸荒废,可是兵者凶险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岂能向吴大澄这个门外汉,那般的‘天真无邪’。
吴大澄此次带来的那32营3哨湘楚士兵,近八成都是新兵蛋子泥腿子,大半到现在连枪都没有放过。
更别提什么军纪和协同作战。
而且除了新配给的2000支毛瑟连发快枪,这些湘楚士兵手里大约还有300支老旧的奥地利的曼利夏步枪,800支老旧的德国毛瑟,2000支江南北洋军械局仿造的快利枪。
其余的都是抬枪,鸟统,长矛,弓箭,大刀。
在刘坤一看来,只动用自己带来的2000江南精锐,一个冲锋,都能一战打残了这群乌合之众。
关外三城。
经过六天的紧张修筑,连接关外三城间的三道胸墙基本修建完毕,进而开始修筑里面的防炮夹墙和射击掩体。
东西罗城在三条胸墙围起来的墙段上,朝着城下竖立了十几条杉木梯子,这样就很好的实现了三城士兵在三座城池和城池间的胸墙阵地,互相之间的快速流动。
何长缨,徐邦道,贾起胜,李经方四人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在北翼城南城墙上摆了一张桌子,一人吃了一大碗酸菜泡椒肉丝面条,就喝茶聊天。
在聂士成主持山海关战场的时候,只要有空,他就会来到关外三城,和三城将领商讨战情。
欢喜岭威远城,山海关主城,里面的防炮夹墙,长城上面一段段斜搭在墙砖上的松木,在山海关城门里面又修筑的一道两米高的阻敌胸墙。
都是聂士成受到了关外三城的启发,下令关口诸军建筑的御敌设施。
然而现在聂士成调到了燕京,一切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碧如之前聂士成来到山海关主持防务的时候,首先就把众将领都召集到一起,共商军事。
而不是像刘坤一这样,按着官帽子的大小,先和那几个官大的喝酒吃饭吹牛比。
“要是聂军门主持山海关防线,看着这三四万大军,我还算有点信心;现在——”
贾起胜今天显然被刘坤一的漠视给伤的不轻,一脸的晦败,心里惆怅的想着难道等到仗一打完,就得识相的老老实实的病退归乡,才是唯一的保全之策?
老夫还年轻,老夫不甘心啊!
“轻易临阵换将,本来就是兵家大忌;而且把一个经历过基隆海战,打过法国的孤拔舰队,在虎山,大孤山跟日军血战的优秀大将调走,换来一杆大烟枪,安能——”
大战在即,何长缨忍着心里的烦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把‘不败’两字合着茶水,咽了下去。
虽然何长缨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哪能听不懂何长缨的话,均是一脸沉重的默默喝茶。
日军第三旅团团部驻地,马店。
山口素臣安排好了各部的防御事宜,就率领着几名参谋副官,在一中队骑兵的护卫下,朝着马店北五里的望夫石村行去。
在那里,第十旅团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按照行程,今天下午,第十旅团的6500余兵力将会全部抵达这里,在望夫石一带驻扎。
虽然都是少将旅团长,按道理山口素臣不需要专程跑去迎接。
可是对于立见尚文这个山县大将绕路走,敢直斥大山岩大将的猛人,山口素臣反复想了想,觉得要是想在23号军团主力抵达之前双方能友好合作,还是得主动去见一见。
“驾——”
在一声声的催马之下,近三百骑日军,纵马朝着望夫石村奔去。
而这个时候,在望夫石村东北九里的九江河面上,一大群三百余名背着毛瑟连发快枪,身穿东北山民破皮袄的满清汉子,正坐在河面上大口的喘气歇息。
“tm的哦,就是tm比回去被砍头,也比这一路冻死饿死累死要好受百倍!”
聂桂林有气无力的靠在河面靠岸的河堤上,饿的浑身瘫软,只觉得说句话,都要累半死。
“聂军门,现在问题是前有猛虎后有狼群,咱们怎么回去,难不成要爬角山翻长城?指着兄弟们现在这个境况,半山腰都死绝了。”
一直身宽体胖的袁世凯,这一路一个半月的行军,早已饿成一个瘦子,叹气说道:“现在就想吸一袋旱烟,喝一口热茶。”
这三百余士兵,除了押送聂桂林的三十余名毅军,其余百十人是在朝鲜就跟随袁世凯多年的亲庆军,还有近两百人是辽阳溃逃时夹裹着的一百五六十名鲁东军,二十余名新奉军,十几名旗兵。
在辽阳失陷以后袁世凯,唐绍仪就没有退往奉天,而是西进辽中县,南下台安县遇到了押送聂桂林的这队毅军骑兵,双方合军在一起。
接着看到前路盘锦,锦州被堵,袁世凯没有聂士成那种从日军眼皮子底下强行而过的勇气,而是选择了绕道更西边的义县,小凌河,女儿河,再绕到葫芦岛。
不是这些马肉果腹,这三百号人,早就饿死了个干干净净。
今儿终于眼看就要进关了,却被日军的第三旅团死死的堵在北面。
“这条河流的上游不知道通往哪里?”
唐绍仪坐在冰面上,双手撑着一根木杖支撑着软绵绵的身体,望着九江河逶迤到西面群山之中,希翼的猜测着。
“就怕走了几十里,越走越北,两遍又是大山夹立,那我可没有劲再往回走了;麻痹反正估计回去也是个死,咱们等天黑就冲一次,老子就不信冲不过去!”
因为有家人的牵挂,所以一路上聂桂林不敢逃跑,可是这么回去,让他如何面对父母高堂。
这一个半月以来,已经想明白了很多道理的聂桂林,此时是一脸的凶狠。
在他现在内心深处,宁可冲击战死,也比回去下大狱让父母儿女受辱要好上一百倍。
众人都不做声,心想着你丫的这么去送死是因为犯大事了,老子可是一路辛苦的好不容易回来,还没活够呢!
“倭夷兵,倭夷兵!”
站在河边一处高坡放哨的士兵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嚷道:“北面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倭夷兵!还有骑兵!”
一听有骑兵,众人都慌了脸色,要是让倭夷骑兵发现,饿的半死的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赢这些战马。
“沿着河面往西跑!”
袁世凯猛地站起来,大声的下达命令。
既然是大股的倭夷兵,来到这里一定会进行大面积的搜查,而现在南边有倭夷防线,东面是大海,只有朝西跑才能活命。
而且还只能顺着河流,在冰面上逃跑,不然一旦爬山,这黑压压三百来人,很容易就会被倭夷兵发现。
“跑啰!”
随着士兵们的低喊,刚才一个个半死不活的家伙,立刻都是运部如飞的朝着九江河的上游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