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姨娘哆哆嗦嗦了一阵,半晌才道:“四姑娘说这些话又是个什么意思?霆哥儿变成如今这样子,难道四姑娘一点责任都没有?霆哥儿病着的时候,夜夜窗户都是紧闭着的,为何第二天早上我过去的时候,霆哥儿屋子里的窗户打开了?这其中难道不是四姑娘动的手脚?要不然霆哥儿怎么会吹了风,一夜之间就病的愈发严重了?”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难道我眼睁睁等着姨娘算计我不成?这世上还有这么稀奇的事儿,只准姨娘算计我,难道还不准我算计姨娘了吗?”林姝并不否认,可实际上这件事并不是她的主意,是她安插在钟姨娘身边的小丫鬟为了讨得她的欢心,这才擅自做主的。
等着钟姨娘被幽禁之后,她也没为难那小丫鬟,却也没继续留那小丫鬟在信中侯府,给了那小丫鬟一笔银子,便将她送出府去了。
钟姨娘冷笑着说道:“原先我却是没有发现四姑娘还有这样一张利嘴,更不知道四姑娘还有这样狠毒的心思……不过自古以来皆是成王败寇,我输了也没什么话要说,如今被软禁起来,但凡四姑娘肯用些心思,想要害死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要做那索性去做就是了,何必来我跟前逞威风?”
林姝含笑道:“来姨娘跟前逞威风?姨娘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说着,她更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钟姨娘,“我今儿来这儿只是想告诉姨娘一声,莫要将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我更不是你能随随便便糊弄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以后是生是死,我一点都不在乎,只是有一句话姨娘莫要忘了,千万别来算计我和我娘!”
“这话我先前就已经和姨娘说过了,可姨娘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只希望这次姨娘能够将我的话牢牢记住,要不然以后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哪里像是个只有九、十岁的小孩子?
钟姨娘捂着肚子,浑身微微发颤。
可林姝说完这话就毫不犹豫地走了,只想着几日之后这信中侯府知道这件“喜讯”后,众人会是什么表情。
当她走出落燕园的那一刻,她更是吩咐要素琴多派几个丫鬟盯着钟姨娘,钟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乃是她的保命符,钟姨娘又是个主意多的,谁知道钟姨娘会不会因为这孩子一举翻身?
而与此同时,得到太夫人重病消息的林沛却是匆匆走进了青松院。
青松院内间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太夫人那粗重的呼吸声。
林沛站在太夫人床前,低声道:“……是儿子不孝,一得到您病重的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方才来的路上更是听陈妈妈说您不肯喝药?这简直是胡闹!您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太夫人斜斜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喝药?喝药做什么?喝了药,等着病好了之后再眼睁睁看着你作践信中侯府的名声不成?我也算是想明白了,与其眼睁睁看着信中侯府成为众人的笑柄,还不如我早些死了的好,早死早了,也免得到了百年之后见到林家的列祖列宗连头都抬不起来。”
林沛哪里会不明白这话中的深意?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太夫人生病的消息,只是想着这段时间太夫人因为他和长泽郡主之间的事情可以说是无奇不用,只以为这又是太夫人使出的什么法子,若不是今日大哥下朝之后拦着他不准他走,只怕他还不肯回来的。
他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原先祖父祖母在世时都时常称赞您,您怎么会无颜面对林家的列祖列宗?您啊,也就别多想了,好生喝药,早日养好病才是最要紧的事!”
“这药,我是不会喝的!”太夫人如今连说上几句话便喘的厉害,也懒得和他多说,只道:“你哪日和长泽郡主断了来往,我便哪日开始喝药,要不然,等着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我的尸首了……呵,这样也好,来日你想要风风光光迎娶长泽郡主进门的时候,也就没人拦着你了。”
林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娘,您可别怄气了……我和长泽郡主不是您想的那般……”
“那是哪般?你莫要与我说你那日在书房对长泽郡主说的话都是哄骗她的,呵,这话倒是有意思了,长泽郡主是谁?恨不得在太后娘娘和皇上跟前说上几句话,你这乌纱帽就保不住了,就算是真的有假意在里头,也不过是三分,剩下的七分都是真情!”一番话说下来,太夫人气的直喘气儿,喘了好久才道:“我是个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说出去的话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如今就看你是如何打算了!”
林沛只觉得为难。
他这辈子从来没觉得有这般为难过,一边是娇媚的心上人,一边则是病重的母亲,他该如何选?长泽郡主在旁人面前的确是有几分骄纵姿态的,可到了他跟前,一直温顺的就像只小绵羊似的,这如今能叫他不觉得得意?
更何况,这长泽郡主在床上伺候人的功夫也叫一千娇百媚,叫他割舍不下……
林沛看向面色灰败的太夫人,心底却是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太夫人待他远不如大哥和二哥好,这一点是他从小就知道的,只是太夫人却是生他养他了一场,他总不能看着太夫人因为自己熬得油尽灯枯罢?
只是想了又想,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娘,您这实在是为难我,我……”
“你下去罢,等着你何时想好了何时再来答复我。”太夫人摆了摆手看,虚弱道:“只希望我这老婆子还能撑得住!”
林沛的嘴巴动了动,话到了嘴边却是不晓得如何说出口。
还是陈妈妈上前轻声道:“五老爷请罢,太夫人要歇着了。”
林沛这才下去了,只是他出了青松院的大门,却不知道该去哪儿才好,原先他是日日歇在落燕园的,只是落燕园如今他却是连想都不想再想了,跟别说去了。
想了想,他便朝着芳华园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连氏依旧在看账本子,搁在书桌上的算盘拨的直响,嘴上更是吩咐道:“……如今城西那边的铺子得换一个掌柜的了,这几个月下来,进项比之前每个月少了三分之一,只怕是被那掌柜的中饱私囊了,若这掌柜的再不换,只怕过不了几个月,这铺子就撑不下去了。”
前来回话的婆子却是有些怯怯的,“这新来的掌柜是……是二夫人送过来的,说是原先管着二夫人的陪嫁,说是人老实本分,所以太夫人这才点头答应的。”
她如今虽是跟着五夫人做事,可这信中侯府当家做主的却还是太夫人。
连氏手下的动作却是一顿都有顿下,低头道:“若太夫人怪罪下来,你只管说是我的主意就是了,原本我还打算多用那掌柜的一些日子,可是二嫂的陪嫁管事,那就更加用不得了,只怕他会仗着二嫂觉得自己了不得,以后若真的出了什么时,只怕后悔都已经迟了!”
这二夫人的陪嫁管事,只怕压根就没管过什么事儿罢?毕竟二夫人也没什么陪嫁可言!
那婆子战战兢兢下去了,刚撩开帘子,却见着林沛直挺挺站在门口,当即忙道:“五老爷!”
林沛点点头,抬脚也就进去了。
连氏不过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这头又底了下去,就连声音中也是淡淡的,“老爷,您回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是林沛不过是早上刚出去似的。
林沛点点头,在书桌跟前坐了下来,细细看着连氏,好像自从成亲以来,他就没怎么看过连氏。
如今看来,连氏虽不算生的极好,但也算是眉目端庄的,那一双黑浓的眉毛更是透出几分英气来,如今那白玉石算盘更是被她拨的砰砰直响,想必这算盘是跟着连氏多年了的,不少算盘珠子都已经有了裂纹。
连氏的算盘打的极好,她小时候还不会写字的时候就已经会打算盘了,等着十多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去掌管铺子了,琴棋书画她也就勉强懂得写字了,原本连家也是给她请了女先生的,可她觉得不管是琴棋书画都远不如做生意来的有意思。
在她看来,这些都是绣花枕头,哪里比得上真金白银流入自己荷包来的实在……
还是林沛忍不住开口道:“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连氏手下的动作一顿,朝着芍药点点头,芍药便将屋子里的下人都带下去了,她这才道:“不知道老爷可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其实心底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林沛素来不待见他,只怕这一次也是为了长泽郡主而来罢?
林沛端起手边的茶蛊小啜了口茶,将酝酿了很久的话道了出来,“我想同你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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