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知道,张愿清这是与她交好的意思,只是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张愿清为何要与她交好?
信中侯府虽是世家勋贵,可却不至于让阁老孙女来讨好?
张愿清的祖父乃是张阁老,这位张阁老的事情她上一世就有所耳闻,最后的下场实在是很惨,忠心耿耿效忠大庆朝多年,最后却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可如今张阁老却是深受皇上看重的,他不仅清廉,对待原配老妻也是深情,哪怕老妻身子羸弱生下了一个儿子之后再无生育,可这么多年却未曾纳妾,老妻几年前病故之后,不仅未曾续弦,就连身边连个伺候的姨娘都没有,一时间成为了京城之美谈。
张家家风极正,这乃是毋庸置疑,甚至连张愿清的父亲身边也没一个姨娘,可京城中却没人愿意将自家的姑娘嫁到张家去的,张阁老出生微寒,张家并未有底蕴,二来则是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在官场也是一样适用的。
想着张愿清最后落下那样一个境地,就连捏着信儿的林姝也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只是叹气过后她还是提笔与张愿清回了信,更是将舅舅从扬州送来的珠花也捎了几支过去。
书信来来往往了几封,两个姑娘家的也渐渐熟识起来。
日子看似是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汹涌暗动。
林姝虽得了连氏的叮嘱,想着不去理会长泽郡主和林沛之间的事,可上一世的惨剧历历在目,她焉能不去想?因为这件事,她甚至连二夫人和林怜那边有什么动向都没怎么注意了。
可林慧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平日里得了点消息,都巴巴过来告诉林姝了,“……你是不晓得,祖母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说起来也是要怪二婶婶太心急了些,原本怜姐儿身边的教养嬷嬷是二婶婶拖了姜夫人请来的,因为这件事祖母还念叨着二婶婶的好,可万万没想到因为之前二姐姐和怜姐儿吵嘴的事儿,二婶婶竟然怪到怜姐儿身上去了,更是偷偷命了那教养嬷嬷暗中使绊子。”
“就算二婶婶向来聪明,如今却忘了怜姐儿可是在祖母院子里了,她那一举一动哪里能瞒得过祖母的眼睛?原本祖母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那位教养嬷嬷却用了手掌宽的竹板子抽怜姐儿的小腿,小腿走路都不利索了,祖母一看,可是气坏了,当即也顾不上姜夫人的脸面,直接将那位教养嬷嬷送回姜家去了……”
这话,林姝听的是漫不经心,可脑海中却是有个想法渐渐明了,太夫人看重信中侯府的名声胜过任何一个人,二夫人挑战了太夫人的权威都能落得如此下来,那林沛了?若太夫人知道了林沛和长泽郡主的事情之后,是不是也会出言反对?
太夫人乃是信中侯府内宅生杀掌权的第一人,若是长泽郡主要进门,那定然是要经过太夫人的许可,上一世母亲死了,长泽郡主进门那是不得已为之,那这一世了?是不是事情就能有了转机?
想及此,她难以抑制心头的激动,倏地站起来。
林慧却是吓了一跳,惊愕看着她,“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
林姝边朝着外头走去,边说道:“我有些事儿要去找祖母一趟,三姐姐就先回去罢!”
“这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的人的?我是你堂姐,更是你玲珑阁的客人,你怎么丢下我就走了,就算是真的要去给祖母请安,也不是这个时候过去啊,等着傍晚咱们一起过去就是了……”只是还未等林慧的话说完,林姝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气的直跺脚。
这一路上,林姝的步子走的极快,甚至连大她五六岁的素琴都有些跟不上了。
等到了青松院的时候,她不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太夫人如今正在小佛堂念经,听了陈妈妈的传话,便到了偏厅,瞧着林姝鼻尖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不免沉声道:“这是怎么呢?可又是和谁吵嘴了?”
林姝瞥了周遭的丫鬟婆子一眼,轻声道:“祖母,我有要紧的事儿与您说。”
太夫人点了点头,陈妈妈便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带了下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丁点声响都没有,林姝闻着香炉里传来的袅袅檀香,明明是极为诚定的香气,却叫她觉得有些心慌了。
自己这是在赌博,若是赌赢了,她和母亲还能有三分胜算可言,若是赌输了,太夫人提前知道了林沛和长泽郡主的事情,站在了他们那一边,母亲和自己怕是丁点胜算都没有了……
太夫人瞧着她紧咬薄唇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了起来,“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一点退路都没了!
林姝抬起眼,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看向太夫人,犹豫片刻才道:“祖母可是对娘不满意?”
这话却是将太夫人问住了,她的确是不喜连氏,可这种话却是不能当着林姝说的。
转眼,太夫人便道:“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样的话来?可是你母亲在你跟前说了些什么?”
“这倒是没有,只是我总觉得祖母对娘冷冷淡淡的,您对大伯母和蔼,对二伯母宠爱,却唯独对娘……”林姝的话顿了顿,又道:“可娘却一直在我跟前念叨着祖母的好,说祖母是疼爱我的,是我之前顽劣,这才惹得祖母生气,就连之前和怜姐儿起争执,您看似是在罚我,可处处却是向着我的!”
太夫人脸上又再次浮现星星点点的暖意来,“其实说起来你母亲也算是不错的,只是败在了出身,性子又要强倔强,我这才对她疏离的……其实我也知道,这信中侯府上下若是没有你母亲操劳,指不定就乱成了什么样子了。”话虽有七分假意,可到底还是有三分真的。
林姝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听您这般说,那我就放心了,这几日我心里一直藏着事儿,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与您说……”
“当着我的面,难不成还能有什么不能说的?”太夫人端起茶蛊小啜了一口茶。
可林姝却是直挺挺跪了下来,一字一顿道:“既然祖母都这般说了,那还请祖母给娘做主。”
那话音刚落下,眼泪珠子就啪嗒啪嗒也跟着掉了下来。
太夫人也察觉到事情隐隐有些不对劲起来了,林姝骨子里与生俱来带着连氏的倔强,原先就算是犯了什么错,当着她的面儿也不会落泪的,这下跪,更是头一遭,“到底是何事!”
林姝深吸一口气,浅声道:“您还记得那日长泽郡主要去见娘……当时我就隐隐察觉到哪儿有不对劲,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却是说不上来,后来长泽郡主去了芳华园,并没有与娘过多寒暄,字字句句都是问起爹的事情来,就算是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是没多想,坐了片刻,长泽郡主便起身告辞了……后来我却在小书房中听到了长泽郡主的声音,她,她怕是暗中与父亲已经有了情愫……”
太夫人端着茶蛊的手一抖,顿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就连那滚烫的茶水都溅到了她身上,她也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种话可是不能胡说的!”
林姝点点头,正色道:“我没有胡说,我就算是再顽劣,也不敢这般大胆!若非肯定,哪里敢将这种事情禀告到您面前来?”
接着,她便将那日在小书房听到的话一字不差的都道了出来。
一时间,就连见惯风浪的太夫人都愣住了。
都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爱幺儿,但她对这个小儿子着实是喜欢不起来,有敦厚老实的老大在,惯会讨她欢心的老二在,从小便在白马书院长大的林沛更是与她生疏得很,等着林沛成了两榜进士,更是醉心于朝政。
那个时候林沛尚未定亲,生的又好,自然成了众位夫人太太眼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今儿不是这位夫人差了儿子请老五过去做客,明儿就是那位太太要侄儿找老五去品茶论诗,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其实谁都知道……
那个时候的她想要帮林沛定下一门亲事,可林沛只含笑说不着急。
只是后来老侯爷因为二十万两银子的空缺冒冒然将林沛的亲事定了下来,那个时候的林沛大醉了好几日,当时她只以为林沛是不想娶商贾之女为妻,却万万没想到那个时候林沛却与长泽郡主私定终身,那是不是长泽郡主迟迟未嫁,等的一直都是你呢皮……
太夫人嘴巴动了动,却是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心里头却是比谁都明白。
当初的长泽郡主乃是老瑞王和老瑞王妃的掌上明珠,依照着林沛的身份,这老瑞王和老瑞王妃断然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想必也是因此,当时的林沛和长泽郡主谁都没有将这件事宣扬出来、
但如今情形就不一样了,老瑞王和老瑞王妃都已过世,太后娘娘宠爱长泽郡主,恨不得长泽郡主要那天上的星星,她都要派人去摘了下来。
不错,林沛娶了长泽郡主后平步青云那是指日可待,但若是这件事闹开了了?只怕信中侯府和林沛的名声也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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