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头百姓戴上一顶绿帽子,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于当事人而言,那是一场天崩地裂的灾难,但小人物的故事总是相似又常见,处处都在发生,连时代的缩影算不上,对市井小民而言或许是件喜闻乐见的八卦新闻,能够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无关者而言,真是件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琐事。
所以,当杨小千表现出关注与惊讶时,于谦十分不解,直到杨小千问出这个问题:“这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于谦变了脸色。
“是的。”刘中千点头,输入一行指令代码,按下回车键,屏幕右上角的小黑窗出现一个不断变化的红色倒计时,不仅在一秒一秒逐渐减少,偶尔会因为各种因素而瞬间增多或减少一段时间,倒计时旁边还有一串连着省略号的阿拉伯数字9。
“这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根据计算,大约十五分钟后,朱林先生会回到自己家中,将妻子与同事捉奸在床。朱林先生用菜刀将他们捅杀的概率无限接近百分之一百。”刘中千说完,带上操作员放在办公桌上的耳机,将耳麦拉到嘴边,语速飞快地说道,“昌平区海丰路幸福家园一期A2栋702,倒计时十四分钟零五秒,开始拦截。”
………………
朱林这辈子没有像这样恨一个人,曾经的爱有多深,如今的恨就有多深。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做牛做马,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全都是为了你,为了养这个家。可我在外面奔波的时候,你却在跟着你的奸夫快活,我流血流汗的时候,你却在床上流**,贱人,贱人!”
朱林等不及缓慢运行的电梯,从楼梯间大步流星地爬上七楼,停在家门口时已是气喘吁吁,对着空气反复念叨着侮辱性的词汇。
站在防盗门前,朱林已经隐隐能够听到门内传出的靡靡淫音。
想到那不要脸的臭婊子正在自己床上浪叫,朱林的心脏开始升温,咚咚直跳的心脏正像压水泵一样把滚烫沸腾的热血送到全身每一处角落。
伴随着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这种前所未有的浑身发热的感觉让朱林几乎按捺不住动手的冲动,他拆开菜刀的外包装,右手紧紧攥着刀柄,太过用力以至于整个右臂都在微微颤抖。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你们这对奸夫**,我要让你们死的惨不忍睹!”朱林想象着自己将手中利刃反复插进那对狗男女身体里的场景,竟产生莫名而微妙的快感,仿佛复仇的鲜血已经洒落在他的肩头。
理智被愤怒与耻辱所吞噬的朱林并没有注意到,八楼楼梯间不知什么时候走下来两个身穿紧身夹克的男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朱林左手掏出钥匙,飞快地插入锁孔,打开房门,冲进了卧室。
当看见满头大汗的黎元彪正趴在自己妻子身上做剧烈的活塞运动时,朱林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里的菜刀,黎元彪大概是听见了开门声和脚步声,转过头看向卧室门,正好看见朱林那张五官几乎扭曲的的脸庞。
一瞬间,黎元彪大脑宕机,臀部还在下意识地抽送,脸上露出惊恐且精彩的表情。
“误,误会!”黎元彪喊出了这一声,朱林却听不见,他耳朵里只能听见一个字,那就是心底里嘶吼着的:杀!
杀!杀!杀!
杀了他!再杀了她!
没有多余的迟疑,也没有半句废话,朱林跨步上前,将手里的菜刀刺向黎元彪。
黎元彪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来得及躲闪,只来得及闭上双眼,并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最后刀子却没落在他身上,等到黎元彪再次睁开眼时,他看见朱林已被两个穿夹克戴墨镜酷到没朋友的男人制伏。
“我,他,这……”黎元彪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两位墨镜男却不理不睬,架起朱林就往外走。
“放手!放手啊!干什么!老子要杀了他们两个!关你们什么事!”朱林双腿离地,拼命挣扎,却无力挣脱桎梏,只能任由两个壮汉把自己架出室外。
走到楼梯间,一位墨镜男松手后在朱林脸上甩了一个耳光,冷酷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你可以抱着把他们俩杀死的心思,继续你愚蠢的复仇计划,然后再一次被制止,不过下一次,制止你的将会是上京市公安局,你将被送上法庭,因故意杀人未遂接受审判,以你案情的恶劣性质,仍可以按故意杀人罪追究刑事责任,到时你锒铛入狱,悔恨终生,而那对奸夫**却可以用你的钱,住你的房子,睡你的床,快活人生。”
墨镜男每说一句,朱林的双下巴就颤动一下,听完这段话以后,冲动的情绪已经消退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心后怕。
“那,第二呢?”
“第二,你可以提出离婚,以你掌握的证据,找一个好的离婚律师,完全可以让你妻子净身出户,你个人享有夫妻共同财产,在上京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你还需要担心找不到女人?”墨镜男拍拍朱林的肩膀,“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两位墨镜男转身就走,完全不担心朱林会捡起菜刀冲回去屋里。
朱林愣了半晌,如梦初醒,慌忙从楼梯间追下去,一边追一边喊:“哎,等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楼梯间早就不见了人影,只剩下朱林自己的声音在楼道间回响。
………………
刘中千摘下耳机,将屏幕上弹出的小窗口一一关闭,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任务完成。”刘中千平淡地说道,听不出刚刚拯救三条生命的自豪。
杨小千抬起头,将目光从身前电脑的显示屏移开,环目四顾,每一张办公桌上,每一台显示屏里,都在放映着不同的画面。
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故事正在这个封闭空间内上演,每一幕的主角都在外面的世界走向某个极端。
“请问……”杨小千抿了下嘴唇,“最近半个月时间里,上京发生了几起凶杀案?”
刘中千抬头,没有掩饰眼底的骄傲。
“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