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总。”一然醒过神,迅速进电梯,笑着说,“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我走错公司了。”
白纪川闻见她身上的香气,和之前的不同,当然她以前也常根据心情与场合换香水,可一个月不见后,一下闻见从未闻见过的香气,没有了之前那种甜甜的感觉,陆一然浑身散发着脱胎换骨的气息。
可是,脱胎换骨一定很疼,很疼。
“回上海休假,住在上面的酒店里。”白纪川说,“刚刚去晨跑回来。”
陆一然刚才光看脸了,这才发现,白纪川穿着运动装,脖子上挂着耳机,脖子里的汗水都淌在领子上湿了一片,似乎担心汗味尴尬,有些刻意地往后退了两步。
一然笑眯眯地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心下一转,笑容淡了几分,“我的事,周老师和白阿姨告诉你了吗?”
白纪川点头:“你来这里,是来新的公司?”
一然说:“没想到吧,恒远把我挖过来了,白总,我也要做经理了,手下要带人,今天第一天报到。”
白纪川并不知道一然跳槽的公司是恒远,他没有刻意去打听,答应妈妈,说好了给她时间冷静,甚至给蒋诚时间来挽回婚姻,他愿意耐心地等。
酒店选在这里,是知道下面有地方适合晨跑,结果,就这么遇上了。而周子俊也根本没费心思,就拿到了第一手消息,一切都那么顺利。
他一个大男人,总忍不住暗暗地想,仿佛去年在停车场相遇,他们俩的缘分就转到了一起。当然,如果陆一然能永远幸福,他没有这段缘分,也可以。
“白总,我有些紧张呢,今天第一次见面,这大半个月我看了好多好多职场的书,也没整理出头绪,我第一天到底该说什么,才能让他们听我的。”一然认真而紧张,“我要是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
白纪川说:“我现在不是你的上司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一然点头,但她现在可不计较这种小事,她更期待白纪川给她好的建议。
白纪川微微一笑,指了指电梯:“快到恒远了,你要不要跟我上去,在大堂喝杯咖啡,你第一天来得这么早,不太合适。”
一然看时间,的确早,想了想:“好啊,那我上去喝杯咖啡。”
白纪川很开心,这算不算第一次的约会?不行不行,他浑身是汗衣衫不整的,算约会也太委屈一然。他偷偷在电梯光亮的墙上看一然的身影,剪裁得体庄重又不显得刻板的套装,而这种他没见过的类似粉红色的颜色,衬得她优雅大气,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粉红色不是幼稚鲜嫩的代表。又或者,这种颜色太挑人。
电梯到了,白纪川收回思绪,带着一然坐在酒店大堂,点了咖啡。一然环顾四周,已经过了国庆节的热闹,往来的客人并不多,大厅优雅安宁,装潢奢华而低调,大楼外也没有惹眼的招牌,这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为什么不去家里住?”一然问。
“家里的家具都用防尘布罩着,我住几天就走,要收拾很麻烦。”白纪川说,“我爸妈家里,我的房间被我妈妈做成了衣帽间,我没地方睡。”
一然觉得很有意思,这的确像是白阿姨的风格,不过眼下可不是打听白纪川家事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说:“白总,你有没有经验能分享。”
白总的称呼,以后再改吧,能相遇能这样坐着聊天,白纪川已经心满意足,笑道:“你先说说,你想说什么?”
一然大大方方地把她想说的话说了一遍,白纪川笑道:“不是说的挺好,行政部和销售部完全不同,你没必要在第一天就雷厉风行地把谁镇住。但你可以尝试在说话的时候,去看每一个人的眼睛,尽可能地和她们对视,让她们知道你看见了她们甚至记住了她们。不用盯着看很长的时间,毕竟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眼神交流,而你的大方从容向来无可挑剔,自信一些。”
“像这样吗?”一然一面说着,一面看向白纪川的眼睛。
她清澈美丽的眼眸里,完全映着自己的脸,白纪川怦然心动。
一然问:“这样的力度可以吗?”
白纪川竟然脸红了,避开了目光拿起咖啡:“可以了,很好。”
一然拿出化妆镜,对着镜子又看了看,又不停地看手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她的确是来得太早了。
“你准时到就好,太早下属会有压力,太晚你上面还有上司。”白纪川说,“中层管理压力很大,没有想象的风光,你要有心理准备。”
一然猛点头:“我会的,谢谢白总。”
她看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想象中离婚后失魂落魄憔悴消瘦都没有,在他父母身边一定被照顾得很好,是啊,她还有家人,她还有朋友,根本不需要他来操心什么。
但,能不能允许他,去填补她将来一辈子的感情。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要去换衣服。”白纪川说,“今天要见客户,不能陪你了。”
“白总请便,谢谢你的咖啡。”一然灿烂地笑着,忽然想起来说,“啊,我又叫你白总了。”
白纪川温和地笑:“没事,你觉得顺口就行。”
他们就这么分开了,白纪川离开时,在酒店墙上的镜子里还能看见一然的身影,她像是在涂口红,她那么努力地生活着,却让人无端端看着心疼。
当一然从视线里消失,白纪川也冷静了,他要给自己的等待设一个时限,几个月?几年?不论多久的日子,谁能知道她受伤的心到底有没有愈合,不如,下一次偶遇吧,下一次再不期而遇时,他就再也不让开了。
而今天,是郑莉音离开上海的日子,她在什么都没有的毛坯房里住了两天,十月的天夜里很凉,她受不了了。转去附近的小旅馆住,花销就上去了,她没有了收入来源,虽然手里的钱够她养活自己一阵子,总这么耗下去,她最后只能饿死在上海。
她报过警,可最后不了了之,她完全不明白究竟是得罪了那一晚的哪一位,可以有这么大的本事,甚至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想见蒋诚的心,已经被磨光了,想报复陆一然,那也得活着才行。曾经辛辛苦苦来到这个大城市,竟然要被这么狼狈地赶出去。
她问看守自己的人:“是不是离开上海,我就自由了?”于是在她的央求下,买了火车票,带上她最后的钱,连行李都只是几件随便买的衣服,那两个人一路送她上火车。
“你要是觉得,摆脱了我们,明天就能转回来,那你就试试看吧。”看守她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威胁,“将来就不是我们看守你,是你爹妈你的亲人看守你,你会被送去永远都出不来的地方,比坐牢还痛苦。”
郑莉音脸色苍白,被拍了拍肩膀说:“怪只怪你自己,怎么就入了这条道,能活着离开上海,而不是被丢尽黄浦江,是你命大了。姑娘,好自为之吧,走吧。”
坐上火车,迅速远离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这座城市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吗,郑莉音问自己。
“大姐,能借手机用一下吗,我给您钱。”
她问邻座的乘客借了手机,查到了丰达前台的号码,让他们转去蒋诚的办公室,电话接通时,那边还是熟悉的声音。
“蒋总,是我,你别挂电话,听我把话说完。”
可是蒋诚迅速挂断了电话,并没有听。
郑莉音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把手机还给了邻座,她只是想对这座城市做个最后的留念,她想告诉蒋诚,她真的爱他。
蒋诚给前台打电话,告诉她们不要再转这种陌生的电话进来,放下电话,顺手拿起手机,看见一然在朋友圈发了照片。新的办公室新的办公桌,文字写的是:新公司第一天报到,后面跟了几只小太阳的表情。
他想起很久前自己就有的感觉,一然离开他,也会过得很好,他不是陆一然必不可少的人,而一然是他不能失去的人。
蒋诚深深呼吸后,点进了一然的名单,设置不在看她的朋友圈,虽然她没有删掉和自己过去的一切,可是他也没有勇气,在将来看见她的身边出现其他男人,白纪川也好,别的谁都行,他没这么勇敢。
一然在新的办公室里,看着朋友同学前同事们纷纷在照片下点赞留言,却始终等不来蒋诚的瞩目,她一个上午看了好几次手机,再后来,就放弃了。
忽然想起早晨的偶遇,添加好友搜索了白纪川的手机号码,现在他们不是同事了,可以用微信了吧。
白纪川这边,刚刚准备去见客户,站在镜子前带领带,就听见了手机铃声,赫然看见添加信息,他的心重重地跳了两下,结果手一滑,竟然给拒绝了。
他大惊,毫不犹豫直接给一然打电话:“我刚才按错了。”
一然哈哈笑着:“没事,我再加一次,白总,现在开始,我们聊的都是私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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