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手下指了指跪在身后的驿长道:“本就要将她带来,可是重溪出示您的令牌,让我们不得干预。她、她说……”讲到这里咽了一下口水,说不出话。
啚炆冷笑:“她说什么?”
这人心性也耿直,当即大声道:“她说她和慕积大人现在忙得很,无暇亲来,找了这名驿长给您答疑。”
啚炆毕竟贵为皇储,重重喘了两下平复心头一口恶气,反倒镇定下来:“说,我倒要看看她想怎样狡辩!”
驿长小声道:“这几天刚好有一家拍卖行开槌,重溪姑娘就将所有货车都挑出来拿去卖了,都是王都和城郊的客商来买走的,价格倒也、倒也适中。”快活林的傀儡兽老旧的老旧,残次的残次,却不关它们所拉的大车的事。车还是好车,虽然旧了点,但算完折旧之后可以卖出正常的价格。
卖都已经卖了,还是化整为零卖的,啚炆不是大监国,没有那通天的本事将它们都讨回来,所以干脆嗤了一声:“手脚倒快,就算她卖了车,也筹不够我要的钱!”当初整个快活运送去拍卖行,连标价二十墨晶都没人要,这些大车能值回多少钱?他转念就想到一种可能性,“她莫不是想把快活运拆零了卖掉?”如果货车、傀儡兽、店面、货仓分开来卖,倒也能多拿一点。哎,可惜还是远远不够啊。
他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此道不通,叫她停了吧,把这笔钱交回来。要卖快活运,我不会自己来么?”每次进王城都要被王叔折腾,他自觉脾气已经好了许多,否则放在以前,他真会命人将她的皮活活剥下来。
驿长欲言又止。
啚炆看出来了:“说,还有什么废话!”
“钱,钱已经都花掉了。”驿长咽了一下口水,“交不回来了。”
啚炆正在敲击桌面的手指头一下顿住了:“你说什么?”
驿长快言快语,只觉平生说话都从来没这么利索过:“重溪姑娘让我转告殿下,她将所有大车和配件都卖掉了,按照每辆二百墨金的价格,再扣掉拍卖行抽取的佣金拍卖行知道是王储的产业,所以只收取一成佣金所以最后实拿到手的是三点八墨晶,这笔钱她已经拿出一部分,租下了王都一千多家粮铺的店面。”
啚炆一脸茫然:“一千家什么?”
“粮铺。”
王都居然有一千家粮铺?啊不对,这不是重点。啚炆以手抚额,将这念头赶出脑海:“然后?”怒气已经沉积下去了,他倒想看看这女人在搞什么幺蛾子。
“倒也不能算租,重溪姑娘将原本快活林里二百多人大半都打发出去,找全城的许多粮铺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合作,想借用他们的小部分仓库放东西,租金是每天二十个墨金,并且招牌要漆成竖直的红白两色。”
啚炆越发奇怪了:“这些粮铺都同意了?”
“多数是同意了,很爽快。”驿长道,“如今谈妥的大部分粮铺已经换好了招牌,就等着东西入库了。”
啚炆自然不知道,现在粮食生意不太好做,所以许多粮铺都只敢少量进货,货仓至少闲置了一小半。这时有人来租用仓库,他们何乐不为?毕竟这里是王都,店租很贵,有人来分担一点也是好的。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所说的粮铺也指带卖食物和其他货品的店家。
“然后?”一千家粮铺,每家每月六百墨金,一共就是六百墨玉的开销。还好,听起来似乎没那么糟心。啚炆暗自一叹,果然人穷志短,现在堂堂王储也要这么掰着指头算钱了。
驿长小声道:“重溪拿着您的令牌去了鉴印处,要他们造一千个影子鉴。这是她办的头一件事,现在应该快要造好了。”
“影子鉴是什么?”
啚炆才一开口,边上就有心腹凑上来解释:“影子鉴是镇武司缉拿限时要犯的鉴印。将它盖在捕令上,镇武司派出的人就必须在指定时间内将人犯缉拿归案,误了时辰就要吃瓜落,如果在指定时间内完成,只要再加盖一次就可以将它注销结案。影子的意思,其实是如影随形。”他顿了一顿,“这东西只有镇武司用,王廷指派鉴印处造办,民间不可以仿冒,否则就是杀头的重罪。所以她想造这样的影子鉴,就必须以您的名义去委办。”
“她要这玩意儿干什么用,还造了一千个!”啚炆拍了拍印堂,总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脚了。的确,是他说过要手下全力配合,不须再来问过他的。幸好一千个印章也值不了什么钱。
可他怎知道那乡下来的小姑娘会搞出这么大阵仗。
“这一千个印鉴是关键,听说能不能攒钱都看它了。”驿长轻咳一声,“另外,重溪姑娘想向殿下借些奴隶。”
啚炆冷笑:“该不会也要一千个吧?”
“不,不。”驿长一本正经,“快活运原本就有二百多人了,只要再来八百奴隶就行,最好是人类奴隶。如果您手里不够,她再去奴隶市场买一些。”
啚炆怒哼一声:“她当这是买菜吗,竟然还要挑三拣四!”说到这里,还是明白被那个小姑娘钻了空子,她只说不找他要钱,可没说不找他要人!奴隶是私有财产,王都里没人付给奴隶工钱的,所以王储派出去的奴隶的确不花钱,只用管吃喝就够了。”奴隶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驿长苦笑,“行百里半九十,求您开恩吧。”
现在货车也卖,铺子也租了,印鉴也造了,啚炆骑虎难下,就是要喊停都来不及了。
罢了,且看下去吧,死马当作活马医。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行,我给!告诉她,这已经是极限,休想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他手里当然没这么多奴隶,可是还有众多臣子和手下,他们家中要一些过来,轻松凑千。唉,只是这么一来若是玩脱了,可就丢人丢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