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下换了一双软底鞋。这种鞋子走起来不会发出声音,只要屏住呼吸,就不会被别人发现。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了,罗宽根本来不及防备。他惊慌失措地叫道:“住手,你……”
话音未落,柳凤萍手里的棍棒已经呼啸着凌空砸下。棍棒准确地命中罗宽头部,他觉得眼前一片眩晕,麻木感从额头受创的部位开始朝着周围延伸。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
罗宽又气又急,张口就骂了出来。
他以前很少骂人,尤其是女人。罗宽一直觉得,女人应该弄到床上以后再好好修理,言语上的责骂只会让显得自己毫无修养。反正脱光以后该打屁股打屁股,该蹂躏就蹂躏,甚至可以大声唱着《农奴翻身做主人》。
柳凤萍的动作非常迅猛。她显然是对罗宽没有被一棍子打晕的事实非常意外,于是再次把棍棒高高抡起,动作迅疾,朝着罗宽再次扑来。
空间太小了,罗宽也毫无准备。他一手捂着受伤的头部,很是狼狈地侧身闪避。柳凤萍手里的棍子速度不减,以极其迅猛的速度狠狠砸下,罗宽闪身避开,铁棒在地上砸出一道清晰深刻的白色痕迹。
“你这个疯婆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宽又惊又怒,他摸到额头上有黏糊糊的液体,然后看见手上全是血。
一个非常不妙的念头从心里油然而生。
她想杀了我!
为什么?
无数念头在罗宽脑子里混乱盘旋。他在地上动作笨拙的蹿跳躲闪,然后就地滚开。柳凤萍面色阴狠,一言不发。她一次次挥舞铁棒,把罗宽身边的水泥地面和墙壁打得碎片横飞。
头晕,眼前金星直冒。
罗宽忽然看见被金属栏杆关在房间里面,眼睛里透出无限饥饿的那头行尸。她张着嘴,腐烂的胳膊从栏杆中间伸出来,想要抓到自己,抓住如同疯子一般的柳凤萍。
很多原来觉得奇怪的事情,一瞬间都被串联起来。
“是你杀了她,原来是你杀了王老师。”
罗宽不要命地尖叫着:“你这个该死的臭婆娘,怪不得你对老子们一直推三阻四。你居然敢杀人,去你吗的!”
这种时候罗宽不是没想过要反击。可是脑袋疼得实在厉害。那一棍子虽不致命,却打得他晕晕乎乎,无法集中精神,脚步也变得踉跄。罗宽觉得身体有些不听使唤,手脚也没有力气。
他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变异感染体。他只是注射了免疫药剂,实力虽然超过普通人,却没有刘天明那种超人的力量。
柳凤萍的头发散了,她用力咬住飘散的发梢,直接把罗宽逼进了房间死角。在这个距离,罗宽看到柳凤萍唇边浮起了狞笑。
她的攻击力量很强,速度也不弱,显然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看着她手上再度抡起的铁棍,罗宽觉得心脏跳得厉害,他凭着感觉,在棍棒砸下来的同时,双脚拼命朝着旁边墙壁一蹬,赶在攻击之下就避开落点。
柳凤萍显然没有想到罗宽能躲开这一击,脸上露出怒意和惊讶。她后退半步,调整姿势和角度,朝着罗宽再次发起攻击。
这一次罗宽没能避开。位置太窄了,继续后退就会被关在里面的行尸抓住。他脸上全是紧张,举起右手,用胳膊硬生生的挡住了凌空砸下的铁棍。罗宽惨叫着,口中发出前所未有的暴怒狂吼,纵身一个侧踢,右腿带着风声朝着柳凤萍腹部扫去。
力量很重,柳凤萍被踢的一个趔趄,失去平衡。
尽管胳膊疼得厉害,罗宽却一秒钟也没有浪费。他运足了力气,从地面上跳起,身体在空中旋转的同时,右腿再次对准了柳凤萍的胸口空处。见状,柳凤萍大惊失色,连忙举起双手想要挡住攻击,没想到罗宽竟然反向踢出左腿,狠狠踹在她的肩膀上。
罗宽感觉力量正在身体里恢复。他的身子在空中翻滚,身形一变,以非常股诡异的角度落下来。然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动作非常漂亮。他眼睛里透出几分轻蔑,对柳凤萍冷笑着说:“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受过格斗训练。不过,你那种打法对付一般人也还马马虎虎。嘿嘿嘿嘿!跟我打,只能说你找错了对手。”
柳凤萍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火焰,脸上流露出几分畏惧,更多的还是惊讶。
“觉得很意外不是吗?为什么我挨了你一棍居然还没有晕倒?这种事情是不是超出了你的理解范围?”
罗宽狞笑着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冲,右手握住左手捏成的拳头,左臂弯折形成箭头。手肘准确地命中了柳凤萍前胸,她仿佛被车子撞了一样当场弹开,嘴里发出无比响亮的惨叫声。
罗宽大步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铁棍,居高临下注视着她,冷笑道:“你这个女人真的很不简单。没想到你的心思竟然这么深。你大概是在我上卫生间的时候就跟在后面吧?你当初应该没想着要杀我,否则,也不会随随便便找根棍子就过来拼命。”
柳凤萍左手支撑着坐在地上,疼得面无任瑟,头上的汗珠滚滚之下,但还能咬着牙齿苦苦忍耐。
罗宽说的没错,最初的时候,柳凤萍的确是没有动过杀心。
虽然对刘天明等人冲进车行的举动很不满意,也不愿意把车子交给这些人使用,但柳凤萍愤怒归愤怒,真的没有想过要杀人。
她不喜欢罗宽这种油腔滑调的男人。虽然杨庆国认识罗宽,柳凤萍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情。那意味着罗宽对杨家的很多事情都很熟悉,甚至可能知道的比自己更多。
柳凤萍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收拾完东西,然后就呆在距离罗宽不远的地方,偷偷注意着他。她那个时候觉得就这样离开车行也不错。至少,没人会发现这里的秘密。
谁会想到,罗宽上个卫生间也能找到这个地方?
他还认识王玲玉,知道她是音乐教师。
柳凤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罗宽活着。
杨庆国说的对,柳凤萍的确是没有搞清楚外面的状况。她一直认为社会仍然还是从前的样子,混乱用不了多久就能平息下来。如果对于病毒爆发这场灾难认识更加深刻些,那么她最多也就是站出来解释一通,不会做出抡起铁棒杀人这种举动。
柳凤萍捂着胸口受创的部位,目光充满了痛苦和凶狠,声音沙哑:“你又不是警察,你没资格审判我。”
罗宽觉得头还是很晕。他捂着肿胀的脑袋,站在足够安全的距离,紧握着铁棒,极其愤怒地连声咆哮:“混蛋!臭,婊,子!你杀人了,你杀人了懂吗?别他吗的告诉我里面那头行尸是你们抓住以后关起来的。那是杨老板的妻子,我见过她,我认识她,你都对她干了些什么?”
柳凤萍的眼睛里晃动着讥讽和嘲笑:“你不是对病毒免疫吗?她被咬了,然后就变成了这样。我能干什么?我躲着她还来不及。难道你以为,我还能扑过去像对付你一样把她干掉?哈哈哈哈!”
罗宽被柳凤萍嚣张的态度激怒:“别他吗的给脸不要脸。别逼老子动手,我也是杀过人的,我可不介意再多杀一个女人。”
声音太大了,尤其是吼叫与咆哮,即便是在地下,也能传出去很远。
罗宽听见远处通道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人急促交谈的话音。随着外面的人越来越近,柳凤萍也听见了。她干脆一言不发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睛却在骨碌碌转个不停,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很多人走了进来。
刘天明走在最前面。他远远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的罗宽,然后看见坐在地上的柳凤萍,最后绕过成堆的橡胶轮胎,看见了被关在金属门里的那头行尸。
黄河、秦家姐弟,还有杨庆国也走进了仓库。
罗宽仔细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情绪变化。
廖秋应该是在外面负责警戒。
秦丽脸上露出震惊,秦原也满面惊讶,甚至张大了嘴。这种极度震撼的表情当然不是因为看到自己或者柳凤萍,而是他们同样认出了关在金属门后面的那头行尸。
杨庆国一脸铁青。
车行保安秦原忍不住叫道:“杨老板,里面那个人,明明是王……”
秦丽在旁边连忙伸手捂住弟弟秦原的嘴,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压了回去。
刘天明拉开枪套,抽出口径粗大的“蟒蛇”手枪,满怀戒备地看着面前这些人,不动声色走到了罗宽旁边,与他一起并排站着。
黄河也看出情况不对。他吐掉叼在嘴边的烟头,摘下挎在肩膀上的突击步枪,站在刘天明三点钟的位置,对房间里其他人形成包围。
杨庆国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了一眼满面惊恐的秦家姐弟,从脸上挤出一丝非常勉强的笑:“小秦,你们俩先上去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