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当然,近卫军第一镇北上之后接连几日间,除了这些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以外,紧接着就有失利的消息陆续传来。
先是从紫荆关出关北上的近卫军第二镇,在都统制王辅的率领下,一路高歌猛进,先后收复几乎人去城空的广昌、灵丘和浑源州三地。
但是十一月二十三日的上午,在赶往大同的路上,近卫军第二镇主力万余人,在浑源州以北的桑干河北岸,意外遭遇了莽古尔泰率领的正蓝旗军队和奥巴之子巴达礼台吉率领的脑温科尔沁骑兵残部。
这一下子,真应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句话。
莽古尔泰不顾冷僧机等身边人的劝阻,执意要灭了来自紫荆关的近卫军第二镇这批以步兵为主的人马。
激战在当日上午两军先锋突然遭遇之时就立刻展开了。
近卫军第二镇的骑兵队伍,跟着麻登云、孙祖寿等人在紫荆关水门之上当作步兵作战,死伤惨重。
因此这一次出关北上收复失地,本来应该作为主力的五个骑兵营,就只剩下了三个跟着前来。
此时作为第二镇的前哨队伍,在桑干河北岸当先遭遇正蓝旗和脑温科尔沁的近七千骑兵,很快就陷入了重围之中。
一方是莽古尔泰和巴达礼,他们要报紫荆岭上痛失猛将悍卒之恨和杀父之仇,对着麻登云和孙祖寿率领的两千多骑全力围攻。
另一方,则是麻登云这个近卫军第二镇主管骑兵的副都统,见了莽古尔泰这个灭族仇人也是分外眼红。
此时的麻登云,已经知了道莽古尔泰在大同右卫卫城朔平城中的大屠杀,已经知道自己身在朔平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以及右卫麻氏全家数百口,都死在了正蓝旗和蒙古人的刀下,当然更是死战不退。
双方从上午巳时激战至午时前后,直到王辅指挥着麾下的一个车炮营、三个狼铣长枪营和三个火枪营,沿着桑干河摆开了阵势,然后才鸣金传令,让麻登云率领骑兵撤退。
而重创了近卫军第二镇骑兵之后犹自不肯善罢甘休,非要全歼麻登云所领骑兵的莽古尔泰,跟在麻登云和孙祖寿余部之后冲击王辅的大营,被阵地外围密集列阵的狼铣长枪手们硬生生挡在了大阵的外面。
侥幸跟着冲入阵中的建虏骑兵,也很快死在了火枪手的乱枪之下。
接下来,不肯罢休的莽古尔泰接,连两次指挥正蓝旗骑兵靠着骑射冲阵,但是每一次,都被近卫军第二镇外围密集林立的狼铣长枪手们挡在大阵之外。
而每一次不惜死伤冲进去的那部分骑兵,都会被大阵之中的火枪手们乱枪打死。
到了当日未时左右,莽古尔泰在近卫军第二镇车炮营的连番炮击之下,放弃围攻,向西撤退。
桑干河畔的这场遭遇战,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和巴达礼的脑温科尔沁骑兵,前后一共丢下了超过两千具尸体。
而近卫军第二镇的伤亡则超过了三千人,尤其是近卫军第二镇这次带出来的三个骑兵营,仅剩五百余骑突出重围,撤入了王辅的大阵之中。
不过,骑兵营的死战牺牲,是有意义的,至少为第二镇剩下的三个狼铣长枪营、三个火枪营和一个车炮营,赢得了布阵的时间。
要不然的话,近卫军第二镇的这万余人马,面对挟仇带恨疾驰而来的莽古尔泰所部七千骑兵,损失就更大了。
这个时代,在野外开阔地带,能够与骑兵打对攻的只有骑兵。
而步兵在遭遇骑兵进攻的时候,除了以伤亡换时间尽快结阵御敌,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至于转头逃跑,那更是死路一条。
当桑干河北岸这场遭遇战的结果,在数日之后,传到了居庸关中的时候,崇祯皇帝闻报虽然心疼不已,但却立刻下旨对近卫军第二镇的表现进行褒奖。
并且立刻指示阁臣徐光启,负责牵头督促宣府、大同、近卫军第一第二镇监军御史,以及京营监军御史、提督勋臣们,核查上报各部伤亡失踪将校士卒人数,以备户部战后安排抚恤事宜。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二天,在居庸关中干着急的崇祯皇帝,就又接到了来自大同巡抚范复粹、大同镇总兵官祖大寿以及大同镇监军御史吴甡的联名奏报:
“奴酋黄台吉所部突破重围,在得胜口建虏镶红旗军队和蒙古仆从军的接应之下,从得胜口逃走了!”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在御前侍从武官和行在军机处人员姜曰广、牛聚明、陈士奇、吴伟业等人的忐忑不安之中,崇祯皇帝默默无语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此时的他,心中说不上来究竟是失望多一点,还是解脱多一点。
没有在居庸关下,也没有在宣大之地,将黄台吉这个建虏后金国的核心人物灵魂人物留下,他当然有些失望。
因为黄台吉再次出了长城,进入漠南草原之后,对于这一支几乎全部都是骑兵或者骑马步兵的建虏军队来说,那可就真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但是对于眼下的这个局面,除了再次派人去联络孙承宗统筹塞外明军注意防备,注意拦截之外,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而且对于在紫荆关、居庸关下相继取得的这些战果,以及刚刚得知的大同镇在大同保卫战、得胜口保卫战中取得的一些战果,他也算是颇为满意了。
天启六年满桂和袁崇焕在宁远城取得的宁远大捷,虽然用红夷大炮打伤了奴儿哈赤,但是战后割取到的建虏首级不过数百个而已。
就这样,已经号称是宁远大捷了。
与这样的宁远大捷相比,居庸关之战、紫荆关之战,甚至是大同保卫战、宣府保卫战岂不都是大捷中的大捷了吗?
崇祯皇帝心中其实也很清楚,论单兵作战能力,或者说野外作战能力,建虏军队中的百战老兵,远远超过一般的明军士卒。
若不是把战场放到了京西内长城沿线,若不是因为有着居庸关、紫荆关这样的险关要隘可以坚守,可以凭借,这一战额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以近卫军第一镇、近卫军第二镇这样装备了大量燧发火枪的军队来说,在大同盆地一马平川的旷野上,或者在漠南蒙古一马平川的草原上,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建虏和蒙古骑兵,想要取得如今这样的战果,根本没有可能。
而建虏骑兵一旦脱离了京西军都陉一带沟壑纵横而且筑有大量堡垒要塞工事的山区地域,立刻就恢复了强大的机动性。
若不是黄台吉这次在居庸关下损失惨重而且自己左臂骨折负伤疼痛难忍,急于撤回塞外获得一个喘息之机,那么凭借着他麾下仍有五千五百多人的建虏正黄旗女真辫子兵,照样可以在大同盆地之内纵横来去。
只是他知道,这次南下攻打明朝的机会已经丧失,战略已经失败,而原先定下的目标已经没有可能实现,自己再留下来除了徒增危险之外,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所以,黄台吉在居庸关之战结束后逃到怀来城,简单处置了自己骨折的左臂之后,休整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即留下岳托押运缴获的财物,命令莽古尔泰率领剩下的大军断后,自己则当机立断率领正黄旗的五千五百余骑撤往大同,赶去汇合大同城下尚不知情的正黄旗十个牛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