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举动,妨害到你的本体了。”宁小闲大喇喇道,“所以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将你干过的勾当再干一遍。”
他不甚明白:“什么?”
“你不就是将长天和阴九幽的消息漏给汨罗知道了?”宁小闲望着他,眼里有微光闪动,“接下来,你要将这勾当再干一,只不过嘛”
她压低音量,小声说了几句话。
饶是阴九幽分身,听完之后也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望向她的目光就像看头被门夹过的驴子。
最后她总结道:“快走吧,赶在汨罗现你之前。”
时间又飞快地过去了两天。
奉天府军行过了五天的急行军,离广成宫驻地已经越来越近,只余不到两千里的路途了。
从上一次和阴九幽分身会晤之后,宁小闲反倒悠闲下来,不是蒙头大睡就是下棋,绣心端上来的各式糖水点心,她也来者不拒,倒像是将这趟急行军当成了踏青郊游一般,过得闲适无比,甚至令她养出一种错觉:终有那么几天,她人如其名了。
可是她和汨罗都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桩急务悬而未决,并且在这一趟旅程结束之前,必须得出结果来。换言之,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这姑娘到现在还是吃喝睡不愁,一派没心没肺的模样。汨罗对她脾气甚是了解,知道她若不是下定决心嫁给自己,就是想出了解决的办法。他可不认为宁小闲会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接了绣心几次禀报之后也真是好奇,想看看她在神伤未愈、大军环伺的情况下,要怎样才能孤身一人突围而出。
他的确很快就见识到了。
这天下午,汨罗突然登车。
车门开得突兀。绣心赶紧后退两步,伏到了大车的角落里去。宁小闲看她脸上微惊的神色,就明白她事先也不知晓汨罗会大驾光临。
她在心里默念一句:终于来了。
汨罗进来后即在她身前负手而立,俊面上少见地透出两分铁青。狭长如狐的眼中红光炽烈,似有火花闪动。了解他的人能辨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奉天府主,这是罕见地怒火中烧。
他挡着光了。宁小闲放下手中卷抬起头来,杏眸中露出疑问的神色。
她的伤势好得很快,现在光看她神色,绝想不到她神魂上的损伤依旧没有补完。现在这双墨玉般的眼睛里写满无辜,汨罗却不会被她骗倒。他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用钦佩的口气道:“宁小闲,你果真好本事。”
好像听到了汨罗磨牙的声音,她继续无辜:“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
汨罗扯动面皮,似笑非笑:“你真不懂么?六百里外和东北方向的北地仙宗突然一齐掉头来追赶我们,你敢说这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今午,垫后的哨兵突然来报,原本已经退走的北方仙宗,突然再次集结起来,往东边火进军!
他们的行军度。比奉天府军还要更快些。更要命的是,另一支庞大的北境仙宗主力正好自东北向西南来袭,与后头的部队形成尾击夹之势。北地仙宗的战斗力本就强大,这种情况下,奉天府妖兵再骁悍,腹背受敌也难以取胜。更重要的是,这两边北方仙宗的人数,加起来可是暴涨到四十五万兵员,几乎是汨罗现下统御的这支奉天府军的足足三倍之多!
照北边儿那支队伍的脚程,最多三天就可以追上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北方仙宗原本已经放弃和奉天府正面死磕了,现在为什么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若在以往,他只会从对方身上找原因。不过现在么,宁小闲在他军中。这女子心思八面玲珑,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从中捣了鬼!
可是她到底如何办到的?
宁小闲摊了摊手:“你看到啦,绣心也看到啦,这奉天府大军里上上下下十几万双眼睛也都看到啦:我一直好端端坐在这里,这五天来一步都没踏出车门。都快养成了大家闺秀,北宗的动向与我何干?”
根据绣心和分布在大车附近的鹰眼哨探禀,这五天当中没有任何可疑人物靠近过大车,她自己也从未走出来过。汨罗想起她对自己的形容,“大家闺秀”,哪怕满腹怒气也不由得好笑。中州一带,哪个大家闺秀在自己的闺房中不是作画绣花?甚至有那出类拔萃的,件品拿出去的卖价都不输与当世大家。但他敢用自己的狐丹打赌,眼前这姑娘甭说画艺还是绣工,肯定没一样在行的。
可是她的性子活泼好动,这样一反常态地闷在车中几天不出来见一见天日,本身岂非就是极度可疑?
汨罗踏前一步,就有强大的气势扬起。这大车中八宝柜和锦榻,顿时被压得咯咯作响,侍女绣心更是紧紧缩在角落,连大气也不敢出。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不过宁小闲最不惧怕的就是旁人的气势。她安坐不动,拢在袖中的右拳却悄悄摸上了腰间的鞭子。獠牙折断、缚龙索对付巴蛇,她暂时没有趁手的武器,不过哪怕赤手空拳,她的力量也不是普通修仙者接得下的。
“喀啦”一声,八宝柜上的如意瓶突然碎成两半。
汨罗也似被这声响惊动,这才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将自己的愤怒都压制下去。
他缓缓闭眼。
等那对红眸再睁开的时候,已如古井不波。
随后他撩起蔽膝,安然坐下,姿势依旧是说不出的优雅帅气。
就这么会儿功夫,他就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再度变了那个潇洒不羁的美男子,可是说出来的话依旧犀利无匹:“你早就等着我来找你罢?”
这人的修养功夫,着实令她佩服不已。宁小闲眨了眨眼:“何以见得?”
汨罗以指轻点案几,侍在一旁的绣心忙不迭上前,替他斟了一盏灵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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