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愈发觉得陆靖然办事妥帖了,可心里也微微发酸,母亲怕是喜欢热闹的,瞧母亲今儿多高兴啊!
连氏怎么会不高兴,跟着女儿去了花厅之后,瞧着鱼贯而入的丫鬟婆子,瞧着四处摆着的莲花,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之前姑爷说要我今儿来提点你几句,急的我是一宿一宿没睡好觉,生怕你出了什么乱子,这老祖宗看重你,你也不能丢着老祖宗的脸才是,今儿早上一大早就急急赶过来了,生怕你哪儿没打点好,想着来看看,连带着将周瑞家的都带过来了……”
周瑞家的乃是她从扬州带过来的婆子,做事儿很爽利,如今只负者连家的采买,她怕林姝到时候缺个什么少个什么,将周瑞家的带过来也能派上用场!
林姝只道:“这没吃过猪肉也吃过猪跑了,原先在信中侯府的时候也办过这莲花宴会,总不会丢份儿的。”
“是了,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原先还是怜姐儿蹿唆着的……”如今时候还早,连氏只与女儿说起闲话来,“前几日你大伯母还来寻我说话了的,只说起了怜姐儿的事儿,说怜姐儿在成安侯府过的并不好,原先你父亲是三品侍郎,这成安侯府世子夫人处处刁难她也就罢了,可如今你父亲都已经是吏部尚书,是阁老了,在成安侯府的日子也不大好过,直说那成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是个极其厉害的,好像连带着成安侯府的世子也不大待见她。”
说起来也是可怜,纵然林怜只是林沛的庶出女儿,可如今凭借着林沛的身份,想要说个好人家也是极简单的事儿。
林姝只笑了笑,道:“这事儿有什么可奇怪的?哪怕是内阁之中也是有门道的,这陈首辅是首辅不假,可这内阁之中的次辅却是姜阁老,父亲这次能入阁依仗的就是姜阁老,如今自然是和姜阁老是一派的。”
“虽说陈首辅和姜阁老面上看着和睦,可实际上两人政见有所分歧,这是朝中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还有人说,皇上更是乐见其成,放任谁独大都不好,想必父亲能够入阁于此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林沛虽张罗着讲林姝逐出了族谱,可到底也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如今在外人跟前,这一声“父亲”却是要唤的。
说着,她更道:“更何况这成安侯府世子乃是当朝的探花郎,既然是探花,不仅是文采出众,想必这人也是聪明的,既然他娶了陈首辅家的孙女,若还宠幸怜姐儿,岂不是里外不是人了?当初怜姐儿算计了他本就惹得他不痛快,更是要靠着冷落怜姐儿向陈首辅示衷心了!”
邵圣平很聪明,要不然上一世也不会年纪轻轻位居高位。
这一世他投靠了陈首辅,想必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啊,他的路数不正,如今就算是爬的再高,也会有摔下来的那一日。
可如今的林怜,不管今日还是以后,都没什么好日子的。
邵圣平位居高位,她没好日子,若邵圣平成为那阶下囚,她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连氏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是个可怜的……也不知道她今日会不会过来!”她还记得林怜小时候很聪明,每次一见到她就直唤她“母亲、母亲”的,也就是后来林怜长大了,这心思多了,她才觉得厌弃了。
林姝从没想过林怜今日不会过来,毕竟林怜那样一个会算计的人,如今得了这么个与宁国公府套近乎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没过多久,便有世家夫人太太们陆陆续续过来了。
如今陆靖然进了金吾卫,林姝又得宁国公府老祖宗看重,莫说是林怜不敢小瞧她了,就连林嘉见着她了,说话都很是客气。
林姝神色不改,依旧是不卑不亢的,只笑着要珍珠给众人添茶,又忙着给郭家夫人找牌搭子。
郭家夫人与小章氏不和,自然对林姝很是亲热的,打出了一张九索出去,只道:“……原先我便觉得你生的好,如今这进了宁国公府更是养的好了,看样子啊这老祖宗果真会调教人,赶明儿我也要多过来凑凑热闹,多陪着老祖宗说说话。”
周家夫人笑了一声,只道:“就你啊,可莫要来了,你一来只怕整日就晓得拉着老祖宗打叶子牌,可别折腾老祖宗了。”
老祖宗在京中众位女眷面前是极有威望的,年轻的时候性子爽朗大方,到了老了,身份尊贵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偏偏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谁不喜欢这样的老翁?
“哎呀,糊了糊了!”郭家夫人瞧着对家打出去了一张五索,忙一把将牌推开,一边码牌一边道:“这人老了,多打打叶子牌怎么就不好了?前几日太后娘娘还专程宣我进宫陪着她老人家打叶子牌了,直说要我没事儿的时候多进宫陪着她打打叶子牌了,多动动脑子,人也老的慢一些。”
也就如今皇上训斥了章皇后和三皇子,王太后心里头高兴了,要换成了原来,王太后哪里有心思打叶子牌?
谁都知道郭家得王太后看重,只附和笑了两声。
若这个时候张大奶奶在,定会笑着打趣她两句,只说她这在显摆自个儿得太娘娘看重了……只可惜,张大奶奶这个时候还在去西北的路上了,莫说打叶子牌,与人说笑,也不知道有没有件厚衣裳穿!
如今京中虽是夏日,可西北那边已经很冷了。
林姝喟叹一身,却见着小丫鬟匆匆进来,凑到她耳边附和道:“太太,如今三皇子府里头的两位侧妃娘娘过来了……”
她们一道过来的?
林姝愣了一愣,忙迎了出去。
她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着王蔓菁和张愿清两人并身走了过来,王蔓菁今日穿着一件紫色的襦裙,外头套着一件蛟纱月半衫褙子,她的容貌本就出挑,如今被越发显得矜贵起来。
反观张愿清褪去了原来一身小女儿家的打扮,原来她自诩自个儿在京中有“才女”的盛名,穿的大多都是些月白色、藕色、天青色的衣裳,今日却是一身朱红,虽显得老气,可身份却是端出来了。
虽说她和先前比起来瘦弱了不少,可脸上却靠着浓妆压着,倒也看不出什么憔悴的神色来。
林姝自然是福了福身子。
张愿清抢先道:“大太太不必多礼。”
事到如今她连这种事儿都要和王蔓菁争,可王蔓菁抢,想要宣告自己处处压王蔓菁一头似的。
未免太心急了!这种小事上争个高低并没有什么用!
林姝笑了笑,这目光落在了王蔓菁面上,果然见着王蔓菁什么都不在乎,反倒是还稍稍落在了张愿清身后半步。
张愿清更是亲亲热热挽着林姝的手,含笑道:“大家伙儿可都来了?”
林姝道:“不少人都已经来了,这郭家夫人,还有周家夫人都已经在打叶子牌了……”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话,转眼间就到了花厅。
自从张阁老死在福建、张愿清小月之后,张愿清还从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更别说她还是和王蔓菁一起出现了,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她们俩儿身上。
就连郭家夫人那般好打叶子牌的人,都忍不住微微侧着身子,时不时朝着她们这边扫上几眼。
张愿清笑道:“原本我还以为自个儿还算是来的早的,没想到大家伙儿来的都这般早……”
只是屋子里压根没人接话,接话,谁敢了?怕是过不了几日这三皇子府中就是王侧妃当家了,当着王侧妃的面与张侧妃示好,她是疯了不成?
张愿清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原先她出去做客,尚未说话就已经有一圈人围过来了,如今这话都出来,却是没人搭理她。
这人啊,都是捧高踩低的!
好在她早已经习惯了,如今只端着自个儿的茶盅品起茶来了。
林姝只笑着道:“如今这天气热了,怕是诸位夫人太太想着早些过来,若是等着日头大了,憋在马车里热得很了……”
“是了是了,正是这个理儿!”一位太太笑着接话,只道:“咦?方才我瞧着成安侯府世子夫人过来了,怎么没见着太太的妹妹?”
她口中的这个人便是林怜了。
她的小儿子也入了金吾卫,可熬了几年却是没熬出个名堂来,眼瞅着陆靖然得了圣心,自然是忙巴着林姝了,在她看来,这林姝已经被逐出了林家家谱,和林怜的关系想必也就一般般,这捧着林姝踩信中侯府与林阁老的话她不敢说,可区区一个姨娘,她却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什么叫做跟红顶白、捧高踩低,这一刻林姝却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她还没开口说林怜不好,就已经有人蹦出来笑话林怜了。
她只笑了笑道:“怕是还在路上了。”
方才那太太更是笑眯眯道:“可我瞧着方才那成安侯府世子夫人像也是过来了呢!”
这人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主母哪里有与侍妾同乘一辆马车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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