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冰洞门口缓了许久,江循冻僵的四肢才重新恢复了血液流通。
在他的记忆中,朱墟被描述成了一片异常荒寂、赤地千里的平原,多怪兽妖魔,多流沙沼泽,如果稍不注意陷入其中,就得嗝屁着凉。
照眼前的情形来看,古人诚不欺我,这次元还真是个不毛之地啊。
不过,或许是主角光环照耀的缘故,这个山洞附近倒是有了绿草灌木,稍远处还生了几棵绿树,一条潺潺的溪流从远处流来,颇有点儿沙漠绿洲的意思,而且周边毫无魔气,算得上是一片净土,呆在这里,八成不会有被魔兽骚扰的危险。
成功跳过了冰洞睡妹子的情节,又在巨兽爪下逃出了生天,江循被留在朱墟的郁闷感都减轻了不少。他极目远眺了一会儿,觉得四肢的冷麻感消失,便挽起袖子,准备做点儿什么,谁想到刚迈出第一步,他就差点儿脸朝下摔地上去。
江循忘了自己的肚子上刚被豁开的那条大口子还没能完全痊愈,刚才由于洞内太冷,痛感都延迟了,现在一下扯到,牵动着江循的心肝脾肺肾都隐隐作痛。
江循弓下腰缓了老半天,缓缓吐了几口气,便调集着体内的灵气,想要压下这种痛感。
这一调动,江循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自己体内的灵力似乎雄浑沉实了许多,仿佛洗髓伐毛、重生一场,他又试着去窥探自己的金丹,这一探不要紧,江循给探懵了。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金丹后期的修为了?
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进了一阶?
有些修仙之人修炼一生也无法结出金丹,自己仅仅是被剖了个腹,就往上升了一大步?
……可以,这很主角光环。
江循作为一个刚刚穿过来就差点儿中毒身亡的苦逼人士,第一次享受到身为主角的快感,当然忍不住想找个对象分享下:“阿牧?……阿牧?”
阿牧却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应。
……还在睡吗?
江循不甚在意,在治愈术的光芒笼罩下,他腹内的痛感轻了不少,稍微活动活动,他便朝着那片小树林走去。
当玉邈走出冰洞时,江循已经手脚麻利地伐倒了一棵树,正在去除上面的枝叶,并暗自感叹自己随身带了这么多形态各异的仙器灵器真是管用,切百年千年的树就跟片猪肉似的容易。
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干得热火朝天的江循抬起头来,眯着眼睛一笑:“玉九,醒啦?”
玉邈盯着他的唇,道:“在干什么?”
江循抹一抹脸上的灰土:“谁知道我们还得在这里困多久,索性给你做个澡桶。”
二人都已辟谷,进食早就成为了偶尔为之的习惯,在这荒郊野岭的,他们也没什么特殊的需求。但是,玉邈爱干净,这一点江循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不仅每日清晨傍晚都必得沐浴一番,来猎兽还带了一套干净戎装备用,现在他的备用衣服又归了自己,要是二人迟迟不能得救,玉邈恐怕要疯。
虽然山洞边有条河,但在这神怪齐聚的鬼蜮,谁知道那河里有什么玩意儿,做个浴桶,也安全些。
果然,江循发现在听了自己的计划后,玉邈就高兴起来了,嘴角的那抹笑影儿藏都藏不住:“那就做吧。做得大一些。”
江循嘴角抽了抽,举起手里的狸头钩,对着玉邈威胁地晃晃:“你别挑肥拣瘦的,能做出来就不错了。嫌小的话,要不要我给你就地刨个浴池出来啊?”
玉邈大言不惭道:“那也不错,你我便能共浴了。”
江循听他这样玩笑,突然就恶向胆边生,特别想问下那天玉邈究竟在梦里看到什么了,怎么能娇/喘成那样。
……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嘴贱的冲动。
随着工程的深入,江循悲哀地意识到,这些年自己所学的那些铸器炼兵的技能,其实最适用的场合就是荒野求生。自己一个现代医科大学高材生,窜来这个世界混了这么多年,结果混成了个鲁滨逊,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想想看,自己刷了玉邈那么多好感值,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回头看看那位坐在岩石边、一副大爷模样的玉家九少,江循特别没有节操地扭过头来,任劳任怨心情颇佳地辛勤劳作,吭哧吭哧跟个包身长工似的。
阿牧突然开了口:“阴阳要是知道你拿它劈柴会哭的。Σ(°△°|||)︴”
江循正想到朱墟之门大开时,玉邈拼命要留下的情景,心情越发明媚,哼着小曲儿打招呼:“哟,醒啦。”
不知为何,传入他脑海中的阿牧声音略有些低哑,像是疲倦极了的样子:“唔……小循,我累了,就睡了一会。”
江循很体贴:“刚才吓着了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朱墟里来了。外面怕是得乱套,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小秋和乱雪现在怎样。”
阿牧打着精神安慰:“你放心啦!反正你现在只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就好。
↖(^w^)↗”
江循摸了摸自己的右臂,笑了笑,没再接话。
即使是一个废柴且喜爱强行灌给心灵鸡汤的系统,江循也还是很喜欢它。
阿牧不再吭声,刚才的对话又耗费了它好不容易才蓄积起来的一丝灵气。
刚才那缕卷入江循体内的神魂,几乎要把阿牧整个撕裂冲垮,要不是这缕神魂并不算强大,它恐怕就要溃散掉了。因为没有实体,它只能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承受着对它而言难以承受的痛苦。
江循第一次的呼唤它其实是听到了,但是它直到刚才才有力气做出回应。
如果再不应一声,阿牧害怕江循会担心。
趴在江循的手臂里修养生息,听着江循极贴近自己的心跳声,阿牧觉得很安心。
江循花了几个时辰,拾掇了一个浴桶出来,搬在玉邈面前炫耀了一番后,二人便返回冰洞,在靠近洞口、不太寒冷的地方生起火来,又收拾出了一方可供休息的空地,垫了些干草。
这当然又是江循的活,但江循倒是干得心甘情愿,抱了一堆干草进来,给两人都垫了个厚软暖和的草垫,随后就趴在玉邈的那片草垫上忙碌起来。
玉邈奇道:“你在做什么?”
江循头也不抬:“给你把草刺儿给挑了。”
江循以前做外科临床,虽然没有正式操过刀,但做这些杂活也称得上细心谨慎,这种稳定性和心细程度应用在兵器制作上倒是游刃有余,江循因此也没少被浮山子称赞。
现在把手艺用在挑草刺儿上,江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抱大腿都习惯了,让玉邈能舒服点儿才是王道。
一侧的玉邈靠墙而立,盯着身着玉氏戎装的江循,怎么看怎么顺眼。
忙活完事的江循腰都酸了,托着腰直起身来时,目光就和玉邈撞到了一起。
江循疑惑地指着自己的脸:“有东西?”
不知为何,江循觉得玉邈的目光看得他有点毛:“这身衣服很合你的身。”
江循:“……”
江循:“阿牧,阿牧,是我的错觉吗?他是不是在调戏我?”
阿牧:“zzzz……”
关键时候掉线小心我给你差评啊!
没办法,江循只能自我催眠自己想多了,玉九这种脾性的人格外正直,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是调戏,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于是他蛮厚颜无耻地回道:“咱们俩体型本来就差不多,改天你要是稀罕了,我把秦家的衣服送一件给你穿。改日你登门拜访秦家的时候说不准还能用得上。”
江循以为玉邈会说“我才不稀罕”,没想到玉邈很是正气地答道:“好。这是你答应的。”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用新的,你穿过的就很好。”
江循:“……”
你这话我没法接真的。
江循实在是摸不着玉邈的脉,他怎么也想不通,为毛他被困在这朱墟里却一点儿都不着急,还这么一本正经地闲聊,只能强行接招:“得了吧,我秦家庙小,容不得你这么大的佛。”
说着,江循就转过身去,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玉邈把视线下移,落在江循那有肉、有型、有凸感的臀部,眉尖轻轻一挑,心情不错道:“早晚有一天会容下的。”
……妈的怎么感觉不像是好话?
江循莫名打了个激灵,视线不经意间转落在了冰洞内的墙壁上,他轻轻皱眉,走上前去,抹开攀附在墙壁上的藤蔓和浅浅的一层冰霜。
果然,冰洞墙壁上有字,还有壁画,大概是因为氧化太过的原因,模糊一片,看不太出来,现在洞内生了火,有了光,江循才得以看到那些斑驳的彩绘。
玉邈察觉到他的动作,也不靠近,只缓步走到江循刚为他铺好的草垫边,仿佛黄世仁一样心安理得地坐下:“我进来时看到过,是上古时期的神兽谱。”
那些字是古字,但是对接受过仙界义务教育的江循来说并不难认,他挨个数着读过去,果然如玉邈所言,这上面记录着上古的神兽之名,神兽之形和神兽之力,看来看去,有些名字挺熟悉的,给江循一种在看封神榜的演职人员名单的错觉,但也有一些眼生的。
在指到一条模糊不清的记载时,江循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