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说,白越今天一直惹欢欢生气,其实是想欢欢和他玩,是喜欢欢欢。”一然笑道,“如果是她给我台阶下的,那就算了,如果是真的,会不会是欢欢平时太寂寞了?”
“你几乎全天陪着他,我下班就陪着他,去逛街随便指指什么玩具就给他买,他有什么可寂寞的?”白纪川意志坚定,搂着一然道,“或许我这么说,太自以为是了,那些认为女人就该给他们生儿育女的男人,就根本不配在地球上留下他们的基因。你知道自然界的生儿育女有多残忍吗,母体往往直接为了繁育下一代付出生命。人类因为有了医学,才能保护你们,可还是有死亡率不是吗?一直到你平安转去月子中心时,我才松口气,我这个人以前没有被害妄想的,生老病死顺其自然就好了,可是在你生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大出血怎么办,发生羊水栓塞怎么办,哪怕几率摆在那儿,哪怕你肯定不会这么倒霉,但是不到最后一刻,我的手都是凉的。这样的恐惧,经历一次就足够了,一然,我们有白越就足够了。”
“真的这么害怕?”一然还是第一次,听老公说的这么严重。
“很害怕,你一直没看过,你生的那天,我拍的视频,你总是问我剪了没剪了没,我总是敷衍你,时间长了你就忘了。”白纪川说,“今晚要不要看看?”
“剪好了?”
“早就剪好了。”白纪川道,“我一直没给你看,因为画面抖得太厉害了,我的手一直在抖。”
怕糕糕醒来翻出小床,白纪川直接在卧室的电视机上播放视频,这个房间的电视机,他们在一起后打开过的次数屈指可数,白纪川少不得摆弄半天。
一人想起她第一晚来到这里,就跑去白纪川的房间,说这边的电视机是坏的打不开,那之后用这个做借口,在他身边赖了一次又一次,就这么,把自己变成了白太太,生下了白公子。
她也想过,如果他们俩同-居后假模假样的各自生活,之后又会怎么发展,是白纪川忍不住饿虎扑食,还是最后因为彼此都太“别扭”导致分手?
任何一件小事,任何一个念头,都可能改变人生,当下想要什么,就去做什么,千万别犹豫。
“好了。”白纪川弄得满头大汗,生气地说,“把这些电视机全换了吧,现在哪还有电视机这么复杂的。”
“你急了,就特别可爱。”一然擦掉白纪川额头的汗水,温柔地说,“傻子,你跟电视机生什么气。”
白纪川却是因为又要再看一遍一然分娩的那一天,心里特别紧张。
视频的最初,一然对着镜头臭美,还是神采飞扬,但后来随着一次一次宫缩的痛苦,等待开指的过程里,她再也没看过镜头一眼。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抓着扶手的手背上狰狞着血管和骨头,手指甲恨不得能插进钢管里。
白纪川让她咬着自己抓着自己,一然一次次地推开他,便是那样了,她也舍不得。
“怎么把我拍的这么丑。”一然像是没话找话说的,很自然地窝进了老公的怀里。
镜头里,还有妈妈和婆婆,婆婆飞奔而来,举着雪糕对她说:“一然,这个行吗?”
还有妈妈,看到自己疼得要死过去了,她躲到一边去哭,哭完擦干眼泪回来,继续鼓励自己加油。
说真的,到底有多疼,一然已经快忘记了。
有体贴的丈夫,有疼爱自己的爸妈还有公婆,一然那会儿半夜奶孩子的时候,或是拿着吸-奶器吸-奶的时候,会用手机逛逛论坛看看其他妈妈的育儿心得来打发时间,常常被一些妈妈产后的无助看哭。
于是想想自己是多幸运,生孩子养孩子,除了身体上的疲倦,心理上没有一点负担和压抑,她甚至觉得自己,拥有这么幸运的一切,或许就应该为人类繁衍再付出一些什么。
而她那么喜欢宝宝,白纪川也那么喜欢孩子,有了儿子,再有个女儿,多美好的事。
之后进产房,自己哭着说再也不生了,一然傻笑着把连埋在白纪川怀里,白纪川说:“你看,我答应你的,我们再也不生了。”
“嗯。”一然应着,眼角有泪水,不是因为回忆起了分娩有多痛,而是感慨于,自己被这么多的人爱着。
当初第一次流产后睁开眼,看到王梅的嘴脸时,陆一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就要这么将就一辈子了,后来的事实证明,她这个人,是不能将就着过的。
“老公,这个视频不要给白越看,我不想他对自己的出生承担什么愧疚。”一然说,“再有,万一我们自己的儿媳妇,比我更痛苦,他觉得人家是装的怎么办,又或者儿媳妇很顺利,她觉得我是装的怎么办,这个视频千万不要给他看,要不,现在就删掉吧。”
白纪川哭笑不得:“你想得太多了,白越以后会有他自己的人生,等他大学毕业,不论之后是考研读博留学,还是直接就工作,我们只管到大学,往后让他自己去折腾,我们俩重新回到两人世界。”
一然爬到床边看看小床里的儿子,心疼地说:“糕糕,妈妈还是不给你生妹妹了,不然等你长大了爸爸不管你了,可是妹妹一辈子都被爸爸宠爱,你肯定要怀疑人生了。”
白纪川笑着,要爬起来去关电视机,正好画面播放到一然从产房里被推出来,面如菜色嘴唇虚白,她怀里的婴儿是鲜活的,可是产妇整个人像蒙了一层灰,变得晦暗无光。
一然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再后来,她就昏睡了。摄像机被搁在一边,画面就一直停留在,老公陪在床边,还有爸爸妈妈来来往往地看她醒没醒。
“关了?”白纪川问。
“嗯。”一然坐在床上,看着他折腾,电视机切回正常频道,不知道按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变得巨响,把一然吓了一跳,她赶紧去看儿子,小家伙在梦里折腾了几下,她轻轻拍哄,算是又睡过去了。
“没醒吧?”白纪川说。
“没醒,把我都吓了一跳,这小东西胆子不小。”一然笑着说,“像你吧。”
“早点睡吧,今晚要是醒了,我来哄,你别起来。”白纪川说,“昨晚是你,我们讲好的轮流,可是你总是不听话。”
“你要上班多累啊。”一然说,“我吃不消了肯定不会逞强,我们不要算得这么仔细。”
互相依偎着躺下,白纪川爱-抚着娇妻,体贴地说:“开完题,我们就出去玩,等毕业了,我们再出去好好玩一次。”
一然在他怀里蹭了蹭,手往白纪川裤-腰里mo,娇滴滴地说:“老公,我想要。”
白纪川故意问:“要什么?”
两人腻歪着,把持着不会吵醒儿子的尺度,酣畅淋漓一番,甜甜地睡去,再醒来时,窗外天未亮,白纪川轻轻打着鼾,而儿子已经在小床里翻来覆去,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然赶紧起床,把儿子抱起来,怕吵醒白纪川,悄悄去了客厅。
换尿布喂奶陪玩儿,糕糕彻底清醒了,一然还有几分困倦,她把客厅地窗帘拉开,正好第一缕阳光照进来。
白纪川从卧房出来时,就看见妻子和儿子坐在落地窗前,一大一小两个背影,那么安宁而美好。
一然在和儿子“说话”,白越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她听见一然说:“糕糕,如果将来你觉得,妈妈更爱爸爸,而不是更爱你,不要开心好吗?这个世界上,连带着外公,妈妈最爱最爱的男人,只有爸爸。”
白纪川走过来,坐在儿子身边,三个人的身影,更完美了。
“你醒啦?”一然有些不好意思。
“做我们的儿子,是怪辛苦的。”白纪川摸摸儿子的脑袋,“白越,你后悔来我们家吗?”
糕糕哪里听得懂,挥舞着手里已经空了的奶瓶,想要再来一瓶。
白天,白纪川去拜访一些重要的客户,送出新年礼物,出门时把一然带到取儿子周岁照片的商场,说好了他结束后再来接母子俩。
一然取了照片,找了家比较空的咖啡店坐下,点了一杯咖啡,一面看照片一面拍照片,发给爸妈公婆,还有清歌他们看。
白越真是长得漂亮,雪白雪白的皮肤,大大的双眼皮,长长的睫毛,完全符合现代审美的长相,一然渐渐开始担心,长大后长残了怎么办。
“一然?”忽然听见蒋诚的声音,一然惊讶地抬起头,果然是蒋诚,拿着钱包站在桌边。
“你……工作应酬?”一然问。
“已经放假了,陪傅瑶和她妈妈来买过年穿的衣服,她们口渴了,我下来买点喝的。”蒋诚说,“我可以坐下吧?”
一然白他一眼:“瞎正经,坐呀。”
蒋诚逗了逗糕糕,糕糕淡淡的,继续把热情放在相册里的自己。
“你一个人?”蒋诚问。
“白纪川会来接我,今天来取照片。”一然说着,问,“你要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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