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离火剑!”
未等听完,宁小闲就已经腾地站了起来,目中神光闪耀,竟令站在一边的小厮也不敢直视,赶紧低下头去。
她苦苦等候的,这世上唯一能助她和长天解脱的神剑,终于出现了。
她行走了数百万里路,几度游走生死边缘,为的不过就是将这柄神剑握在手里。而在她几乎都要绝望了的时候,它终于以这样突兀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此刻她胸中气血鼓荡,只恨不得嘬唇长啸,又想放声大笑,哪里还顾得着平时的涵养和气度?
眼看她身体微微颤抖,连面色都胀得通红,身边的鸠摩上前一步,捏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道:“女主人,镇定些!”
“我知,我知道!”宁小闲做了几个深呼吸,全力抑制自己心中澎湃的情绪,可是收效甚微。除了从来休戚与共的长天,又有谁能理解她这般在绝境里面寻到了生路、黑暗之中仰望见光明的那种狂喜和感恩?
这样的欢喜、这样的圆满、这样的苦尽甘来!
她微微闭眼,就有两颗晶莹的水滴滑落香腮,无声无息地落在地面上。
这辈子,喜极而泣的机会还真不多。
宁小闲气息不稳,右手中突然翻出三枚银针,在鸠摩和七仔还没来得及动作之前就扎入了自己胸口的三处位置。
那可是心脉位置
!七仔大惊道:“女主人!”
宁小闲闭眼静立,只是摇了摇手,示意他们不要惊慌。
过不多时,她脸上骇人异样的潮红终于缓缓褪却,神情也归于平静,只是面色看起来更红润了一些。
她轻轻拔出银针。声音基本恢复了平静,也还隐带三分笑意:“只是舒肝解痉之法罢了,不要担心。”真是惭愧啊。长天悉心教导了她这么久,她也自以为涵养快要学到家了。可是南明离火剑一问世,这就立刻就破功了。
眼看心绪难平,连胸口都有些隐隐作痛了,她只得运行这等推针刺穴之法,将胸中臆气尽量舒导开去,否则这样的狂喜、猝喜维持下去,于她的身体有害而无益。这就像有些人在骤然遇到大喜、大悲,神智都会出现问题。严重者甚至当场猝死。
神剑不过只是问世罢了,还未入她手中,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然而她忍不住便要想:“长天,若是此刻你也在,那该有多好?”
此时南明离火剑也被放到了展台上。严格来说,在场谁也没看到这把神剑长什么模样,因为所有人望见的都是一具长长的藏剑石匣。这石匣呈淡青色,似晶非晶,似玉非玉,光润如沐。一看就知不是凡品。众修士眼力都很不错,立刻就看到匣上刻着八个古篆字:“玄天异宝,留待余来”。
拍卖师此刻已经眉飞色舞地介绍道:“南明离火剑乃上古仙妖同铸的神物。是取西方真金、采南方离火之精融炼而成,由有质炼至无质,由无质复又炼至有质者,达十九次。自铸成起,即暗含先后天互生互克之至妙,专破一切邪魔污秽。上古之时,曾痛饮仙魔妖人大能鲜血无数,甚至亲自斩落了玄武神兽!神剑的前任主人得证大道之后,就将剑藏在南赡部洲大西北的雪峰腹内。”
“知晓这个传说的宗派不少。可是从未听闻有人能将它大雪山当中带出来,盖因南明离火剑是桀骜之剑。所幸此剑铸成之日。那位宗师就用一丸神泥同时炼成了这具藏剑石匣,重逾千斤。有五行生克之妙,正好能装入南明离火剑,外用灵符禁制即可。我们这位卖家花了多年时间寻到了剑匣,这才能将神剑从雪山腹中取出。今日无论宝剑落在了哪位英雄手里,众位与神剑有这般眼缘,也是天大的幸事!”
他在那里说得口沫横飞,宁小闲却看着匣上刻着的八字偈语皱了皱眉。“余”通“你”字,局外人见到了“留待余来”,大概会以为是“留待你来”的意思,可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这个“余”字恐怕有些玄机。
她的目光往看台下扫去,果然望见那位甄师姐紧紧抓住余英男的手臂,显然激动得难以自已。不过这般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必不敢再议论出声了。
连雪藏神剑的前任主人,都说南明离火剑该归余英男所有么?宁小闲唇边绽开一抹冷笑:法器与主人之间的羁绊极深,你得证大道之后将这神物都抛弃了,如同抛下了生死与共的同伴,又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来决定它的下一任主人是谁?
你说这把神剑该归余英男所有,就当真归她所有么?笑话!这世上再是天大的理,都得用拳头说出来。不仅是她这样想,拿出南明离火剑的卖家和天上居都是这样想的,否则为何这把号称能自行择主的神剑,却落到了全大陆首屈一指的发卖会上?
所以此刻台下的余英男虽然身影模糊,宁小闲却能隐约看出她在摇头,显然对于神剑能落入她手中不甚看好。这里是哪儿?是白玉京呢,天下财富云集之地,她一个小小的筑基期女弟子,就算傍着九霄派这棵大树,在这里也显不出财大气粗来。
的确,就算宝剑的真命天主当真有老天爷给她撑腰,但任谁也想不出,在这花钱若流水的发卖场上,余英男一个小小女子要如何拿到南明离火剑?
台下贵宾的面貌模糊,连拍卖师也看不见
。当然就算他看见了,也不会认为余英男就是这把神剑的主人,所以他大声道:“由于神器的参拍过于突然,白玉京将于一个时辰之后开始发卖南明离火剑,请大家自行准备。”
这里毕竟还是生意场,虽然宁小闲都能猜到这当场发卖乃是卖家坚持的要求,否则以天上居的尿性,估计都恨不得推迟个大半天,让买家手里筹得的钱更宽绰些,发卖进行得更从容些。神器也的确有资格让天上居破例,但作为商会的本能还是想多捞点钱,因此天上居勉强将神剑的发卖拖了一个时辰,就是让有意购买者赶紧筹齐资金。
这么短的时间,想要从中京之外调动大笔资金进入已是不可能的了,因此接下来有志于竞拍南明离火剑的买家,比拼的就是底气、资本和在中京的人脉!
宁小闲第一时间让小厮唤来了吴管事。他赶来的时候,她面色却很不好:“吴管事,这等神物进入发卖,你怎不提早些儿通知我?”在这等重大时刻,资讯=成功率,她早一刻知道,也就更多一分胜算哪。
吴管事几乎都要伸手去擦鼻尖的汗珠了:“今日不是我当值哪,我也是心血来潮才偶来会场看看,哪知道一来就遇上了神器发卖!果然没有白来一趟。”
宁小闲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此刻时间何等宝贵,哪里有心思与他闲聊,于是赶紧将几天前已经让天上居鉴定师估过价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斩钉截铁道:“死当!”
吴管事见她这副架式,知道她也要参拍神器,自是兴奋道:“我这就去办。”接过那几件宝贝,匆匆而去。
鸠摩和七仔互视一眼,均感新奇。他们千料万算,也猜不到女主人最后竟然得用这种方式去争取南明离火剑不是在深山老林,而是在白玉京;不是生死搏杀,而是钜万家财开道!
宁小闲现在却没空管他们怎么想的。她知道自己今日的对手恐怕不仅仅是现在在场的贵宾这么简单了。随着出去的人奔走相告,一个时辰内恐怕会有更多人涌入白玉京,在瞻仰神器风采的同时,也会有大款土豪一同进入,届时要将这柄神剑拍下来的难度,恐怕是直线上升的。
她招过七仔道:“拿我的信物去找杨掌柜,让他将中京分部账面上所有的钱都提过来。要快,尽快!”停顿了一下又道,“另外,你不要怕花时间,离开白玉京之后先将隐卫带上,再去取钱才较安全。”七仔的速度最快,此事交给他办自然是最合理。杨掌柜是宁远堂在中京的负责人,这里的生意进项统归他管理。宁远堂是她私人的产业,作为大东家要支取银钱,他自然不能有意见。
可是灵茶失窃在先,金无患找上门在后,她也不确定现在有多少人暗地里盯着隐流,所以七仔取这救命钱的时候,务必要保滴水不漏。
七仔知道事态紧急,得令后很干脆地走了。他出去之后,看到整个白玉京人声鼎沸,许多身影模糊的家伙卖力向外飞奔,估计都是像他这样赶着给主人筹钱去也。
整个中京都沸腾了!
即使是见多识广、眼高于顶的中京人,也不是那么幸运,能在有生之年见过一次神器,并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南明离火剑!
堂堂上都地域广阔,从北到南,即使骑着最快的碧水金睛兽也要花上数个时辰才能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