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才是真的。
镜像消失,却有两样东西留了下来:
大树、小湖。
煞力已经侵蚀掉大树的树干,这棵原本枝叶婆挲的大树却没有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轰然砸向水面,而是通体焕发微弱的青光,而后越缩越小,越缩越小……
到得最后,居然从华盖满山谷的参天大树变作了核桃大小一点莹光,
从湖底冉冉上浮。
曹牧一把将它捞起,顿时感觉到手心传来温暖而澎湃的感觉。那是与煞气完全相反的力量,如旭日东升、如春水初涨,令人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喜悦。
这是生之力,他手中这个和杏子同样形状、同样大小的碧绿果子,就是乌谬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生命果实。
然而这果子当中的力量并不纯净,因为几乎在转眼之间,他就察觉到其中涌动的暴戾、阴冷、血孽之力
他熟悉得很,因为这是他的力量。
想起宁小闲方才的笑语,曹牧不由得苦笑。这妖女大概算准了他会对湖中的大树出手罢?毕竟原先他以为她人在这里,而巨木就是这一切幻境的阵眼,自然要去损坏、试探。
可是生命果实这样脆弱,哪怕只渗入了一丝丝煞力,它也会被污染,再不纯净。
要解除乌谬的诅咒,曹牧就需要一颗完美无缺、纯净无瑕的生命果实。手上这一颗,即使他抽出了其中的煞力,也不足以用于解诅了。
难怪这妖女有恃无恐,貌似慷慨地送出这一颗,只不过是证明她手里的确有乌谬想要的东西。
这一回合,是他输了呵。
曹牧收起生命果实的同时,东方天边的山尖尖上恰好跃出一轮红日,由此驱走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照亮了万千河山。
曹牧正好面向东方,面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这时面色一动,忽现惊色。
不对,他离开乌驮城还不到日落时分,怎地现在太阳从东边出来了!
曹牧感知天地气机,掐指一算,面色骤然大变:
不好,居然已经过去了足足六个时辰!
战场上瞬息万变,何况他离开了六个时辰。宗鳞接了特木罕指令,必定赶去援助银沙嘴,不知现在如何。
他不敢再耽误,找准银沙嘴方向,大步迈去。
以神境脚程,区区百里也就是伸伸腿的功夫就到了。
方才发生的一切,他仔细回想,心中懔然。在宁小闲的幻境当中,他明明记得时间只过去了两盏茶的功夫,
怎地真实世界却流逝了六个时辰之多?
这世上的确有些神奇的法器空间,能改变其中时间的流速,许多宗派用它来种植各种珍稀药材,使之年份增长,也用它来修行己身,这样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突飞猛地。但所有这类法器的特点都在于,它仅限于加快自身,而不是让空间当中的时间速度慢于现实。
能办到这一点的,就曹牧所知,只有一个蛮祖。
现如今,难道要再加上一个宁小闲?
这些念头在他心头电转而过,还未理出一个大概来,前方的天空忽然红了。
接着,就有一个硕大的红影向着他兜头扑来!
此时正值日出东南隅,霞光万道。可是扑来的这个红影周身烈焰炎炎,直有举火烧天之势,霸道得连太阳的光芒在它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这是一只光芒四射的大鸟,双翅张开来遮天蔽日,至少有三百丈长,头有高冠,尾分三翎,道不尽的华美,说不出的威严。它望见曹牧,喙一张,吐出一团无色火焰。
只这么一振翅,曹牧身后小湖的水就烧干了,蒸汽化作白雾,弥漫于天地之间。
山谷中的绿树红花连燃烧的功夫也没有,就一齐化作了灰烬。
就在这当口儿,曹牧手中法杖往地上一顿,顶端的龙珠当中即飞出两道细小的幽魂,见风即长,却是两条白龙,身长也达到了二百丈左右。它们方一游走即喷出龙炎,与红鸟的无色神火一触,即两两相抵,各自消失于无形。
“曹牧,你要去哪?”这头大鸟口吐人言,竟是富有磁性的女中音,“你的对手,是我。”
朱雀!
她昔年流落华夏,正是因为在上古大战中负伤而走,结果居然掉进一个完全没有灵气的世界,过了好几百年苦不堪言的日子。这笔账,她当然要记在蛮族身上。并且华夏和南赡部洲的时间流速完全不同,对朱雀而言,上古大战才过去了几百年,这份仇恨还新鲜热腾。
她返回南赡部洲以后休养生息了三百年,正要好好寻一寻蛮人的晦气,眼前正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怎不令她战意沸腾?
曹牧面色阴沉如水。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宁小闲将他引来这个小山谷,可不光为了谈条件,最主要的还是调虎离山拖延时间,好通知朱雀赶来拦截。
神境一旦投放战场,惊人的破坏力可能瞬间改变战局。能够拦住他的,只可能是另一个神境。
这样说来,宗鳞的队伍……
他心里暗呼一声糟糕,却是毫不犹豫对朱雀发动了攻击。对方来势汹汹,今日这一战势不可免,早些分出胜负,他才好尽快处理生命果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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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驮城,齐家大宅。
齐老夫人吐血昏厥,不多时嗅到一股怪味儿,像是嗅盐的味道,遂狠狠打了个喷嚏,人也清醒转来,可一睁眼见到玄孙女阿玉守在自己身边满面忧色,不由得怒从心底生,抄起一边的拐杖狠狠向她挥了过去。
阿玉年龄虽小,身体却灵活,尖叫一声往边上躲开,慌道:“祖姥姥,为什么打阿玉!”
“孽障,我打死你!”齐老夫人铁青着脸,怒骂道,“我齐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