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
见到徐大人领着人过来,两个管事笑着上前,神态不慌不忙,看着格外的从容镇定。
徐大人让这一声“尚书大人”叫的心头舒坦,正欲开口,其中一名管事就拱了拱手,笑道:“大人所为何事,我家二爷已经知晓,请这就随小的来。”
这是什么情况?
徐大人今天搜查了这么多家,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主动地,不遮遮掩掩妨碍搜查不说,居然还主动请他进去。
徐大人单手负在身后,神情有些懵。
之前的那个管事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由凑近了些,在他耳边道:“我家大人今日去了趟皇宫……”
徐大人听他如此说,微微一愣,恍然明白过来。
管事继续低声道:“您要找的人,我们府上就绑着一个,这一个是此次圣上要审查的重点,因这些人都长得极像,二爷唯恐出了差错,特命小的在此恭候!”
徐大人对此次的事情也是糊里糊涂的,本打算着将所有人抓回去了事,听管事这一提醒,才猛地一惊,回过神来。
陆大人想必定是知情人了,这其中的关系他自然该知道个清楚,若是没他提醒,今日自己糊里糊涂将所有人一同带回了府,那好事也变得不好了。
“那就多谢杜知府了!”徐大人对着管事点了点头,就转过身来,面向身后众人,点了四个亲兵及两位刑部的下属,也没解释什么,就跟着两位管事进了敬国公府。
这被点了名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徐大人为何突然做出此举,不过他们也都是聪明人,又对徐大人一向言听计从,自然不会多问什么。
陆昀早已在归明居门口等候着查抄官吏的大驾。
等见了来人是刑部尚书徐大人,陆昀倒是没什么吃惊的,亲亲热热的上前去,与徐大人微微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他进了归明居。
小花厅里站着几个人,被围在中间、五花大绑绑着的、正是个瘦削的小厮。
这张脸徐大人今日已见了许多遍,自然不会认错。
身后跟着徐大人进来的那几个人,见到这被绑着的小厮,因不知前事,不由有些愣神,不知这陆大人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陆大人!”
徐大人见到花厅里的人,故作诧异,道:“陆大人倒是高风亮节,主动将这个细作交了出来,可真是省了刑部不少事!”
话里话外,居然将陆昀刚刚的好心提醒全都忘了个干净。
陆昀听罢,面色不变,依旧笑得谦和。
徐大人虽与陆昀接触不多,却也觉得他能在河北道干出那样一番业绩,必定不简单!此时见他如此,更是唏嘘陆昀老奸巨猾,与此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这陆昀哪里是在帮自己,恐怕这件事他也牵涉其中吧,提醒自己一句,不过是怕担责罢了。
实在没什么可感激的。
“既然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这人又担着奸细的罪名,下官自然要看重些!”陆昀答道,半句不提先前的提醒。
见徐大人眉头一挑,陆昀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大人此举,恐怕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吧!其他人不说,您一会儿要去搜查的高府,就是个硬茬……”
徐大人经他一提醒,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身上早已打上了轩德太子的标签,即便他有圣旨在手,高府那一关,怕是也不好过。
“将他直接带走就是!”陆昀指了指地上的那个瑟瑟直抖的小厮,“至于高府,您就当走个过场吧,实在没什么好搜查的了!”
徐大人听罢,抬头惊疑不定的看了陆昀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那个小厮。
这小厮……
徐大人再次看向陆昀,陆昀这是不计前嫌,又一次提醒他?
陆昀说完这话,就直起身子,抚了抚袖子,恢复了一脸谦和的笑容。
徐大人想了想敬国公府与轩德太子的亲近关系,再联想到京师里很少听到关于陆昀的不利流言,刚刚的那点小心思倒是慢慢的消失了。
说不定真的没什么私心,纯粹是在帮他。
徐大人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带着几分亲近。
“多谢提醒!”当着一干人的面,徐大人也不多说,拱手含糊的道了声谢。
陆昀微微点头示意,徐大人就指挥着带来的众人,带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厮出了陆府。
“陛下此次的阵仗,弄得可真有点大!”
等这些人全都走了,陆烁才从槅扇后走了出来,站在陆昀身侧,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感叹了一句。
“这几年大昭屡屡在边境作乱,挑衅了多次,早就成了陛下的一块心病,姜府花宴查验出了苗药,且京师各家都潜伏着刺客,陛下心中不安,自然要闹得大些……”
“这是要敲山震虎咯?”陆烁转头看向陆昀,笑着问道。
“何止是震虎!”陆昀眯了眯眼,“此次怕是不能善了,陛下说不得要借着河北道之事,好好清一清京师的风气了!”
陆烁点点头,笑道:“如此倒是方便咱们了!”
河北道盐运案一事,兜兜转转,惠崇帝最终还是要下决心解决了,虽然不知惠崇帝会进行到哪一步,但能给轩德太子一个教训,总归都是好的。
陆昀听他谈到轩德太子,微微扯了扯嘴角,不再说话。
想起今早在勤政殿的事,他就一阵的后怕。
以往他一直外放,很少有单独面见圣上的时候,对圣上的脾性、处事方式自然也谈不上了解,故而,今日上午惠崇帝那个冰冷的眼神,当真是震慑住他了,甚至令他一度想要放弃引着惠崇帝往盐运一事上靠拢的念头。
好在他屏息坚持了下来,而惠崇帝最终也以朝局为重,暂时放弃了对轩德太子的偏袒。
不过,他虽侥幸逃脱了,此事却也提醒了他,跟轩德太子硬碰硬,是绝对行不通的,得亏自己之前没有直接作出什么事来得罪轩德太子,不然,别说轩德太子的势力,光是惠崇帝对他的这一番回护,自己是绝对承担不了后果的。
“接下来如何,跟咱们府上没什么干系了!”良久,陆昀才转头看向陆烁,“你日后就专心读书,迎接三月后的大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