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冯·俾斯麦有过许多特殊身份,其中有一个身份与他的高贵姓氏有关,“von”一词在德语中代表的高贵含义远远比不上俾斯麦这个姓氏。
艾德里安有一位伟大的祖先,名为奥托·爱德华·利奥波德·冯·俾斯麦,他是德意志帝国第二帝国首任宰相,大名鼎鼎的铁血宰相,铁代表武器,血代表战争。这位世人誉为“德国建筑师”、“德国领航员”的外交家、军事家和政治家,不仅有着天生的政治手腕,还有超凡的军事思想,不仅政治斗争赢得漂亮,战场上同样打的漂亮。
正是他,先后策划普丹、普奥、普法战争,辅佐德皇威廉一世登顶凡赛尔宫,完成德国统一,建立第二帝国(在大德意志帝国子民眼中,世界上真正的帝国只有三个,中世纪的神圣罗马帝国为第一帝国,奥托与威廉一世建立的德意志帝国为第二帝国,而伟大元首建立的疆域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德意志帝国为第三帝国)。
也是他,颁布《反社会党人非常法》,对内残酷镇压工人运动,对外刚柔并济联盟外交,确立第二帝国在欧洲的霸权。
还是他,在熟读马克思《资本论》和《共产党宣言》后,通过立法,建立了世界上最早的工人养老金、健康医疗保险制度和社会保险,当然,率先开办国家养老金和社会保障福利并非为了满足个体的需求,也不为国民生活的幸福美满,而是为了满足国家利益,确保国民忠诚,以及打消工人革命的积极性。
奥托在任期间,德意志帝国始终走在正确道路上,可惜在他逝世之后,失去皇家支持的俾斯麦派系在奥托政敌的围攻下惨淡收场,自那以后,德意志帝国这只失去了“领航员”的巨兽便一头撞向奥托生前极力避免的军国主义道路,并最终导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
战败后受到重重制约的德国眼看着即将走向没落,幸好在此时又一位顶天立地的伟人站了出来,并向世人证明军国主义之所以会成为错误道路,皆因领导者不够强大,而正确且强大的军国主义,则能够使得一个处处受限的一战战败国,在半个世纪内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帝国,并以其国土疆域之广袤,成为世界历史上继西班牙帝国与大英帝国后,第三个日不落帝国!
人们说德国的太阳永远不会落下,因为大德意志帝国的领土、殖民地、占领地、附属国遍布全球,横跨七大洲四大洋,覆盖了超过地球三分之一的土地和人口。
提及伟大元首(元首一词可指君主制的皇帝或国王,因此在第三帝国建立后,仍然沿用伟大元首一词,而没有改为伟大皇帝)阿道夫·希特勒时,诗人常用旧约中描述弥赛亚王的诗句来诠释这位帝国之主的至高权力:“他要执掌权柄,从这海直到那海,从大河直到地极。”
在这样一位雄才伟略的伟岸帝王眼中,近一百内德国历史上只有两个人值得他敬重,那就是奥托·冯·俾麦斯和汉斯·冯·塞克特,前者扫除障碍,一统疆域,打造出一个强大的德意志,后者在一战后令元气大伤的德意志保留了再度崛起的希望,可谓断剑重铸,居功至伟。如果没有奥托,就没有国力深厚的德意志,如果没有汉斯,就没有总参谋部制度,失去军力,也就失去了外交和结盟能力,那么伟大元首也无法通过外交斡旋摆脱凡尔赛条约这道枷锁。
因为祖上曾有这样的荣光伟绩,俾麦斯家族和塞克特家族再度迎来辉煌,执意走军国主义道路的伟大元首并不忌讳奥托生前的主张,他不止一次公开表示铁血宰相的决策并没有错,只是时代在改变,世界在改变,因此德意志走向复兴的道路也要改变。
有了这样一位英明君主的赏识,俾麦斯家族的子孙立刻抛下对伟大元首的误解和偏见,个个发愤图强,再次步入军界和政坛,重整威势。
艾德里安·冯·俾麦斯自懂事以来,便开始接受军事化教育管理,在父亲严厉的要求下,艾德里安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充斥着竞争和追赶,哪怕十分钟的闲暇时光都是梦里才有的奢侈,甚至,就连做梦都是难得的奢侈,因为过度疲惫往往会使艾德里安陷入深度睡眠。
这样的磨砺在艾德里安看来并非苦难,对于那些假惺惺替他可怜的人,艾德里安嗤之以鼻,那不过是没有机会去奋斗的可怜虫,而他艾德里安则会成为跟随伟大元首共同奋斗的幸运儿。
有些藏着逆反心思的人会说艾德里安是被洗脑了,艾德里安对这些自认清醒的人敬而远之,与这些自作聪明的白痴走得太近,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
是的,那些只敢在暗地里嘀嘀咕咕的鼠辈,只不过自作聪明而已。要说谁对伟大元首有足够清晰的认识,那一定是艾德里安的爷爷,铁血宰相的长孙。
爷爷对伟大元首有着不同的见解,艾德里安永远不会知道在另一个地球的另一段历史中,他的祖父曾参与刺杀伟大元首,并在事败后囚于萨克森豪森集中营。但艾德里安从爷爷口中得知,元首并不像其他人所说的那样伟大无私,光明万丈。
尽管如此,艾德里安还是愿意侍奉元首,因为艾德里安热爱战争,而元首则是无数起战争的发起者和主宰者,能够跟随他的脚步,是每一个战争狂人都梦寐以求的幸福。
成年以后,因种种意外,艾德里安并没有像父亲和自己预期的那样进入空军,成为一位征服蓝天舔舐焰火的飞行员,而是进入党卫队人事本部,负责队员的招募与职务任命勤务。这是一个无数人求之不得的职位,在基层熬过几年后便能安稳地坐在大后方尽情享受世界各地源源不断运送回国的财宝、美食和女人,同时又能拥有人事调动的权力,如果表现突出,日后还可能调入党卫队全国领袖个人参谋部,成为海因里希·希姆莱大人的参谋。
但艾德里安厌恶这个充斥着斗争却没有硝烟炮火的环境,而且,在艾德里安进入党卫队时,海因里希·希姆莱这位臭名昭着能止小儿夜啼的刽子手已经年近八十,即将退位,艾德里安预感党卫队内部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初来乍到的自己,如果不想成为身不由己的炮灰,最好尽早离开。
于是艾德里安恳求父亲动用关系,将自己调到了第七装甲师,也就是着名的魔鬼之师,帝国之鹰埃尔文·隆美尔大人打造的王者之师。在那里艾德里安学到了刚强猛烈的暴力美学,学会了疾风骤雨般的进攻方式,并在日后的政治斗争中一次又一次以这种有违常理的手段获取胜利。
艾德里安在第七装甲师内待了两年,随后又回到母校帝国皇家军事学院进修,两年后艾德里安朝思暮想二十余年的机会终于到来,他以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并调入陆军装甲部队升任团级指挥官,离开德国本土,远赴各个占领地和殖民地参与战争,他的足迹遍布三个大洲,镇压了大大小小七十六次起义,手中亡魂超过十万。
讽刺的是,当战争时刻伴随艾德里安,并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时,艾德里安却发现自己开始厌恶战争,在最初欣喜雀跃的短暂阶段过去后,征服的快乐迅速减少。当他听见士兵在战场上流血时念叨着家乡亲人的名字,当他看见手无寸铁的敌人像白痴一样冲向装甲机群,甚至想用牙齿咬开机甲,他开始感到厌倦。
艾德里安想要结束这场战争,可无数反抗军如野草般一茬一茬地冒出来,似乎唯一消除反抗者的方式,不仅要灭绝那个国家,还要灭绝那片土地上的一切人口——当然,这肯定是个错误的认识,艾德里安之所以能肯定,是因为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人试过,在元首的默认下,海因里希·希姆莱大人对一个频繁出现起义的国家实施无差别屠杀,焦土之上,寸草不生。然而事实证明,这样做并没有多少效果,那些起义者并不会因为恐惧而放弃,反抗军仍然像顽疾体藓一般不断出现在帝国的领地内外。
后来艾德里安认识到,这其实是元首纵容的结果,如果没有反抗军,大德意志帝国就没有光明正大发展军事力量的借口,也没有实行种族屠杀清洗劣等人种的借口,躲在大洋彼岸的同盟国余孽当然知道和平无法延续,但他们也知道以目前的实力对比,一旦开战就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就此结束,因此,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战争提前爆发——尤其是那些享尽荣华富贵的掌权者,大概在他们想来,战争最好是不要在他们有生之年爆发——可那群鼠目寸光相互掣肘的蠢货也需要一个正当理由才能无视大德意志帝国的军备涨幅,和焦土之下随处可见的枯骨。
各地出现的反抗军,就是最好的理由。
意兴阑珊之下,艾德里安的注意力飘向他处,他认识了一位在前线进行战地采访的女记者,并与她坠入爱河。都说恋爱让人犯傻,这话果然不错,艾德里安因为爱情的触动,终于犯下大错。他放走了一批反抗军,那只是一批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因为过度饥饿,受到反抗军的蛊惑,仅仅换来两块黑面包就将自己的性命交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反抗军手中。因为这些孩子无论如何不可能对大德意志帝国的钢铁之军造成伤害,也因为艾德里安的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所以艾德里安放过了这些可怜的小东西。
这本不会是个大问题,但党卫队内部恰因海因里希·希姆莱的去世产生震荡,宪兵队当着卫兵的面将艾德里安带走,若不是父亲苦苦求情而元首念在他征战有功,艾德里安或许只能蒙着裹尸布离开黑牢。
回到柏林后,艾德里安几经沉浮,或是命运弄人,因缘际会下他又回到了党卫队人事本部,这次重回党卫队,他已磨去棱角,藏起血性,成为一个同时具备强硬手段和圆滑心思的弄潮儿。
三十岁的艾德里安,在党卫队的起点很低,但他向上爬的速度却很快,最早他也曾信誓旦旦,等自己坐到海因里希那个位置上,就要将党卫队这个元首都要慎重对待的巨无霸改造成另一幅模样,不再做吃人的猛兽,而要利用自身的力量造福国民。
是的,艾德里安想要重拾先祖荣光,成为大德意志帝国第二位铁血宰相。为了这一信念,艾德里安可以不择手段,就像那些反抗军一样,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而与反抗军不同的是,艾德里安拥有真正强大的力量,利用自己从军十年积攒下的人脉和见识,再加上令人生畏的攻击手段,艾德里安轻而易举地将那些酒囊饭袋般的竞争对手扫除。
然而当艾德里安成为党卫队二号人物后,他发现命运又一次跟他开起了玩笑。到这时,身为国家秘密警察最高领导者,艾德里安见到了党卫队这一恐怖机器的全貌,他终于明白,这个由复杂利益关系和种族迫害命题组成的庞然大物,不是区区个人能够改变的,至少它不会在这个时代接受改变,任何一个敢于发出不同声音的人必定会被吞进肚里,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下。
“我的人生就只能如此继续了。”
四十岁的艾德里安这样告诉自己,反正以前杀过无数人,今后再给那数字做做加法也无所谓,他已丢弃了为人的良知,并对生命的延续渐渐冷漠。
可艾德里安的枯燥人生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迎来转折,一场异变和一颗小行星改变了一切。而后,艾德里安在人生的最后几年里,见证了人性和人类文明的彻底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