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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忠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床边正垫着几只大靠枕仰在那里吃东西的谭氏突然抢先出声了。

“长淮州是哪?去那里做啥?是买吃的嘛?”

老杨头扭头瞪了谭氏一眼,没好气的道:“买你个头,就只晓得吃,吃完了拉一堆,臭得要命,早晚撑死你!”

谭氏就跟个挨了训得小孩子似的,委屈的瘪起了嘴,“他骂我,他凶我……”

浑浊且没有焦距的眼睛里仿佛要流出眼泪来,惹得旁边的张家婆娘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像哄小孩子似的把谭氏搂到怀里轻轻哄着。

“没有没有,叔没有凶你,婶子别委屈了啊,没事了没事了……”

“来,婶子,我接着喂你吃饭,张嘴,啊……”

杨华忠把视线从床那边收回来,跟老杨头这道:“爹,你有啥话就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骂娘,我娘这会子犯病心智就跟个几岁的小孩子似的。”

“这曰子没法过了,哪哪都不让我省心,你娘没犯病的时候我也不敢骂,骂了她跟我拼命。她犯病了吧我还是不能骂,骂了你们又说我欺负她,那我做人有啥意思?”老杨头双手一摊,一副郁闷到泥心里去的样子。

杨华忠皱眉,“好吧,那就当我啥都没说,你和我娘之间你想咋整就咋整好了,我做儿女的不干涉。”

老杨头更加气闷,也更加纳闷,纳闷为啥现在的老三跟从前不一样?

从前自个作妖,老三他们就急得不行,他喜欢享受着儿女们这份焦急的样子,感觉自己被重视着。

可如今,这一个个的都不接招了,让他一个人对着空气挥拳头,这滋味,很不好受。

“你过来找我啥事儿?是不是马车套好了?要是套好了,咱待会就动身吧,天黑前赶到县城,在县城落脚,明日一早再动身……”

“爹,马车我压根就没套,我来是想跟你说,我不打算去长淮州了,至于原因,先前在我家时我就跟您在细细分析过了。”

“啥?你不去长淮州?你个兔崽子为啥就是不肯去长淮州啊?让你做点事儿咋就这么难?你真是翅膀硬了啊?”

老杨头忍不住破口大骂。

杨华忠把脸侧到一边去,耐心的等老杨头把这番话骂完全,趁着老杨头喘气的当口道:“爹,我没有不帮你做事儿,也没有不关注永仙的考试情况,我已给五弟和小安捎信去了,让他们两个去长淮州打听结果,他们路近一些,来回也方便,你就耐心的在家里等消息吧,别出去颠簸吃苦头了!”

话已说完,杨华忠带着孙氏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老杨头气得把手里收拾了一半的包袱卷扔到地上:“兔崽子!”

……

庆安郡。

小安拿着信来了天香楼找到了杨华洲。

“五叔,这是我今个刚接到的家书,我爹在信里托付咱俩办件事……”

杨华洲看完信,道:“不用猜,必定是你爷在家里急,把你爹给逼得不行,不然你爹也不会给咱两写信让咱去长淮州打听结果。”

小安点头:“五叔,原本我快马加鞭跑一趟不是难事儿,可兵部最近接到了上头的新任务,我那上峰这几日吃住都在外面,家都不能回,我们底下这些当差的就更不能随意离开了,这事儿……”

“小安你专心忙你自个的去,去长淮州的事儿交给五叔就成!”

……

长坪村。

老杨头跟杨华忠赌气,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床上也懒得躺,因为谭氏霸占着。

于是老杨头就躺在屋里的那把摇椅上面,摇椅底下垫着被褥,每天白天黑夜就那么躺着,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屋顶数老鼠。

“爹这样下去,得把自己给饿死,这可咋整?”

杨华明来了村口这边找杨华忠,手里拿着碗,碗里的饭菜依旧一粒未动。

杨华忠也很气闷:“他这是跟我赌气呢,还是想要我陪他去长淮州找永仙,看考试结果。”

杨华明扯了扯嘴角:“我就说句不好听的话,永仙要是真考中了,早有风声传回来了。”

“就他那种喜欢张扬的性子,发榜完了还不早回来报喜了?我听说其他的考生多半都陆续回家了,考中的准备办酒席庆贺,没考中也重新把自个关回了屋子里以备下一届的科考。他倒好,来了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带着家里都一块儿折腾!”

“这种人,我这个作四叔的今个就把话撂这儿,他就算考上了,将来也就那样,这性格一点都不行!”

虽然杨华忠并没有像杨华明那样谴责杨永仙,但心里面对杨永仙的感觉也好不起来。

尤其是去赶考的那天,你说去镇上买两只包子,或者吃碗肉丝面多好?

就不行,非得要晴儿娘去煮面条,那么多讲究,真是瞎讲究!

“爹那边要是不吃,就算了吧,这一回我不觉得我有啥错的,不想跟他妥协了,这回要是又妥协了,那下回遇到点儿啥事儿,他还得拿绝食来威胁咱,我这回就是要让他晓得,我就不吃这一套!”杨华忠铮铮道。

杨华明用力点头:“三哥,就该这样,老爷子不能惯!”

杨华忠苦笑。

突然想起一事儿来,又问杨华明:“对了,上回你们下注的那玩意儿,这会子还在押注吗?”

杨华明愣了下,随即笑了:“前几日陆续有风声穿回来的时候就停止押注了,不给押,没啥好押的,那结果不是一目了然嘛!”

原本是三成的人押杨永仙考中,七成的人押考不上。

后来老杨头拿出五百文钱来强行扭转战局,总算把押注比例整成了五比五。

这会子五成的人要笑,另外五成的人要哭咯!

“哎,咱爹那五百文钱全打水漂了!”杨华忠叹口气,道。

不仅打水漂,还得被人笑死,不说别人,单单那拿了钱去做托的人就得笑。

杨华明瞅了眼外面,确定没人进来,压低声跟杨华忠这道:“三哥,过两天永仙那边结果正式公布了,到时候我拿了钱请你喝酒!”

“啥意思?”杨华忠不解。

杨华明咧嘴一笑:“我没押考中,我偷偷押了永仙考不上!等到结果公布,扣掉本金,我能赚个两三百文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