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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说,我不是在帮你。

那么又是在帮谁呢?他对自己说这些,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朗坤没敢细想,因为足够了解自己,他深深地知道并且隐约有种感觉,如果继续跟着这个神秘人的节奏走下去,恐怕不但山茶花案破不了,还得把自己赔进去。

朗坤没有再回复神秘人,他扔下手机,琢磨起邮件里提到的医闹案——虽然神秘人不靠谱,可不代表他的意见不值得商榷。

最近很火的医闹案就只有一桩。

其实这事情已经挺久了,只不过原本一直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打小闹,医院方面又的确没做错占着理,所以鲜有人关注,直到最近事情似乎发生了一些反转,才有些媒体注意到情况,开始大肆跟进报道,社会舆论一反常态,全都偏向了医闹案的主角——死者的儿子。

那是个一事无成的中年男人,嗜赌成性,偷偷带着老父的救命钱去澳门,自然是把钱输了个精光,差点连人都回不来。医院方面见老人情况特殊,便由院长出面,暂时替老人承担了手术和之后康复治疗的相应费用,但很可惜,老人最终没能活下来——不是医生医术不精,也不是医院设备不够好,而是活生生被这个儿子气死的!

人都说养儿防老,可这样一个儿子,生来不是防老的,而是来讨前世债的!

老人弥留之际几乎已经说不清话来,偶尔清醒,总是念叨着欠了院长,欠了日夜对他悉心照顾的医务人员,这辈子还不清的债,只能来世做牛做马再还。

当时这家三甲医院全体医护人员无私奉献的事迹还上了报纸,只不过篇幅才豆腐块那么大,很难引起人注意,倒是如今中年男人整日在医院拉横.幅静.坐的报道,把民众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再加上无良网媒添油加醋,好吃懒做害死老父的老赖儿子倒成了孝子贤孙,而那些真正付出爱心的医务人员,反倒被扣了个“不顾病人家属意愿,故意隐瞒高风险手术方式,最终将老人害死在手术台上”的脏屎盆子。

要知道老人可是在加护病房躺了一个星期后才过世的,哪来的死在手术台上一说?

但如今网民偏偏大多数都爱信医院无良那一套,再加上死者的儿子不知道打哪儿翻出来的“有力证据”,一曝光出来,立刻将医院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中年男人天天在医院不是静.坐就是喧哗闹事,影响了其他病人,医院方面便请他到会议室里休息,又被解读成心虚,对死者家属动用私刑。

几个礼拜下来,医院已经不堪招架,圣贤医者的院长几乎一夜白头。

当时了解完整件事情,朗坤便忍不住冷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中年人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手头不宽裕,想讹一笔钱继续豪赌么?可偏偏那些无良媒体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居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社会风气弄得一塌糊涂,乌烟瘴气臭不可闻。

中年男人凭着手上那些来路不明的“有力证据”,很快就从医院拿到了第一笔钱,但很快被他挥霍一空,接着他又找上了医院,感情就是把医院当成提款机了!

这样一个人,很符合山茶花杀人案之前所有死者的共同点,那就是一直再倒霉,突然行大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中年男人的老父患的是心脏病,这和之前霍刑的推论有点符合,

朗坤略一思索,决定在这人身上碰碰运气。

打定主意,朗坤便歇下了,第二天一清早起床,他没有回单位报到,而是和蔡欣乐以及戴林进行了简短的微信会议,麻烦他们两位继续跟进那桩模仿山茶花案的杀人案,自己则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开始二十四小时监视中年男人。

朗坤没把网上神秘人的推测说给两人听,毕竟不是什么来路明确的消息,他不想牵涉无辜。

监视中年人的事情并不轻松,还好朗坤事先做了大量调查,掌握了中年人的作息。

中年人的生活可以说非常简单,他早年丧母,老父被气死后他倍感自由,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在楼下的小饭店解决早午饭,然后剔着牙带上自己的吃饭家伙,晃晃悠悠到医院大厅“上班”,就算这天拿不到钱,也至少能在医院混到一顿口味不错的盒饭,等当天门诊结束,他便收起吃饭家伙,继续晃晃悠悠到家附近的棋牌室,麻将搓到半夜才回家睡觉。

每天如此,也不嫌无聊......

朗坤问朋友借了辆车,这两天他除了上厕所,视线几乎就不离开中年男人,晚上中年男人回家,他就将车停在楼下,在车里凑活一晚。

今年夏天特别热,这么蹲了两天,朗坤觉得自己都快发臭了,还好戴林及时出现,让他有时间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回来继续战斗。

因为要替他监视,戴林算是知道朗坤打算干什么了。

“我说你小子,哪来的这种消息,靠谱么?”看着在车里吃汉堡吃得狼吞虎咽的朗坤,戴林问。

“靠不靠谱,跟了才知道。”朗坤含糊道。

“到底哪来的消息,跟林哥不能说吗?”戴林是真担心这小子,倒没别的什么心思。

朗坤一顿,把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说:“林哥,不是不能跟你说,而是我这个线人是个狠角色,我不想连累你和欣姐......”

提到线人,戴林便不问了,从警那么多年,他也是有自己固定线人的,知道这方面的规矩,问多了对谁都不好。

他拍了拍朗坤的肩,打开车门准备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别太勉强,有什么事打给我,自己千万小心。”

“嘚啦林哥,冇问题啦!”朗坤挥挥手,朝着戴林学广东人讲话。

戴林离开后,朗坤又重新窝进驾驶座,等着中年男人再一次重复他之前那一天的作息。

车子里的空间狭小闷热,整天开着空调的话实在消耗太大,朗坤便打开车窗希望能靠自然风降温,奈何老天爷不想遂他的愿,不但没有一阵清凉的风吹来,反而乌云遮天蔽日,云层里隐约有闷雷和闪电。

按照朗坤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的经验来说,这天色看来有一场大雨要下,而且下雨以后天气不会凉快,反而会更闷热。

真是让人不爽!

抹了把头上的汗,朗坤摇起车窗,在路上行人的行色匆匆中,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了下来。

雨出乎人意料的大,雨点子砸在玻璃窗上,像要将玻璃窗砸碎似的。

街上很快就没人了,甚至路边的不少店铺也都关门歇业,雨越下越大,大到即使雨刮器一直在工作,朗坤也很难看清马路对面的小区大门。

这样的天,那个赌徒应该不会再出门了吧!

朗坤这么想着,眼睛却不敢移开视线,还是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小区大门。

傍晚时分,雨势渐渐减小,但还是没有停的意思。

这见鬼的天气,使得天光暗淡,原本烈日应该发挥一天最后的光和热的时候,却已经暗得像是晚上七八点的模样,朗坤乘着雨小,打开车门想要透透气,就在这时,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形挺拔,干净的长裤衬衫,撑着一把黑伞走在雨里,即使外面风大雨大,都好像对他没有影响似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些风雨完全是在避开他!

霍医生?他来这里做什么?

朗坤按捺下了下车的冲动,脑海里瞬间蹦出了神秘人的那句话——留意你身边的人。

难道......

心里不好的预感升起,朗坤告诉自己不要想下去,可他控制不住,过去交往中的所言所行,种种细小的碎片在此刻向他袭来,哪些合理的不合理的,像是一头吃人的怪兽,叫嚣着要将朗坤吞噬。

这些日子以来,朗坤怀疑过身边所有的人,但却唯独没有霍医生。

有时候建立对一个人的信任需要很久,可是毁灭信任,却只要一瞬间。

虽然很荒谬,但朗坤还是决定去探个究竟,如果霍医生真的只是碰巧出现在这里,那他会找个机会将这件事和霍医生说清楚,但若是霍医生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么对不起了,即使有感情成分在里面,他也一定不会心慈手软,必定要亲手将杀人犯缉拿归案。

打定主意,朗坤打开车门,一头冲进雨幕里。

朗坤对中年男人的住处很熟悉,很快他就来到了男人家楼下,因为突然下雨,防盗门没有关,朗坤悄声进入楼道,上到了男人家所在的楼层。

这幢房子比王琳琳租住的老公房好很多,楼道很宽敞,一梯多户,让人很难第一时间就发现有人跟踪。

朗坤悄声来到男人家门前,发现门没关。

他悄悄从门缝中看进去,那景象让他瞳孔一缩,几乎痛苦地闭上眼睛。

真的是霍医生,他站在中年男人面前,收起的雨伞还滴着水,伞尖指着男人的心脏。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说吧,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朗坤听到霍刑的声音是冷的,就算在门外,他也被冻得一哆嗦。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中年男人说。

“不知道?那就是要我动手咯。”说着,霍刑将伞尖往前送了几分,男人脸色顿时变了。

朗坤看得明白,那猥琐的中年男人表情变得很惊恐,但又有些不甘,和前几位死者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心里咯噔一声,心跳莫名加快。

这时,霍刑却突然转头,朝着房门的方向冷冷瞥了一眼。

朗坤心里又一惊,赶紧闪身后退,躲到霍刑的视线死角。

霍刑收回了视线,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或者说是看着眼前一团跳跃的蓝色火焰——那是魔息,着团魔息正蠢蠢欲动,试图找机会溜走。

“别想着逃走,我给过你机会,到现在这地步,没有可能了。”

中年男人沉默了,接着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霍刑面前,求饶道:“狼君、狼君大人,求求你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霍刑冷哼一声,将男人提了起来。

朗坤在门外看得差点倒吸一口冷气,拼了老命捂住嘴,才没有出声,单手把一个成年男人提起来,这特么是人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接下去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更玄幻了。

只见霍医生扔掉伞,一手就这么探进了中年男人的胸膛!

没有借助工具,没有剖开胸膛,他的手犹如最锋利的手术刀,刺进男人的胸口,捏住他的心脏暴力地拉车出来,然后毫不留情地捏爆。

!!!

朗坤顿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凶手居然是霍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