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不理它耍宝,淡淡道:“六成机率?亏你也说得出口。你寄居到神笔之后,每次运用特性都要消耗施术者一半的生命力,又要给施术者带来噩运,偏偏还只有六成的准头。这样说来,我要你何用?”
黑魇镜紧张起来道:“在您这个境界的战斗中,哪怕有三成机率看破对手的弱点,都很值得一试了,何况是六成!再说,您是叱咤一方的大妖,有时像看破弱点这样的小事,何必亲力亲为?”
长天冷笑一声,镜子顿时紧紧闭嘴,再不敢再多说。
宁小闲听懂了它的意思。理论上来说,像长天这样叱咤一方的大妖,手下有无数为他卖命的妖怪,随便找个死士来都可以驱动黑魇镜施展神通。问题是,若要对付玄武或者蛮祖那等境界的高手,这黑魇镜放在别人手里就全不管用了,否则玄武为什么不将这镜子拿出来,反而将它束之高阁?就是因为修为到了这个地步,双方的战斗如同白驹过隙,快捷无伦。即便是有破绽,那也是转瞬即逝的,镜子不执在自己手里,扔在别人那儿有用吗?
长天沉默的时间有点儿长,谁都知道他正在权衡利弊。黑魇镜灵忐忑不安,莫名觉得长天的决定于自己的存亡极是关键,却不知道这种危机感从何而来。它只存在于第四天幕之中,自然不晓得真实的黑魇镜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长天是它重现南赡部洲的惟一机会了。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长天才站定了,将两件法器叠放在一起道:“罢了,神笔归你。但得你自己动手。”
这就是愿意将它带走了,黑魇镜灵大喜,从容身的镜子当中慢慢蒸腾起来,却是一股浓实的黑烟,在半空中幻化出一匹妖兽的模样。这东西兰筋竹耳,长得像马儿,然而两眼发出猩红的光。头上还有独角。四蹄踏着烈焰,倒和宁小闲曾经听闻的地球西方传说中的黑色独角兽有些相似。
这股黑烟在“惊风雨”神笔上盘旋两圈,似在打量下嘴的地方。然后就扑下来,从毫毛和笔管相连的缝隙当中钻了进去。紧接着,整支“惊风雨”神笔开始簌簌发抖,像极了人生病打摆子的模样。一旁观看的二人知道。这是里面两头器灵在争夺地盘的表现,“惊风雨”神笔本身的器灵虽然浑浑噩噩。不通人事,但它好歹感觉到威胁,也不会立刻投降,黑魇镜却是打着鸠占雀巢的主意。非要抢过这一亩三分田不可,因此这里头不见血的厮杀其实非常激烈
。
在两人的注视下,神笔终于安静下来。过了一小会儿。黑魇镜灵不对,现在该叫笔灵喜孜孜的声音响了起来道:“主人。大利好消息。”
它的夺位成功,原也在二人预料之中,长天将神笔收起,面色波澜不惊道:“什么利好?”
黑魇笔灵笑嘻嘻道:“神笔原本的器灵真是美味啊。咳咳,我吞噬掉它、占据了神笔之后,虽然我每施展一次神通,都要消耗主人一半的生命力,但是这些生命力,却是可以事先缓慢抽取的。”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长天猜中了它的话意,仍然挑了挑眉:“说清楚。”
“您恢复力量之后,将我带在身上,每天喂我一点生命力即可,就如同毛笔蘸饱墨汁以后,就可以书写。”黑魇笔灵侃侃而谈,竭力显示自己的价值,“您的生命本源和乙木生长之力牢牢结合在一起,生命力之旺盛远超其他妖怪甚至神兽,损失这么点儿几乎无感。待得汲满了力量,我便可以在您需要我的时候出手啦!”
意即是说,这家伙就像个蓄水池,平时可以一点一滴承接雨水,积少成多,待主人用水时就可以一池子抽空。听到这个消息,长天嘴角都罕见地挂起一丝笑意,显然是颇为满意了。巴蛇因为承蒙东方七宿青睐,拥有生长之力,原本复愈能力就居妖怪翘楚,神魔狱抽取了数万年的能量都没能将他弄死,被拿走这么点儿生命力,当然转眼就能找补回来。
只要能将黑魇笔灵带出固隐山河阵,倒像是平白拿到一件为他量身订做的神器。
这真是意外所获。
宁小闲源源本本听在耳里,正觉欢喜,眼角余光却察觉前方有物闪过,随后鼻中即嗅到一股香气。
她下意识地厌恶这股子香气,并且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自发地跨出一步挡在了长天面前。
果然侧边林中缓缓步出三个身影,为首的桃花眼、水蛇腰,正是她在本幕场景中最讨厌的一个人:
绮罗夫人。
她伸三指掩着口,笑吟吟道:“夜深露重,小情侣要上哪儿去?”
她笑得惬意极了。婚宴还未结婚,而这一对璧人却在入夜之后还往山林跑,无论原因是什么,这样趁夜逃出毕方领地的一定会被视为逃奴,主人也从来不会客气,并且这一回羊总管可不在边上,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当真是阴魂不散!宁小闲对这女子的厌恶已经凌驾在晏聆雪之上,却也知道大事不好,凭自己这般无力的模样也抵不住对方色|心大发。她眼珠子正滴溜溜转个不停,要想个法子拖延至沉夏赶到,耳中已闻长天道:“绮罗夫人不在婚席上饮酒,却跑到这荒郊野地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他。她几次暗查了香气的方位,却发现他们的行为很是异常,先在库房方向,恰在此时婚宴上玄武面色突然一变,匆匆饮了两杯酒向众妖告罪之后就退席了。
后来,她这暗香浮动的神通又指明,这对情|人居然就已经到了庄园大门,再后来突然不复可查,显然是离开了毕方的这一片小天地。外头的野地虽然也是毕方的势力范围,但在这里走丢了两个凡人,谁会介意呢?
彼时,正有几名侍卫匆匆而来,附在毕方耳边低语几句,似有异常,绮罗夫人却懒得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