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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不如杀了我罢!”

惠妃凄厉恸哭,发钗凌乱,绝望扑在女儿冰冷的尸体上,涕泪交加,声嘶力竭喊:“琳儿?琳琳?我的女儿,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别吓唬娘,快醒醒!太医,太医,求你们想想办法,救救她呀!”

“这……”

“惠妃娘娘请、请节哀。”

“您请保重贵体。”

几名太医一脸为难,束手无策,他们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无奈长公主遭受致命毒打后又溺水多时,气绝身亡,即使神医也无力回天了。

因事态紧急,救人如救火,荷池边缘匆忙用帐幔围起小隔间,长公主仰躺地面,死不瞑目。她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濒死挣扎时折断多根精心养护的长指甲,指甲内嵌满淤泥,仍保持生前挥臂挣扎的动作、半举起手,浑身沾满污物,火红宫装黯淡失色,昔日明艳照人的神采荡然无存,死状凄惨。

“啊——啊不如杀了我罢!”

惠妃目不转睛,盯着爱女死状,绝望悲伤难以言喻,彻底崩溃,她握住女儿的手,伏地嚎啕大哭,无论如何拉不走,用力捶胸口,尖声嘶喊质问:

“究竟谁如此丧心病狂?下这般毒手杀害我的琳琳!谁?究竟是谁?有、有什么仇恨,大可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杀害琳琳?”

长公主的恐怖死状,震惊了所有人。

“哥,大姐姐她……”九皇子站在帐幔隔间外,眼前挥之不去长姐的遗容,惊惶睁大眼睛,手足无措,几乎喘不上气,下意识紧紧贴着兄长。

“别怕。”庆王单手揽住弟弟,心情极为沉重。他深吸口气,强打起精神,定定扫视周遭所有人的神态。

因着避嫌,帐幔隔间里只有太医们、皇后、韩贵妃、惠妃等,其余人在外等候,当惠妃的哭喊响起时,众人明白长公主已亡——事实上,当他们第一眼看见被带出水面的长公主时,心里纷纷咯噔一下,清楚人已死去,太医全力救治只为告慰其亲属而已。

“长公主她——”同样在外等候的承天帝大恸,张口结舌,颓然跌回椅背,在场仅他有座椅。

“父皇?您、您……”九皇子飞快跑到承天帝身边,担忧握住其手臂,欲言又止,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父皇请保重龙体,有事尽管吩咐儿臣去做。”庆王眉头紧皱,涩声开口,只能这样宽慰父亲,他余光一扫,忽然看见沉默僵站的瑞王身形晃了晃——

“琛弟?”庆王立即赶去搀扶,沉痛宽慰:“你千万振作些,长辈已伤心至极,眼下一堆后事急着办,须得尽快定下章程。宜琳……死得太蹊跷,咱们做哥哥的,绝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走!”

瑞王嘴唇乌紫,气息急促,听着娘亲悲愤凄苦的哭喊声,颤抖道:“三哥说得对极。你放心,我撑得住,哭是没用的,等抓到了凶手,再哭也不迟。”

“好兄弟!你先缓缓,别急坏了。”庆王扭头吩咐:“来人,给瑞王看座,请太医来瞧瞧。”

“是!”

皇家出了大事,内侍宫女禁卫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得了庆王命令就飞奔执行,生怕自己做得不好、被谁当成出气包。

帐幔隔间内,惠妃肝肠寸断,痛彻心扉,握住女儿的手拒不肯松开,嗓音嘶哑劈裂,一口一个“我可怜的琳琳”、“罪该千刀万剐的凶手”。

“妹妹,妹妹请节哀。”杨皇后尽职尽责,努力劝慰惠妃。她平日虽不喜刁蛮跋扈的长公主,但只是寻常厌恶而已,寻思待其出嫁就清静了,如今见对方突然惨死,她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公主。

“皇后、皇后娘娘,你看看,你看看琳琳,分明是被人害死的!您一定要为可怜的孩子做主哇。”惠妃哭过最苦痛的一阵后,开始爆发浓烈愤怒,无所顾忌,一把抓住杨皇后的手,使劲摇晃。

“好,好好。”

杨皇后被晃得难受,却无法责怪白发送黑发的可怜人,她耐心劝说:“妹妹,你先松手,别让孩子躺在这脏兮兮的地上,琳琳乃金枝玉叶、是陛下的长女,孩子应有的体面,我们必须给她做足。”

“皇后所言甚是。”韩贵妃附和劝慰,柔声细气地表示:“妹妹,你好歹保重些,岂能任由琳琳这么着躺着?我们都会帮你的。”

惠妃哭得嗓子沙哑,略听进了两句,扫视脏污凌乱的临时隔间,凄楚点头赞同。

——在场目睹的人都相信:长公主并非单纯失足落水溺亡,看她头面部的伤口,明显遭受过凶狠殴打。

凶手究竟是谁?

啧,简直胆大能包天了!连长公主也敢害?

承天帝双目紧闭,听着隔间内女人们的哭喊,半晌,又听见太医为瑞王诊治的动静,他身为帝王、父亲,不能一味颓废,当强忍悲伤睁开眼睛时,才发觉自己一直握住的是幺儿的手。

九皇子被抓得难受,却一声不吭,默默陪伴父亲。

“九儿?”承天帝忙松手,挽起儿子袖筒一看,其白嫩小臂赫然浮现红肿指印,他登时十分心疼,内疚地拍了拍,颤声问:“吓坏了吧?嗯?瞧你脸色白的。”

“父皇,大姐姐她、她……我……”九皇子急赤白脸,半晌说不出话。

承天帝轻轻搂住幼子,教导安抚儿子的同时自我劝解,哀切说:“别害怕。人本有悲欢离合,来日不可测,万事皆有可能,今后也许会发生更大的意外。你只需要凡事尽力,无愧于心即可。”

“嗯。我记住了,谢父皇教诲。”九皇子抱住父亲,总算勉强止住了腿软,他被吓得不轻。

“好孩子。”承天帝长叹息,短短个把时辰,他仿佛老了十岁,无论如何振作不起来,他靠着椅背,疲惫摆摆手,挥开李德英敬上的参汤,扭头一看:

“您请放心,瑞王殿下近期休养得不错,一直坚持服药调养,回去好生歇息,会有起色的。”太医毕恭毕敬答。

庆王严肃叮嘱:“你们两个贴身照顾着,务必仔细。”

“是。”

“三哥,我没事。”瑞王坚持起身,毅然决然。因着天生孱弱,他一贯淡泊豁达,文雅翩翩,但此时亲妹妹惨死,再绝佳的涵养也忍不了,冷若冰霜。

庆王吩咐禁卫统领曹立群:“曹统领,你速速调出今夜御花园各入口轮值换防的档册,将所有进出御花园的人员盘问仔细,以备调查。”

“是!”曹立群频频颔首。

“另外,派人严密看守此地方圆一里,切忌闲杂人等踩踏,别彻底毁了现场。”

“是!”

庆王还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父亲低唤:

“雍儿、琛儿,来。”

庆王挥手催促曹立群立即行动,而后转身回到承天帝跟前,顺手接了李德英捧着的参汤,直接塞进父亲手里,低声问:“您觉得怎么样?”

“父皇身系天下黎民百姓,切莫悲伤过度,宜琳……在天之灵也会担忧。”瑞王艰难地开口劝慰。

承天帝喝了几口参汤,饮之无味,怔愣出神,老态毕现,半晌,缓缓道:“事已至此,朕还能怎么样?惟有——”他话没说完,鬓发凌乱的惠妃不顾一切跌跌撞撞奔了出来,一头扑在龙椅前,抱住皇帝双腿,嘶哑哭喊:

“陛下!求陛下为可怜的琳琳做主哇,究竟是谁那般心狠手辣害了她?妾半个时辰前还见女儿好端端的,转眼被害得死不瞑目,阴阳两隔呜呜呜……陛下,求陛下缉拿凶手,为女儿报仇,否则妾也不活了!”惠妃痛失爱女,状似癫狂,抱着皇帝双腿拼命晃,内侍禁卫面面相觑,苦于不便伸手拉扯,幸亏杨皇后紧随其后,苦苦相劝。

“母妃,您千万保重身体。”瑞王蹲下,颤声安慰,勉力搀扶。

惠妃瞬间像得了救命浮木,松开皇帝的腿,一头扑进儿子怀里,放声悲哭:“我的儿!你的妹妹,没了呜呜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对待我的女儿?命苦,我的命好苦啊!”

承天帝低头俯视憔悴哀伤的母子,隐忍的悲伤悉数上涌,剧烈颤抖,手端的参汤险些撒了,庆王忙接过,躬身劝了半晌。

混乱片刻

“皇后。”承天帝逐渐板起脸,慢慢恢复帝王尊威气势。

“臣妾在!陛下请节哀,您放心,臣妾、臣妾会照顾惠妃妹妹。”杨皇后累得大汗淋漓,很是狼狈,丝毫不敢不尽心。

“你好生宽慰陪伴惠妃,尽快遣散闲杂女眷。”

“是。”杨皇后领命,立即指挥嬷嬷宫女们强行搀扶惠妃,命带到她的坤和宫去。

承天帝又开口:“太医?”

“在。”

“皇后,你安排人协助太医,将……长公主暂停放于弥泰殿,务必查清死因。”

“遵旨。”太医们胆战心惊,迅速与长公主生前的奶娘嬷嬷们一道,抬走其遗体,下去验尸。

事出突然,前后不过几刻钟,长公主已魂归地府。

承天帝威严扫视周遭,问:“雍儿,可通知你兄弟们回宫了?”

庆王快速答:“除了大哥、五弟、八弟出宫回府之外,其余兄弟们俱还在宫里。”

“哦?”承天帝脸色突变,重重一拍扶手,怒问:“既如此,为何至今不见你二哥和六弟七弟?”

“儿臣——”庆王语塞,同样非常疑惑,却不好妄下评断,只能解释:“父皇息怒,想必定有原因,儿臣已遣人去寻。”

“哼!”

承天帝脸色铁青,环视四周,冷冷道:“今夜之事,倘若有谁胆敢泄漏半个字,朕诛其九族!”

“陛下息怒。”

“奴婢不敢。”

……

荷池周围立刻跪倒乌泱泱一片人,个个头低垂,鸦雀无声。

此时,庄妃一行与宸妃母子前后脚赶到。

宸妃所住的倚兰宫远离御花园,她回去与长子聊了半晌,刚卸下大妆繁复的钗饰、准备洗漱歇息,却被去而复返的长子叫起,初闻长公主落水,她并不太惊慌,以为赵宜琳又使性子闹腾,直到途中遇见救火般来回奔跑的内侍禁卫时,才惊觉事态严重——更可怖的是,她打听一路也没发现次子踪影!

“小武到底在哪儿?跟着他的人呢?真真急死为娘了!”宸妃十分忐忑,愁眉不展。

“您别急,他带着人进御花园的,很可能已先到了。”赵泽文勉强安慰,其实他更焦虑。

不多时,宸妃母子紧赶慢赶行至荷池僻静一角,承天帝等人近在眼前,但他们迎面撞上了被强行搀走的惠妃!

“姐姐,不知长公主——”宸妃尚未得知真相,因为皇帝有旨,谁也不敢宣扬。她还没问完,已被惠妃劈头打断:

“小武呢?”

“小武他、他……”宸妃张口结舌,心突突乱跳,惊疑不定。赵泽文忙接过话头,谨慎答:“惠妃娘娘,我刚接了母妃从倚兰宫赶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惠妃力气陡增,猛地挣脱侍从的搀扶,疾冲过去,食指几乎戳中宸妃鼻尖,毫无理智,想当然地尖声质问:“小武何在?莫非因为姐弟俩因琐事闹了一场,他便狠心杀害琳琳?”

“什么?”宸妃瞪大眼睛,震惊问:“长公主被害了?”

“惠妃娘娘冷静些!”赵泽文立即提醒,据理力争道:“您也说了,不过区区琐事而已,无凭无据,请勿冤枉小武,他平时虽然淘气,但绝不会谋害皇姐!”

“可琳琳近期并未得罪别人,只家宴前后与小武争执打闹而已,立刻叫他出来!我要当面问他。”惠妃大喊大叫,完全失控。

“争执打闹?”承天帝细听半晌,当即气怒,扫视四周,语调平平问:“老三,你七弟呢?”

“儿臣已派人去寻。”庆王朗声答,忙碌作出种种安排,他一身*滴水,尚未摸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去!你立刻把人找来,朕有话问他。”承天帝喝令。

眼看父亲激动得变了脸色,庆王只好点头:“儿臣遵旨。”但一抬眼,却看见怀抱大捧鲜花的赵泽武正沿着荷池堤岸奔来!

“哥,出什么事啦?”

“哎,怎么你们都在呢?”

赵泽武远远地大声问,茫然不解。他为了便于摘花,前袍撩起一半掖进裤腰,挽着袖子,汗涔涔,边小跑边擦汗,奔跑间,不知不觉掉了一朵玫瑰。

鲜妍花朵跌落溅满恶臭污泥的地面,被赵泽武一脚踩烂,零落成泥碾作尘,娇艳色泽与芬芳香味瞬间消失。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承天帝的眼睛和心!

糟糕。

庆王当即皱眉,正欲快步相迎,旁边的承天帝已重重一拍扶手,厉声呵斥:

“孽障,你可知错?还不速速跪下!”

啊?

赵泽武纳闷止步,愣愣问:“父皇,您怎么啦?发这么大脾气——”

“跪下!”承天帝怒喝。

赵泽武反应不过来,呆了呆。

下一瞬,承天帝豁然起立,大步向前,满腔怒火喷涌爆发,重重扇了赵泽武一耳光!

“啪~”的清脆响亮一声!

赵泽武措手不及,踉跄几下,怀抱的鲜花散落一地,左脸疼得火辣辣,他莫名其妙地捂着脸,尴尬羞窘,险些当场哭出来。

“父皇!”

“父皇息怒,您且坐下。”庆王劝开了父亲后,赶忙一把将弟弟按跪倒,使眼色:“小武,还不赶紧跪下?”

赵泽武茫茫然下跪,委屈至极,昂首问:“父皇,儿子何错之有?求您明示。”

何错之有?

承天帝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打量撒落一地的各式鲜花,难掩哀容,咬牙质问:“你刚才在何处?身边没跟着人?摘这许多花儿做什么?”

“我刚才在月季坛附近摘花,给母妃熏香用,跟着的双喜、双贵被我打发去拾桂花了,晒干给母妃做香袋。”赵泽武老老实实答。

“大晚上的,你摘花表孝心?”

“我、我……儿子不孝,惹母妃生气,故摘花哄她高兴。”赵泽武硬着头皮解释。

忍耐半晌的惠妃听对方一口一个“母妃”,想着自己惨死的女儿,她按捺不住地冲回来,双目红肿,泪眼朦胧,认真审视赵泽武,哆嗦着问:“小武,你、你进入御花园后,可遇见了我的琳琳?”

“皇姐也进来游园了?我没遇见她啊。”赵泽武摇摇头,小心翼翼打听:“您哭什么呢?莫非皇姐又——”

“她死了!”

“我的女儿被害死了!”

惠妃悲怆大叫,劈裂的嘶哑嗓子质询:“小武,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皇姐被害了?”赵泽武难以置信地大张嘴巴,倒吸一口凉气,惊问:“我们才刚分别不久啊,她怎么出事的?”

“我正在问你!”惠妃目光如炬,横眉立目。

“呃?关我什么事?散席分别后我根本没遇见她,您别冤枉人啊。”赵泽武铿锵有力答,费劲咽了口唾沫,倏然紧张。

宸妃也按捺不住,她携长子跪倒皇帝跟前,哽咽道:“陛下,长公主遇害,妾心里难受得什么似的,但惠妃姐姐所言,妾实在无法接受!小武虽然顽劣,却也是长辈们眼看着长大的,他怎么可能杀害姐姐?绝无可能的!”

“请诸位长辈节哀,保重身体,以尽快缉拿真凶。”赵泽文恳求。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刚才确实在摘花,求父皇明鉴!”赵泽武哭丧着脸叫屈。

“武儿,别嚷,你冷静些。”

我的傻儿子!正因为家宴前后你和宜琳于众目睽睽之下争执,事发时又同在御花园,如今才百口莫辩的……宸妃愁容满面,但坚信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毒打虐死其姐姐。

承天帝环顾四周:离宫回府的长子尚未返回、次子不知所踪、四子犯病、五子尚未返回……竟然只有庆王能为自己分忧!

“肃静,不得吵闹!”

“此案交由皇三子负责。雍儿,你亲自看看老七。”承天帝吼完后,含蓄下令。

“是。”庆王领旨,他将父亲的一切神态看在眼里,首先吩咐禁军:“曹统领,你安排几个人,将这些花儿妥善收起。”

“是。”

庆王又吩咐:“此外,即刻派人去拿双喜、双贵,去月季坛附近调查,将每朵花的出处一一对应。”

“是!”

“三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冤枉啊。”赵泽武惴惴不安地哀告。

“既不是你做的,慌什么?镇定些,我要问你几句话。”庆王严肃道。

赵泽武点头如捣蒜,战战兢兢,迫不及待称:“行,你随便问,我绝对没害皇姐,若撒谎,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惠妃脱口而出:“可琳琳一向与你不合,你们今晚吵了两架,莫非你心怀怨恨,所以才——”

“惠妃!慎言。”承天帝威严喝止,一字一句道:“朕心伤痛,不在你之下,但凡事讲究证据,空口无凭,休得妄言。”他此刻无法思考,脑海空茫一片,抬手揉捏眉心,顿了顿,皱眉问:

“雍儿,你二哥呢?”

杨皇后倏然一惊:泽祥呢?她忙得不可开交,顾此失彼,一时间居然没顾得上儿子!她满腹疑团,却理智地没吭声,佯作专注宽慰惠妃。

庆王上前,一板一眼地答:“儿臣早已派人去坤和宫报信,尚不知何故二哥未赶到。”

“……”承天帝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筋疲力竭,太累了。

亥时末,夜风寒凉,摧得草木荷叶飒飒作响,影影绰绰,冷冷清清,激得人后颈寒毛卓竖。

承天帝疲惫不堪,后靠龙椅,两手安静贴放扶手,久久不发一语。

“父皇,夜深了,您回宫坐镇吧,此处交给儿臣。”庆王关切提议。

承天帝顺势点头,确实撑不住了,他重重拍打儿子手臂,肃穆叮嘱:“你身为兄长,务必彻查到底!”

“儿臣誓必竭尽全力!”

承天帝思绪很是混乱,灵光一闪,脱口道:“上回派去关州查案的钦差——”但,他又及时打住,略一沉吟,凝重低声说:“今夜之事非同小可。老七生性顽劣可恶,虽有嫌疑,但他没有那等心计城府。”

“父皇英明!”

庆王由衷松了口气,赞同道:“儿臣与您的想法不谋而合,凶手下手之狠毒残暴,决非因为寻常恩怨,小武和宜琳从小到大打打闹闹,退一万步说,要动手何必挑今夜?何必置自身于千夫所指之地?此推断十分不通。”

“这样吧,”承天帝吩咐:“即刻传旨,宣容佑棠入宫协助调查,那小子颇为细致机敏,嘴又严,可堪一用。限期三日,办得好是他应该的,办不好,朕革了他的职!”

庆王惊诧抬眼。

“嗯?”

“儿臣遵旨。”

夜半时分·容宅

容佑棠早已沉沉入睡,好梦安眠,却突然被摇醒,倦意甚浓,迷迷糊糊接了皇帝口谕,换了衣服被塞进马车,十万火急驶向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