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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容的不止害死少爷,还断了弟兄们的财路,死有余辜!”仇豹咬牙切齿,恶狠狠将刀鞘“当”一下杵在悬崖边沿的坚硬石壁。

何烁年逾花甲,干瘦深沉,须发灰白眼神浑浊,淡淡道:“老夫安稳半生,谁曾想这把年纪却被朝廷抄家?你们跟随老夫多年,即使被逼无奈散伙,也要尽力给你们谋一份丰厚的安家银。”

仇豹笑得龇出一口大黄牙,谄笑说:“弟兄们绝对信得过您老!甭管什么活儿,尽管吩咐,我们没有二话,统统照办!不过,游冠英能出什么价?咱可是帮他杀钦差呐,冒着砍头的风险。”

“你害怕?”何烁斜睨一眼。

仇豹蹲在悬崖边,随手揪了根草塞嘴里嚼,扭头扫视七七八八抱着刀剑或躺或坐闭目养神的同伴,脖子一梗,慢悠悠道:“害怕?嘿嘿嘿,弟兄们的刀都是喝过血的,谁身上没背个三五条人命?可从前宰的肥羊全是商人或富农,宰就宰了,死者家眷顶多跳脚骂几声,没本事追究缉凶。但这回不一样啊,钦差呢,皇帝的人,弟兄们做了这个活儿,后半辈子得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地过日子。”

“难道不杀钦差你们就能堂堂正正过庄户日子了?”何烁头也不抬,不紧不慢反问。

“我——”仇豹语塞,被噎住了。他随手又揪了几棵草,一把全塞进嘴里,用力嚼烂,直脖吞下肚。

何烁专注盯着下方湍急河水,语调平平,说:“手上沾了人血,终生洗不清。宰普通肥羊来钱太慢,不如做个大的,游冠英许诺事成给二十万两,银子老夫一文不要,全分给弟兄们。你们拿着银子,就此收手吧,天大地大,改名换姓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娶个俏婆娘,生几个大胖儿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半生。”

二十万两银?全给我们分?

标致娘子、大胖儿子、安稳日子……

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仇豹及其同伴们纷纷两眼放光,掩不住满腔的兴奋渴盼。

“老夫辛劳半生,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家财俱被朝廷抄没,落魄如丧家之犬。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何烁一字一句,眼睛充血。

河风混着山风,悬崖边树叶哗啦啦响成一片。

仇豹畏惧地往后挪了挪,他可不想被风刮得坠崖摔死。

老者却稳稳立定悬崖巨石,衣袍猎猎飞扬,安之若素,令匪寇们啧啧称奇。

“何老,您下来点儿吧,风太大了。”仇豹再度提醒,群龙不能无首,生怕何烁也倒了。

他们都是跟随何家多年的得力手下。刚开始跟着何烁,主要负责打击漕运生意场上的对手;后来跟着何烁的爱子何仲雄,何仲雄胆子更大,与九峰山匪首于鑫称兄道弟,于鑫抄了县衙和县令的金银财宝,双方交易粮食、药材与布匹,各取所需。

地方官*无能,朝廷几次派兵剿匪均无功而返,他们很是得意,快活了一年多。岂料,皇帝震怒之下,竟派出庆王剿匪!

事态一再失控,何仲雄急欲抽身自保,于鑫却咬死不放。何仲雄无奈,亲自押粮到顺县,试图规劝于鑫弃寨逃亡……后来,他们终究败给了庆王,双双被擒,抄家获罪,于鑫遭凌迟处死,何仲雄被斩首。

凝视奔腾不息的延河水,何烁有感而发,摇头道:“无妨,老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您老真是个人物!连河间巡抚都得听您的,其他芝麻小官就更不用说了。”仇豹敬佩地竖起大拇指。

何烁嗤之以鼻,漠然道:“你以为他没有私心?他贪得无厌,提拔任用的州县官员多半与他臭味相投,横征暴敛鱼肉乡民,激起民愤,上月关州的一场□□,血染长街,消息没及时捂住,只能上报朝廷,引来了钦差,一旦彻查,巡抚至少也是抄家斩首。”

“哼,狗贪官!”仇豹忿忿鄙夷骂:“我就知道,他们又想把过错推给咱们!钦差一死,朝廷估计会派大军搜山剿匪,弟兄们又得去外地躲避风头。”顿了顿,仇豹好奇问:

“何老以前是漕运府佐,见多识广,您说说,这世上有不贪的官吗?”

何烁沉默良久,低声答:“有。但极少,官场是大染缸,贪婪者多而清廉者少,清官很难获得升迁支持。”

“也对。”仇豹似懂非懂地点头,紧接着痛骂:“游冠英忘恩负义,真不是玩意儿!您当年手把手推他当上巡抚,他翻脸就想顺从朝廷在鹿水附近建军营,想招来兵丁彻底剿灭咱们!”

何烁盯河水盯得眼酸,终于走下巨石,负手踱步,冷笑道:“当年挖凿拓宽延河河道的计策乃老夫提出,最终他升了巡抚、咱们得了往来便利。小二十年间,我何家给了他多少好处?金银珍宝恐怕有几大车,全都有账本、有证人,想过河拆桥?他先掂量自个儿脚底结实不结实吧。”

仇豹忙起身跟随,躬身弯腰,竖起大拇指夸赞:“高,实在高!游冠英靠不住,幸亏您有远见,留了后手,否则咱岂不给气死?”

“别贫嘴了。”何烁严肃吩咐:“山豹,你去叫弟兄们警醒些,待会儿别手软,杀了钦差有二十万两,游冠英绝不敢赖账的,到时全分给你们去过好日子。”

“是!”仇豹两眼放光,“呸”的吐掉半口青草渣子,精神抖擞地跑去安排伏击劫杀。

与此同时

巡抚衙门后院

日上梢头,游冠英却仍歪坐床上,靠着两个软枕,心神不宁,低头沉思。

“大人,您起啦?”美貌妾侍领命进入,手捧小托盘,腰肢摇摆笑盈盈,柔声请示:“大人,妾服侍您洗漱吧?”

“嗯。”游冠英头也不抬,他辗转反侧一宿未眠,眼泡肿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是。”妾侍柔顺谦恭,跪地为其穿鞋,而后伺候其洗漱,最后习惯性地拿过常服——

孰料,游冠英毫无征兆地勃然大怒,反手一巴掌,用力将妾侍扇得踉跄后退,怒斥:

“你拿常服做什么?今日又不是休沐,本官赶着去前堂处理公务呢,谁叫你拿常服的?好歹跟了本官几年,怎的如此蠢笨糊涂?”

妾侍慌忙跪倒,左脸红肿、嘴角破裂流血,却丝毫不敢哭闹,战战兢兢磕头求饶:“妾知错了,大人恕罪,大人饶命,都怪妾糊涂蠢笨。”

其实,她完全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因为游冠英平日极少去前堂,也不愿意穿繁复的官服,公务皆交由主簿安排幕僚处理。

“罢了,饶你一回。”游冠英没好气地挥手。他发了一通邪火,心情平复许多,吩咐道:“起来吧,赶紧去拿官服。”

“是,是。”妾侍起身,低头强忍泪意,细致伺候游冠英穿好官服。

“老秋呢?”

“妾、妾不知。”

游冠英眼睛一瞪,刚要骂,门口侍女却毕恭毕敬道:

“启禀大人,秋管家求见。”

“叫他赶紧进来!”游冠英心急火燎地催促,又烦躁呵斥妾侍:“你还杵着做什么?滚滚滚,没眼色的蠢东西。”

“是。”妾侍如蒙大赦,急忙躬身告退。

不消片刻

“参见大人——”秋管家刚要行礼,却被游冠英劈头打断:

“办妥了?”

秋管家东张西望看了看门窗,靠前几步,压低声音,耳语告知:“妥了。”

“万无一失?”

“何老大亲自出手、老朱协助,大人就放心吧。”秋管家窃喜道:“杀子抄家之仇,不共戴天呐!何老大怕是想生吞了容大人呢,他们之间结的血海深仇,不与咱们相干。”

游冠英心里始终不踏实,惴惴不安,两手紧紧交握,右掌攥着左拇指,咽了口唾沫,悻悻道:“本官以礼相待,劝了又劝,怪他们不识抬举,执意要揭老子的底!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不嘛,铁了心似的。”秋管家愤愤不平,恼怒告状:“大人一番好意,他们却狂傲自大,昨夜千挑万选的美人都不接受,坚持要走!小的和老朱跪下了也没能挽留住人。”

游冠英眉头紧皱,厚嘴唇一掀一合,嘀咕道:“本官给了活命机会的,是他们一心找死,拦也拦不住,没法子啊。他们太年轻,不懂为官之道,地方上的事儿多着呢,山高皇帝远,岂能过度较真?他们不给我留活路,我当然不能束手待毙。”

“最迟中午就有消息传来了。”秋管家狠辣笑道:“钦差不幸被水寇伏击劫杀,咱带人去山里搜一搜,抓几个毛贼交上去,到时皇帝顶多派大军围剿匪徒,碍不着您的根基。”

游冠英胡乱点头,焦急踱步,吩咐道:“去盯着,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

此时,容佑棠一行乘船赶往关州,因逆流,速度缓慢,两个时辰还没到延河中游。

——但,此行并非只有巡抚衙门的一艘中等官船,后面还跟着九艘大船!

官船领头,三十多位带刀官差严守各岗位,瞭望戒备;九艘大船分属关州三个富商,他们从南方返回,满载货物而归。

其中,中间一艘民船的宽大舱房内,一群人相谈甚欢。

“哈哈哈,容大人仍是这般幽默风趣!”

庞聪开怀大笑,唏嘘感慨道:“年初押粮去顺县支援剿匪军,三生有幸认识了大人,哎哟,真不是咱放马后炮,草民当时就认定容大人绝非池中物!”

“可不果然的嘛?庆王殿下所向披靡,剿匪大捷,齐将军、容大人等功不可没呀。”崔建同用力拍大腿,赞不绝口。

他乡遇朋友,叙旧谈笑,令人心情爽朗。

“我等不过听命行事罢了。”齐志阳和气笑道,他悠闲靠坐,手握的尚方剑裹着蓝布。

容佑棠也谦说:“哪里哪里,掌柜们过誉了。当时顺县条件简陋,殿下命令我负责接待押粮队,却连顿像样的酒席也置不出来招待诸位,战后又匆忙回京复命,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哎,草民们岂是奔着好酒好菜去的?九峰山土匪横行祸害老百姓,草民没本事剿匪,能送粮帮上忙已是荣幸之至了。“柴蔚正色表示,紧接着肘击庞聪,兴高采烈道:

“大人有所不知,年中恩科放榜时,一甲名扬四海,草民几个听见状元郎是您的大名!哎哟,当时激动得什么似的,只恨距京城太远,无法登门贺喜。”

语毕,三个掌柜起身,郑重抱拳,向容佑棠补道了喜。

患难出交情。他们于顺县乱局中相识,不仅同桌吃过几顿饭,土匪攻城时,还提刀并肩守卫过县衙,情谊非同一般。

“多谢多谢,快请坐下说话。”容佑棠赶忙起身回礼。

“几位掌柜去江南多久了?”齐志阳问。他余光暼一眼汗涔涔垂首的朱迪,既不问话、也不叫坐下,有意冷落对方。

庞聪恭敬答:“回将军:草民几个六月初下的江南,采买布匹、茶叶等物,三日前抵达河间渡口。”

“年年如此?”齐志阳状似好奇地打听。

庞聪苦笑答:“是的。”

“可是采买不顺利?”容佑棠关切问,他从头至尾只当朱迪不存在。

庞聪叹了口气:“唉,草民几个奔波半生,路子基本是固定的,倒不如何难,只是……”他情不自禁暼向朱迪,话音一转道:“只是草民一把年纪了,也不知还能再跑几年。”

“怕甚?虎父无犬子,令公子接班即可。”容佑棠宽慰道,他家也经商,当然明白对方的难言之隐:担忧商税与局势。

愉悦笑谈,皆与朱迪无关。他万分煎熬,垂手侍立,冷汗湿透后背,束手无策,巴不得鹰嘴崖永远不到——怎么办?何老大会不会误以为我们骗他?谁知道容佑棠居然偶遇他认识的关州富商呢?

事实上,容佑棠昨夜解了药性后,在客栈大堂碰见了庞聪,双方一拍即合,约定今日同行。并且,容佑棠特意叮嘱庞聪保密、先出发一个时辰,于途中等候,相遇时再汇合,对方虽然不解,但爽快照办了。

于是,朱迪就陷入了眼前的困局。

谈着谈着,不可避免提到了关州之乱。

“犹记得当日剿匪大获全胜后、送别时,我说过的:若有机会去关州,一定寻你们喝酒。”容佑棠感慨笑道:“没想到,这次还没到关州,就已巧遇诸位。”

“草民几个在省城休整歇息,真没想到会遇见二位钦差大人!”柴蔚难掩惊喜。

容佑棠顺势道:“我和齐将军此行乃奉旨查案。”点到为止,他毫不意外地看见掌柜们面露为难之色,遂又体贴地接了句:

“但诸位六月初就去了江南,想来并不清楚家乡变故。”

当着朱迪的面,庞聪等人谨言慎行,只叙旧闲聊,纷纷避谈新政和官府。

“朱主簿去过关州吗?”齐志阳冷不丁明知故问。

众人闻言,自然而然地注视朱迪。

“……”

然而,正陷入焦虑中的朱迪毫无反应。

容佑棠扭头,笑眯眯,轻快喊:“朱大人?朱迪朱大人?”

“啊?啊,哎。”朱迪猛然回神,紧张问:“大人有何吩咐?”他身穿灰蓝缎袍,无意识地抬袖抹汗,袖子瞬间被汗水浸湿,后背更是湿了大片。

齐志阳又问:“朱主簿在想什么呢?难道你没去过关州?”

朱迪慌忙摇头:“回将军:小人每月至少沿延河北上一次,沿途州县都走一趟。”

“哦。”容佑棠颔首,兴致勃勃道:“原来朱大人每月都要亲自巡视州县,真是辛苦了。”

朱迪摇摇头,刚想谦逊两句,随即却火速咽回自谦!他急忙补救道:“大人谬赞,小的只是陪同巡抚大人而已,何谈辛苦?若论辛苦也是游大人。”

一派胡言!游冠英何曾每月巡视州县?顶多一年一次。

庞聪三人不约而同低头喝茶,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游大人也辛苦。”齐志阳若有所思地点头,对容佑棠说:“陛下命我等巡查关州风土民情,像游巡抚和朱主簿这样的官,理应上奏朝廷。”

容佑棠深以为然,点头赞同:“是啊。”他起身,稳步走到朱迪面前,定睛细看几眼,惊奇问:

“朱大人怎的满头大汗?莫非身体不适?”

朱迪硬生生忍住想躲避的本能,干笑道:“多谢大人关心,小的无恙,只是热而已。”

“原来如此。”容佑棠顺手将窗推得全开,气定神闲,扶着窗棂,低头观赏滔滔河水,满意地发觉自己并无晕眩感。他扭头说:

“真没想到,延河水量竟然如此丰沛湍急!船老大好本事,我都没怎么感觉晃悠。”

齐志阳闻言,也起身过去凭窗眺望,其余人紧随其后。

“大人所言不错,船老大是草民重金聘请的,扬帆走南闯北半生的老手了。”庞聪颇为得意。

齐志阳盯着奔腾水浪,扭头看朱迪,直言不讳问:“若是小船,岂不危险?”

“这、这……”朱迪干笑,自登船后就如坐针毡,心虚得脚底发飘,强挤出笑脸:“多谢将军关心河间百姓。其实,敢于往来此处的船夫皆有过硬的本事,熟能生巧,他们都是打小跑船的。”

说话间,船队一口气灵活绕过好几个险滩,位于延河中游的鹰嘴崖到了。

前方一整块笔直的巨石峭壁拔地而起,巍峨耸立,顾名思义,鹰嘴崖就是形似鹰喙突出的石壁尖端。

船行摇摆,水声轰隆隆,湿润水雾混着山风扑面而来,船帆扑棱棱吹响,峭壁被苔藓和藤蔓覆盖,紧邻绵延不绝的深山,无数落叶落花随急流翻滚前进。

嚯!

容佑棠单手扶窗棂,左手一抹满脸的水雾,胸怀豁然开朗,由衷赞叹:“真可谓壮丽山河!”

“小心些。”齐志阳随手关了一半窗,将小兄弟往回拽。

“容大人抓稳喽,您不熟悉地形。”柴蔚关切吆喝,他惬意地立在窗前吹风,神清气爽之余,脱口说了一句:

“其它险滩不算什么,鹰嘴崖才危险,水寇最喜欢在此处设伏谋财害命——”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朱迪突兀地厉声喝止,想挽回时已迟了。他饱受煎熬,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游冠英与何烁的愤怒质问,更不敢想象钦差将彻查结果上奏皇帝的后果。

完了。朱迪绝望地想。

“对不住,抱歉抱歉,我口无遮拦、哦不!我胡说八道,求大人恕罪。”柴蔚脸色突变,大呼糟糕,连忙道歉。

“呯”几声,容佑棠关上所有的窗,隔绝大量水雾。

齐志阳不悦地瞪一眼朱迪,淡淡道:“朱主簿好大的火气,莫非不情愿听凭我等差遣?”

“既如此,稍后到了关州你就回巡抚衙门去吧。”容佑棠毫不留情面。

任务没完成,我怎么回去?

朱迪面如土色,扑通跪下,磕头哀求:“求大人宽恕,都怪小的乘船晕眩,昏头失言,求钦差大人恕罪。”说着,重重磕头。

十艘船,除了禁卫与巡抚衙门的官差之外,还有三大富商各自的家丁护院,顺顺利利通过鹰嘴崖,浩浩荡荡开往关州。

鹰嘴崖上

“为什么有十艘?不是说好一艘中船吗?”

仇豹气得牙痒痒,费解又愤怒,雪亮尖刀出鞘,“咵”地拦腰劈断一棵小树。

眼睁睁目送仇人平安离去,何烁脸色铁青,暴怒道:“游冠英竟敢愚弄老夫?”

“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找死吧?胆敢戏弄咱们?”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耍我们玩呢?”

……

众匪徒白白潜伏大半日,却一无所获,七嘴八舌破口大骂。

何烁怒气冲冲一挥手:“别吵了!山豹,挑几个弟兄随老夫去找游冠英。”

“是!”

午时,钦差一行终于抵达关州,与三大富商分别,各自忙碌:查案的查案,卸货的卸货。

“总算到了!”容佑棠吁了口气,斗志昂扬,下意识挽了挽袖子。

齐志阳手握尚方剑,大踏步前行:“走,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然后去州府衙门。”

“行。”容佑棠痛快点头,如今他对地方的接风宴十二分的忌惮。

朱迪毫无话语权,万般无奈地跟随。

半个时辰后,他们在客栈落脚,匆匆忙忙吃了午饭。

“齐兄?”容佑棠迫不及待找到齐志阳屋。

“稍等,马上。”齐志阳头也不抬,手脚麻利,把擦拭后的尚方剑重新包好。

窗半开,容佑棠来回踱步,冥思苦想破案,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扑棱棱”一阵翅膀扇风声,伴随“咕咕咕”鸟鸣。

容佑棠闻声抬头:

一只银灰羽毛的鸽子落在窗台,它收起翅膀,优雅走了两步,随后站定,左歪歪头、右歪歪头,观察容齐二人,仿佛在辨认,憨态可掬。

一人一鸟对视半晌。

容佑棠忍俊不禁,刚要开口,鸽子却突然起飞,速度奇快,闪电一般扑向他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