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可惜,他们将您当成了父亲一般敬重,可您了,将他们的性命当成草芥……您以后晚上能睡得着吗?”陆靖然只觉得眼眶酸疼,偏偏想着自己是铁血汉子,流血不流泪,反倒是语气更加狠戾了,“您一直与我说当年若不是祖父,只怕您连个全尸都没有,祖父临终前更是拉着我的手对祖父说,要祖父放心,以后定会好好照顾我,提点我,如今您就是这样提点我的?”
他的声音很慢,却带着一股子杀机。
白先生面色有几分凝重,不过也打算否认,这事儿既然他敢做,那就没打算隐瞒,更何况如今他身后这人的权势难道还及不上区区一个宁国公府的庶出子,“你既已经知道了,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靖然,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若是你祖父在的话你定能成就一番大器,只可惜啊……”
只可惜这宁国公府上下迟早都是陆铭的,到时候只怕连陆靖然的容身之地都没有,聪明又有何用?
当年他受了老宁国公的恩惠不假,可他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尽心尽力辅佐陆靖然……他教陆靖然如今用兵,习武,算是师傅一般的存在,但他却不能不顾自己的以后,他盼了一辈子,望了一辈子,就是希望能有一个赏识且重用自己的人。
这个人,他觉得不会是陆靖然,也不可能是陆靖然……跟着陆靖然,他一辈子都无出头之日,如今他都已经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哪里还等了?
陆靖然道:“您都已经说了这样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祖父救了您的性命,您抚育了我一场,也算是两清了。”
白先生面上带着几分淡然。
原是他小看这孩子了,原本以后这孩子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之后,就算是不和自己拼死拼活,也一定会撕破脸皮,这孩子倒是比自己想象中能屈能伸一些,知道自己身后如今有了靠山,动不得……
他转身就下了台阶。
可身后却传来了陆靖然冷冷的说话声,“我和您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可以不计较,可您对半夏他们却是不能不给一个交代。”
半夏名义上虽是他的书童,其实也是暗卫中的一个。
白先生脚下的步子连顿都没有顿一下,“与他们交代?我与他们交代什么?他们本就是当年老国公爷在路边捡到的弃婴,虽说老国公爷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可若是没有我,在老国公爷死了之后,他们也怕活不下去了,既然他们的命是我给的,由我取走,又有什么不对?”
呵,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啊,是一条条人命,到了他嘴里却是如此一文不值。
只是他一抬眼,却见着四周齐刷刷冒出一排脑袋来,个个手中拿着弩箭,对准了他。
等等!
白先生一个眼神扫过去,目光倏地变了,“你们……你们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您做梦都没有想到罢,他们都还活着,城南那个院子四周的人都被我调走了,至于那孩子,如今也被我安置好了!”陆靖然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您做的,可我还是想见您问问您,说不准您有什么苦衷!可如今看来,好像您并没有什么苦衷,是我将您想的太好了些……”
那一个个暗卫已经将手中的弓箭举了起来,蓄势待发,只等着他一句话了。
白先生转过身来,不敢相信,“你,你要杀了我?”
“难道不该杀吗?”陆靖然嘴角还带着几分淡笑,偏偏眼神狠戾坚决,“不过我不会亲自动手的,那只会脏了我的手。”
虽说他的功夫都是白先生教的,可如今白先生多大年纪?他年轻气盛,想要杀了白先生,简直是易如反掌。
白先生慌了,“你怎么敢杀我……”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陆靖然就微微抬手,手落之时,围墙四周的弓箭齐齐射了下来,正中靶心!
白先生眼睛睁的很大,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这个徒儿的,可直到今日好像才发现这个徒儿比他想象中更加果决、聪慧且大胆,明明知道他身后还有靠山的……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本就年纪大了,如今佝偻的身躯倒在青石板上,身上射满了箭,直到死了,眼睛还是没能闭上,鲜血已经将青石板都染红了。
陆靖然连一个多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淡淡道:“抬出去喂狗罢!”
如今到了初冬,外头的野猫野狗多得很,这尸首今儿丢出去,估摸着明儿就能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半夏红着眼睛应了一声。
陆靖然刚转身,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厉呵身,“孽障,你这是做什么?”
来者是宁国公。
好在方才埋伏在四周的暗卫都已经隐了下去,半夏也吩咐那暗卫将白先生身上的箭也拔了出来,如今只留下白先生孤零零的尸首在原地。
陆靖然走下台阶,抖了抖袖子,“没做什么,不过是有个贼人进来了,刚将这贼人处置了……”
“贼人?”宁国公虽不比他两个哥哥骁勇善战,可到底也是跟着宁国公府老祖宗长大的,略有些见识,如今瞧着地下躺着的人已过了七十的年纪,气的胡子直抖,“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会是歹人?是不是你在外头为非作歹,旁人寻到府里头来了?”
这种事儿他可是常听说的,纨绔哥儿调戏了自己年幼的女儿,老者只能寻死。
陆靖然只觉得自己这父亲还真是日子过得太过于安逸,是不是柳成园的戏听的太多了,“没有这回事儿,您要是不相信只管派人下去查。”
宁国公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抬脚朝着书房走去,“你给我进来。”
他实在是对这个儿子没办法了,苦口婆心的话说尽了,该用的法子也都用了,好像是一点作用都看不到。
宁国公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儿子,缓缓道:“在你小时候你祖父就常说你长得像他,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之前胡闹也就罢了,这一次更是平白无故消失了大半个月,你知不知道你祖母担心的整日吃不下睡不好?”
原本是以为会听到一通斥责的,陆靖然如今听到这番话,态度也跟着软了下来,“我知道,我明日会去给祖母赔罪的。”
“罢了罢了,你还是莫要去了,瞧你瘦了这么多,你祖母瞧见了也要心疼,这几日你就好好呆在榕园里,想想自己到底是错在哪儿了。”宁国公对这个儿子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啊,只能长叹一口气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该有个人好好管着你了。”
陆靖然抬起眼来,“我……”他压根还没想过成亲了。
宁国公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你什么你?原先你祖母与你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你就一个劲儿搪塞,当自己还是三岁的小孩子不成?就你这性子,也要看看有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才是……若不是你祖母整日在我耳边念叨,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事?”
陆靖然沉默了。
他眼前只浮现一个带着几分英气的面容来,那个小丫头给自己斟茶,一副极为担心自己的模样,嘴角都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您和祖母想要我成亲可以,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只是这人必须得我答应才是。”
他名声不好,林姝那丫头名声和他相比,好像也就半斤八两。
宁国公点点头。
他虽嘴上厌弃陆靖然,可实际上这几年没少在暗地里要小章氏给陆靖然找一门好亲事,只是就小章氏找的那几门亲事,连他都看不上,偏偏小章氏还说自己已经尽力了……看样子得要老祖宗亲自出面了。
老子和儿子之间向来是没什么多的话要说,宁国公站起身来,只说了要他这几天不能出门,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低声道:“院子里的那尸首就交给我,你这几日莫要出去,小心走漏了风声!还有,若是你以后再胡闹,我第一个将你交到官府里头去,这件事更是不得告诉你祖母,不得要她老人家担心。”
说着,他更是嘴里嚷嚷着“孽障”之类的话走开了。
陆靖然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微微笑了起来,年幼的时候不懂得父亲的良苦用心,好像大了之后就有些明白了。
只是男人之间有些话却是不好明说的。
而陆靖然脑海中确属浮现一个想法来……他要娶林姝为妻,他这辈子的妻子只能是林姝,旁人,他是不会娶的!
睡得正香的林姝还在做美梦了,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呢喃了声,翻了个身,却又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林姝便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这对信中侯府也来说是个好消息,对她来说却不算是什么好消息了——太夫人能说话了。
虽说话说的不是很清楚,可断断续续的也有几个完整的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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