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熟悉的饭店，简单点了几个菜。
刚坐下，李东就道：“回头安排一下，公司食堂要开起来。
如今不比以前，远方集团也算首屈一指的大集团了，连内部食堂都没，惹人笑话。”
孙涛点头道：“这事我早就想说了，不过之前其他事情太多，一时间也没顾上。
不过李总放心，公司有餐补，虽然没有食堂，大家也不是太在意。”
“话是这么说，该做到位的还是要做到位，关系到公司形象。”
这事虽然不归孙涛管，孙涛还是点头道：“那我回去就安排一下。”
食堂的事只是小事，简单提了一句李东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服务员陆陆续续上完菜，李东起身帮孙涛倒了杯冰啤酒，笑道：“天气热了，中午喝点啤的。”
孙涛也没太过受宠若惊，他和李东认识三年多时间，以前两人蹲在屋檐下吃盒饭的时候都常有。
碰了碰杯，冰凉的啤酒入肚，两人都露出一抹惬意之色。
喝了几口，李东这才道：“最近还习惯吧？”
如今孙涛调回江北，主管整个超市运营，比当初在苏南的时候权利可是大了不少。
“还行，就是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孙涛笑了一声，感慨道：“远方发展的太快了，离开江北一年时间，感觉一切都变了。
记得去年我走的时候，超市门店还不到100家，现在包括在建的都将近500家了。
别的不说，这些天光熟悉管理层了，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忙活正事呢。”
“先把人事问题理清再说，人事的问题解决了，其他问题都好办。慢慢来，不用着急。”李东说着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
孙涛见状帮着满上，夹了菜道：“李总，听说之前你和袁总讨论要继续扩张超市规模是吗？”
“是有这个想法。”
李东也没隐瞒，孙涛是超市的总负责人，这事总要咨询一下他的意见。
说着李东解释道：“如今远方超市门店分布在江北、苏南、鲁省、江浙、赣省、鄂省、山城、京津。
不过临近的豫省、沪上这两地我们还没拿下，造成了整体布局不太协调。
我的意思是，先把豫省和沪上拿下。
豫省这边不难，之前时代就有不少分店在这边，继续扩大规模就是。
加上和江北相邻，总部影响可以辐射到。
倒是沪上有些麻烦，作为国内经济中心，投资恐怕不会低。
今年下半年我的目标就是这两地，过完今年，明年我的目标就是闽南、粤省、湘南、翼省、晋省这五地。
一旦明年布局完成，08年一过，华夏经济发达区域就全部被远方纳入囊中！”
李东说话间，孙涛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幅华夏地图。
如果真按照李东的想法来，明年一过，华夏东部、南部几乎全部被拿下。
而华夏东部和南部再加上京津区域，差不多占到了全国总经济和人口的80%，这时候虽然还剩东北和西部没拿下，可实际上已经可以算全国布局完成了。
沉思片刻，孙涛有些犹豫道：“是不是太快了？”
从去年年底开始，远方超市就不断扩张。
这才大半年的时间，远方超市几乎扩大了三倍规模以上。
现在再扩张下去，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那都会不堪重负。
豫省还好，孙涛主要担心的还是沪上。
一旦沪上也进行扩张，短短半年时间，远方就对四大直辖市进行了全部布局。
直辖市虽然地方没省大，可在这些地方运营，实际上投入比省份更大。
看京津就知道了，这两地扩张，远方总投资超过了25亿。
而沪上比京津其实还要难进入一点，恐怕投资不比京津两地少，再加上同时扩张的豫省，这一下子又是几十亿的开支。
李东闻言点头道：“是有些快了，不过时不我待。当初在东平的时候，你想过我们会有今天吗？那时候东平店刚开业，别说整个江北，将门店开遍青阳咱们都没想过。
可事情都是做出来的，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咱们半年不到的时间也拿下了青阳。
如今咱们有这个资本，胆子难道还变小了？”
孙涛摇头道：“不是胆子小了，是比以前谨慎了。以前一无所有，所以咱们敢拼。
说实话，现在公司做这么大，我确实没以前敢拼了。”
说完孙涛又道：“不过你要是想做，我还是支持的。沪上作为国际性经济大都市，我们要是真能进入，并且站稳脚跟，甚至影响力还要大过在京津的布局。
我就是担心资金和人力方面……”
“资金我倒是不太担心。”李东笑道：“卖了东宇的地，我们总营收将近70亿。”
“川航花费了25亿，京津那边前期投入10个亿，剩下的靠门店盈利应该可以支持到完工，不需要花账上的钱。
物流园那边，一期说是投资20亿以上，实际上工期没那么快，到年底准备个10亿左右就够了。
其他地方零零散散的扩张花费，5个亿应该也够了。
算下来我们还能剩下将近20个亿，这笔钱用来布局沪上和豫省，就算缺也不会缺多少。”
“那商城和物流那边呢？”
李东吐了口气道：“如果这两边没什么大动作，目前的盈利差不多可以维持了。如果有了大动作……
那就贷款吧，反正我们现在负债不高。”
孙涛点了点头，这么算下来资金问题的确不太紧凑。
李东见状又道：“其实我担心的还是人力问题，如今扩张的地域其实已经掏空了我们的人才储备。大批新员工，新高管入职，甚至很多人我都不认识。
现在又继续下去，我怕出乱子。”
管理层都是新人，哪怕以前都是其他企业的高管挖来的，可毕竟没经过考验和配合。
长久以往，管理体系肯定要出问题。
远方发展的太快了，能坐镇一方的精英又不是大白菜，哪有那么多高管等着你去挖。
现在远方这边，几乎都是一个人顶三个人用。
后面没有接替的人才梯队，一旦出现高管离职的情况，人少了还好，一旦出现范围性离职，那弄不好整个远方都会受到波及。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这么多对手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李东挖他们的人，他们难道就不会挖李东的人？
挖别的公司高管，人家其实不是太在意，这些企业成立时间长，下面有的是人等着接替。
远方不行，要是某一区域的管理层全部出走，那整个体系就垮了。
相比较而言，要是真出现这种情况，李东损失肯定惨重。
他能看出来，别人自然也能看出来，为了打压李东，多花点钱而已，整垮了远方，人家获利更大。
听李东这么说，孙涛微微凝眉道：“这倒是个难题，毕竟我们成立时间太短。从06年才开始进行人才储备，短短一年时间，这些人还派不上大用场，李总担心的问题不可不防。”
李东又喝了一杯酒，叹道：“所以也正因为这个问题，袁总是坚决反对。其实我知道他反对是有理由的，可要是按照他的规划，10年才能完成我刚刚说的那些规划，彻底完成全国布局大概要等到12年了。
五年时间说长其实也不长，不过说短也不短，谁知道五年后是什么情况。”
李东为这个头疼，孙涛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缺人才，无外乎那么几个办法，自己培养，出去挖人，社会招聘……
自己培养需要时间，远方现在也在做。
挖人也是远方现在的主流，可李东自己也说了，管理层都是挖来的人，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乱子。
而社会招聘，其实和挖人差别不大，都是新人。
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培养，关键李东又想快速发展，刚成立三年时间的远方实在培养不及。
两人都没好办法，最后李东摇头道：“不管了，赶鸭子上架就是！尽量拔擢一些老员工，像城市经理还有门店店长，这些中底层管理都用老人，就算高层出现问题，中低层能稳定问题也没那么大。”
“就是有些太行险了。”拔擢老人，孙涛倒是赞同的。
不过这样一来，还是有潜在的危机。
“没办法，将就着来吧。”
这些烦心事平时李东也懒得对人说，也就在孙涛这边，李东才说一些实话。
两人又碰了几杯，见孙涛光听自己说了，李东笑问道：“孙哥是不是有事要说？”
要是没事，孙涛一般也不会特意喊李东一起出去吃饭。
既然喊了，肯定是有事的。
李东一问，孙涛倒也没隐瞒，点头道：“就是几件小事，想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
“等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我想去青木大学读两年EmbA课程。”
李东听到这笑道：“这问题不大，咱们是需要补充一下理论知识。路费和学费公司报销，你报名了跟我说，就不安排你加班了。”
孙涛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钱的问题。
而是现在公司正是缺人的时候，刚刚两人还说了这个问题。
结果他这个主管超市业务的最高领导要去读书，就算是在职班，每个月起码也要往返花费五六天时间。
本来就忙，他还不加班，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肯定不痛快。
不过孙涛也是没办法，他之前说自己有些跟不上形势不是假话。
随着远方做大，尤其是他被调回来掌总超市，孙涛压力真的大的不行。
想来想去，孙涛觉得自己还是该填充一下自己才行，要不然再这么下去，他真撑不住了。
这事要是一般时候，读个管理班而已，还真不是大事，现在却是时机不太好。
李东见他这幅表情，知道他想些什么，笑了笑道：“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求知是好事。耽误事肯定有点，不过学好了知识，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现在勉强撑着，真到了力不从心的时候，想学都来不及了。”
孙涛微微松了口气，点头道：“李总放心，我不会耽误公司的事的。”
“也别太勉强自己，给自己一点时间。”李东说着又打趣道：“另外个人大事要解决了，都快奔四了。公司的人你看不上，这次刚好，青木EmbA那边什么女人都有，看对眼了就尽快定下来。
年纪大的要是不喜欢，青木大学的女生也行，你这种老帅哥最容易讨女孩子喜欢。”
孙涛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道：“先打住，这事我尽量，你就别催了。我父母现在也催的厉害，弄的我都不敢回家了。”
“你这是自找的，37了吧好像？人家孩子都上初中了。”
孙涛有些郁闷道：“李总，你这口吻怎么跟我父母差不多？男人四十一朵花……”
“得了吧，别恶心我。还一朵花，等你四十了再说这话。”
李东笑着打趣了几句，也没说太多。
别人的婚姻大事，作为领导，稍微关心一下就行。
真要说多了，他自己都不耐烦。
整个公司，能让李东关心私生活的人不多，对这些跟着远方一步步走来的元老，感情始终是不一样。
像袁成道那家伙，也三十好几了，李东就从不关心他的婚姻大事。
那家伙傲的跟什么似的，李东才懒得提这话茬。
说完了读书的事，孙涛又道：“另外还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什么？”
“股份的事。”
见李东蹙眉，孙涛有些无奈道：“这事憋在我心里有段时间了，当初我们商定好了，我拿超市5%的股份。
刚开始，我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可后来超市扩张的这么快，你还不断往里面注资，又不减持我手中的股份。
按照你说的分红抵扣，我算了一下，我恐怕未来十年都拿不到分红。
这还是现在，你刚刚又说继续扩张，按照超市的盈利，肯定不能满足扩张需求，还得你继续注资。
再这么下去，我怕我这辈子都拿不到分红了。”
说着孙涛苦恼道：“说起来我身家也该有五六亿以上了，可每年光拿点工资，这日子过的也太凄惨了，完全不符合我的身家么。
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拿分红算了。
5%的股份，对我而言多一点少一点其实也没太大差别，拿到手的钱才是钱你说对吧？
所以……”
李东知道他说这些话不是嫌弃钱不够用，而是觉得这些股份现在有些烫手了。
超市5%的股份，当初分给孙涛的时候，还不到两个亿。
可现在，经过几次扩张，将近500家门店，光是超市总资产绝对稳稳超过100亿。
实际上100亿说不定都不止，李东也没怎么算过。
不过当初刚成立集团的时候，超市净资产就有36亿之多。
后来扩张了大概有三倍以上，现在算下来120亿都有，李东接下来还要扩张，真要按照他的计划，08年超市总价值绝对超过200亿。
也就是说，到了明年，孙涛的总资产都要超过10亿了。
一旦哪天远方上市，这个钱恐怕还得翻倍。
几亿拿着还没那么烫手，几十亿拿着，那真烫手了。
钱这东西，人人都喜欢，不干活光拿钱最好。
不过也得看多少钱才行，这一年多来，孙涛觉得自己对远方的贡献度没这么大，身家翻几倍完全都是李东的功劳。
情分这东西，李东肯定是有的。
可再继续装聋作哑，再大的情分也被金钱冲淡了，真到了那天，这5%的股份真有想象中的重要吗？
李东轻轻敲着桌子，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过了一会才道：“5%的股份，其实并不算多。当初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是集团3%的股份，要不是超市8%的股份。
那时候你就吃过一次亏，现在还要继续减持，外人怎么看我李东？”
孙涛急忙道：“我会对外解释的。”
李东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道：“你要减持多少？”
“保留3%就够了。”
3%，看似只少了2%，实际上就是几亿人民币。
不得不说，有时候李东心里都忍不住佩服孙涛，这家伙心胸非一般人能比，拿得起放得下。
几亿人民币，这时候亿万富翁能有多少？
孙涛说放弃就放弃，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么从容。
轻轻吐了口气，李东又道：“那明后年超市继续扩张，难道你还要继续减持不成？”
孙涛犹豫片刻，最后点头道：“我的心理底线是1%，我想这些钱足够我花一辈子了。”
李东苦笑道：“只见过把钱往家搂的，还真没见过几个把钱往外推的。”
孙涛笑呵呵道：“知足者常乐么，就算是1%，要是远方超市能做到千亿规模，那也是10亿了，做职业经理人做到10亿富翁，我想全华夏也没几个吧。”
“千亿，你倒是比我敢想。”
李东笑了一声，最后道：“这样吧，3%我同意了。不过这次不能无条件减持，我花一亿回购你那2%的股份，实际上我占了你不小的便宜。
从刚开始的10%到现在的3%，我明白你顾虑什么。
不过这次减持过后，你不用再提这事了，3%是最终持股比例。
日后就算再扩张，这些股份也不会变，我想一亿现金应该够你花个十年八年了。
十年八年不拿分红也饿不死你，你没意见吧？”
孙涛没再犹豫，笑着点头道：“那我听你的，有了这一亿，别说十年八年不拿分红，一辈子不拿分红我都够生活了。”
说完这事，两人继续开始喝酒。
原本两人只准备喝一点解解暑，不过不知道是多了心思还是少了心思，两人越喝越多。
等饭局结束，桌上桌下都是酒瓶。
三四瓶啤酒不醉人，七八瓶下去，李东和孙涛都有些醉意了。
从饭店出来，李东什么话都没说，拍了拍孙涛的肩膀就转身上了车。
直到他的车离去，孙涛才轻叹一声掉头往公司走去。
而车上，李东也有些意兴阑珊。
当初一起奋斗的伙伴，如今也怕自己了，或者说开始忌惮自己了。
钱这东西谁不喜欢，谁不想多要。
孙涛不是圣人，他难道不喜欢钱？
可他还是选择了减持股份，恐怕孙涛自己也想过，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李东心里不舒服，想拿回这些东西。
作为远方的绝对掌控者，李东想拿回这些钱，方法不要太多。
没有大背景的孙涛，岂能一点没考虑过这些。
自己主动减持股份，和日后的被动，带来的影响绝对不同。
经过两次主动减持股份，手握3%超市股份的他，对李东没有任何影响。
哪怕是稍微顾念一下旧情，李东也不会再对他有什么想法。
有时候以退为进，也仅仅是为了自保罢了。
关键是李东真的没想过这些，可为了打消孙涛的忌惮，为了双方能善始善终，李东最终还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