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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从风雪中走出,沿着台阶走向大堂,闻蝉从大堂中迎出来,笑逐颜开。她主动要迎他进去,这般温意款款的样子,李信就没从她身上看到过。想来她今日心情非常好,如数家珍地数给李信,“蛮族他们送来了舞女,舅舅送了许多来我们府上。表哥,一会儿就让你欣赏他们草原那边的舞蹈。就是她们的打扮比较……清爽,表哥你可别丢脸啊。”

李信问,“何谓丢脸?”

闻蝉扭捏道,“当初我们在未央宫第一次看到舞女时,好些郎君都流鼻血了……”她杏眼轻挑,飞向李信,给李信一个“你懂吧”的眼神。

阿父那时候说十几岁的小郎君没定性,初初看到这样穿着简单的女儿家把持不住,在所难免。闻蝉的大兄世子,当时想欣赏西域舞女,都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大兄是很不正经的人,那种一言难尽的眼底笑意,闻蝉至今记忆如新。

李信一本正经道,“你放心,我肯定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去准备吧。”

他心想,知知刚才看起来还有点架势,一旦跟人说起话,又成了一个有点儿天真的小女孩了。

他再想,她果然不适合像旁的主母那样操持一切烦琐事务。知知又小又烂漫,压不住那些。

当闻蝉转悠回来,磕磕绊绊地让侍女帮李信换衣时,李信躲了一下。少年说,“我不兴你们这些毛病,不喜被人近身。我自己来。”

闻蝉愕了一下,看表哥转去屏风后去洗手。她心中想:李信不喜欢被人近身?他不是常被人近身吗?他天天跟长安那些郎君们走得那么近,玩得那么好。她凑过去给他系玉佩时,也没见他排斥啊。

闻蝉再看眼身后无辜的侍女们。

惊喜地想:莫非是表哥不喜欢被女儿家近身?他只能接受自己的靠近?

脑中想了下李信小郎君不近女色的清高模样……闻蝉寒到自己了。

等李信入座,连食具都亲力亲为的样子,闻蝉坐在他对面,终于迟钝地后知后觉:表哥是今天心情好,给她面子。人家真正不喜欢的是被人服侍,并不是被人近身。也不知道表哥今天抽了哪根筋,说话居然学会温柔地迂回了,而不是直来直往。

闻蝉忧伤地扒拉盘中彘肉:果然,什么郎君不好女色的好评,都是我想多了。

她为人乖觉,本有心好好与李信过一个上元节。既然看出李信不喜欢被人服侍,闻蝉便叫来青竹吩咐一声,让她们都退下去。帷帐飞卷,侍女离去,转眼间,灯火照耀的大堂中,就剩下李信与闻蝉二人了。

闻蝉抬头,看到帷帐飞扬的前方,李信大刺刺地手肘撑着桌案看她,给她一个不吝啬的笑容:做得好。

被李信用眼神夸奖,闻蝉瞬间又开心了。

她高兴地说,“表哥,我这就让舞女们上来。”

西域舞女们在舞阳翁主拍手后,穿着轻薄,从堂外走入暖和室内。西域那边的曲乐声与大楚风格完全不同,大楚乐声偏正,现在在两人耳边响起来的乐声,则是活泼妩媚,轻轻巧巧。

大概俗人李信第一次看到这种完全不同的风尚,看住了眼。

李信手中原本已经举起了酒樽,然在舞女们进来后,却迟迟不饮。他目光兴味地看着这些漂亮的女郎们——她们脖颈、手腕、脚踝,全都系着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沙沙沙的清越响声。

舞女的乌浓长发用白色鹳毛缠着,旋转起来时,发间若有白雾点点。而她们又有银珰耳坠,明眸皓齿,踩着舞步在大堂中间的空地上舞动时,少年的眸子,就一直盯着她们看。

看她们穿着如此清凉,只除了重要部位,手臂、腰肢、长腿,全都光明正大地露在外面。女孩儿身上挂满了铃铛珠子,年轻的身体对郎君们充满吸引力,她们踩着乐声跳舞,沙沙沙的铃铛声络绎不绝,就像她们美丽面容上永远不藏起来的笑容一般。

热情无比,直爽无比。

眼波流转间,一波一波地勾着人。

只听那些错而不乱的银铃声,便知舞女们的舞实在跳得非常不错。

然对于大楚郎君来说,西域舞女们清凉的穿着,其实更吸引他们。

闻蝉恨得快把杯子捏碎了:她二表哥目不转睛地盯着女郎们看,她则狠狠地瞪着她二表哥。她都快把眼睛瞪出来了,李信还好整以暇、无动于衷。

少年手臂撑着下巴,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兴趣地看着新奇的歌舞表演。大楚女郎并不害羞,但比起西域舞女们,仍然多有不足。大楚的郎君们对于新鲜事物都抱有好奇心,李信一个少年郎君,自然也不免俗。

他还真的没让闻蝉丢脸。

没有流鼻血、没有面孔通红,根本没有尴尬窘迫得看不下去的样子。

但是李信这副淡定并兴致盎然的样子,更加让闻蝉生气!

闻蝉后知后觉。

她既有好玩的东西跟表哥分享的好心;也有不愿表哥看别的女人的嫉妒心。她的女儿心思初初露出端倪,她看到李信眼睛被别的女郎吸引住,就很不痛快。她心里冒着一把火,很是生气。

李信看歌舞看到一半,就听闻蝉拍了两下手,让跳舞的女郎们下去。

大堂后方还站着伴曲的伶人,互相看看,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舞女们一起下去。

李信扬眉,看向隔着两道帷帐、忍着怒容的小娘子。闻蝉把帷帐摆置的这么齐整,李信倒是能看到她,她看李信,就很费劲了。看不到人,连吵架的气势都要弱一分。于是李信才挑个眉的时间,闻蝉就从对面帷帐后走出来了,到他旁边案前坐下。

闻蝉还是那副忍着气的样子。

李信心里快笑死了,面上却故作不知:“怎么了?好好的舞怎么不看了?谁给知知受委屈了?我可没流鼻血,没给你丢脸啊。”

少年郎君正儿八经,念念不忘她的“丢脸”评价。他心里挺烦她这么说他的,不过李信不跟她发火,他言传身教,总会让闻蝉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总会改了她那点儿贵族女郎特有的瞧不起人的性子。

李信心里想:得感谢舅舅他们把知知保护得太好。知知是一张白纸,还是很好教的。比外头那些用下巴看人、瞧不起士族以外人士的贵族人来说,知知已经非常亲民了。

闻蝉当然思想没高到李信那个高度去。

她就是很不高兴:“你是没流鼻血,可你还不如流鼻血呢!”

她宁可看她表哥害羞窘迫的样子,也不想看到他这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样儿。闻蝉想到,她二表哥本身应该是很玩得起的人,要不是她在,他恐怕真不把玩女人当成个事儿。

漂亮娘子在他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他拿得起也放得下。

他就是喜欢她,非常喜欢她,才去控着他的本性而已。

闻蝉有点儿得意:我表哥是为我在约束他自己!他这么喜欢我!……嗯,我还是很厉害的。

她再跟自己说:那我就一定要他一直这么喜欢我,更加喜欢我。

李信不就喜欢看那些舞女们?不就是跳舞么,不就是长得好看么,谁又不会,谁又不是呢?

舞阳翁主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自觉就是所有舞女们加起来,也比不上自己在李信面前笑一下的效果好。她心里知道李信迷恋他,知道李信更多的目光,其实是跟着她走的。再说跳舞……闻蝉会的。她自小身子娇软,二姊让她去学武她没学,舞艺却跟着府上娘子们学了不少。贵族圈中的宴席,有时候也需要歌舞助兴,她们都多多少少会一些,闻蝉更是其中翘首。

不过闻蝉是舞阳翁主,她不轻易跳,不在外人跟前跳。然而她早些时候,就在李信跟前破了例。很多时候,第一次破了,之后就简单得很多。

闻蝉问李信,“你是喜欢她们不穿衣服呢,还是喜欢看她们跳舞?”

李信目中笑意浓浓,他很喜欢闻蝉取悦他的样子,也知道闻蝉所问为何。少年郎君很聪明,对感情的感知也非常的敏感。他笑眯眯地回答闻蝉——“喜欢她们跳舞。”

他要是说喜欢白花花的女孩儿肉体,闻蝉得气死过去,哈哈。

上元节嘛……李信还是想对闻蝉好一点儿,她不惹他,他就不会招惹她。

李信垂眼,掩住目中神情:女孩儿白花花的年轻的肉体嘛……是挺有冲击性。然他看到她们,想到的其实是闻蝉。他想要的是闻蝉,再美的女孩儿在他眼前晃,他也总想看到闻蝉的。

有句话怎么说呢,沧海水看多了,其他的小溪小洼算什么呢。

只是他想要闻蝉心甘情愿地脱衣让他看,恐怕还有的磨……任重道远啊。

少年闭目,长睫颤了颤。他想到女孩儿的胴.体,笑容变得有些邪气。知知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呢……光是想起来,他就想流鼻血了。

李信侧过头,掩饰自己红通了的脸。

李信的回答,同样取悦到了闻蝉。只是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脸红成这个样子……闻蝉想了想,当做没看到。

听李信这么一说,闻蝉就开心地笑起来——“跳舞么?我也会。表哥,你起来,我教你跳。”

李信笑意浓浓,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闻蝉起来后拉他,他就顺势站了起来。他并不喜欢跳什么舞,对这些小家子气的西域舞也没什么兴趣。但是李信喜欢跟闻蝉在一起玩,她哪怕脑子有病要去跳崖呢,只要她说一声,李信都能去为她想办法。

李信笑嘻嘻地被闻蝉拉拽起来,跟着她跳舞。

屏风后的伶人们,在等待的煎熬后,终于再次寻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轻快乐声再次响起,闻蝉多么的于此有天赋,踩着点,原地旋转,她闭着眼回忆方才舞女们的肢体动作。女孩儿生得貌美,除了衣饰仍是大楚贵女的风格,她闭眼跳舞时,已经有了西域舞女的味道了。

除了她面上纯然无害的表情。

李信看着她:女孩儿在灯火下摇晃手臂,轻盈旋转。她身上没有系铃铛,面上也没有勾引男人的表情。她站在他几步距离外,灯光映在她玉白的面孔上,朦朦胧胧一片。她如此清凉纯净,像月光下的清霜,又像清晨的雾凇。

她不为郎君而跳舞,也不为吸引郎君的目光。

她在他面前曼舞转圈,不为人所动的模样,正是李信心动的。这种美丽在他面前绽放,让他血液逆流,让他大脑空白,让他六神无主……

李信上前一步。

他不管了!

他想要抱她,想要搂她,想要亲她!

他这么喜欢她,喜欢得心都在发抖。看到她,就想要靠近……

闻蝉同时往前一迈步。

两人同一时间向前。

旁侧就是案子。

而闻蝉闭着眼。

李信无法,只好勾住她的腰,把她往旁边一带。结果闻蝉的舞步还没结束,一脚就踩上了李信。闻蝉睁开了眼,与虚搂着她肩的李信面面相觑。闻蝉唇翕动了下,“表哥,你真笨。你步子乱了,要不是我躲得快,你就踩到我了。”

李信:“……”

他牙疼:到底谁踩着谁啊?

闻蝉很快笑起来,她笑得花开一样好看,哄李信道,“没关系,我教你跳。”在闻蝉眼中,李信小曲也唱的难听,跳舞也跳得不怎么样。她在他面前找回了自信,很有表现欲望。

李信被她的笑容一勾一撩,就随她去了。

之后,两人的步调,就总是不在一个世界了。

一会儿是闻蝉踩了李信,一会儿又是李信踩了闻蝉。且大堂中间过道的空间太小,对两个初初磨合的少年来说,实在不够用。闻蝉很快气呼呼,盯着李信看: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跳个舞都能跳得这么乱七八糟,亏他自诩聪明!笨死了简直!

闻蝉没说话,可是她的眼睛会说话啊。

李信黑了脸:都怪他定力不好,被她的笑容欺骗。他本来就不擅长此道,心也不在这个上面,闻蝉鄙视他,倒是鄙视得不错。

不过被闻蝉看扁,李信却是冷笑一声,很不痛快——不就是跳舞么?自有他擅长的!

他冲闻蝉勾一下手,“这种小打小闹的风格,不适合我。你过来,我教你剑舞。”

剑舞?!

闻蝉哆嗦了一下:会不会伤了她?她人小力气小,舞不动剑……

李信说:“这里空间太小了,走,跟我去外面!”

他不由分说,就拽住闻蝉的手,到了堂外。

堂外大雪纷纷落落,夜色浓郁。少年卸下腰间佩剑,剑光脱鞘,宛如银瀑飞鸿。闻蝉看得定住,手腕被李信一拽,拽去了他胸前。他抱着她,往台下跳去,带着女孩儿,跳到了堂外白雪空地上。

少年一手持剑,一手握住女孩儿的手腕。他从后抱住她,抓住她颤抖的手,轻声在她耳边哄,“别怕,知知。我不会松手的,你不会打着自己的……”

闻蝉道:“可是刀剑无眼,我会受伤的……”她眼眸湿漉,“我二姊以前也教过我,她就半途放手了,我还被剑砸了……”她越说越不情愿,“我不想舞剑!”

李信说:“我刚才也不想跳舞,你非拉着我跳。现在不能反一下吗?我和你二姊又不一样。她会放手,我不会放的。”

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笑道,“知知,我的乐趣,就在于牵着你啊。我怎么可能放手?”

闻蝉仰脸看他,看雪粒飞上他的长眉秀目。他的眼睛那么好看,星辰在其中铺展。李信的乐趣,在于拉着她的手,带她一起走么?那确实跟她二姊不一样。她在少年这样认真的眸色中,渐渐相信,也许表哥真的不会放开手。

闻蝉支支吾吾道,“你千万别丢下我……我不敢一个人……”

李信“嗯”一声,“我也不喜欢你一个人。你要是坚强了,要我干什么呢?”

李信尚年少,但他已经慢慢心知肚明:他喜欢的女郎,要么胜过他,让他望而止步,心生敬仰;要么像知知这样,永远需要他,永远不会推开他。知知需要他照顾,而他心甘情愿去照顾她,保护她。他心甘情愿逗她笑,逗她玩,逗她开心。

长剑出鞘,少年带着少女在雪夜中飞舞。雪花飞在两人的眼角眉梢上,飞在他们手里的剑上。少年一直从后抱着女孩儿,带动她舞着沉重的剑。女孩儿对未知充满了好奇心,她轻灵无比,在少年的带舞下,手里的剑,也舞出了一段气势来。

雪夜中,堂灯外,少年们手拉着手,胸贴着背,安静地舞着剑。

曲周侯夫妻并世子从外回府,宫中宴席结束,他们回府,原本以为李二郎说不定带闻蝉出门看花灯了。归来时,满街花灯耀眼,世子还专程下车,为妹妹买了一盏回来。他们都没有想到,回到府中,并没有看到空荡荡的府邸。

而是李信带着闻蝉,在大堂温暖的灯火外,在漫天大雪中,舞着剑。少年们舞剑,一笔一划,气势并不够强,默契却十分不错。

雪无声无息地飘落,曲周侯夫妻站在光线暗的堂外树下,看着女儿仰头,对李二郎露出撒娇一样的笑容。李二郎伸手拂去她眼睫上沾着的雪花,闻蝉竟也没有躲。

堂中乐声变得很遥远,而暗夜中少年们的舞剑,则震撼到了归来的这对夫妻。

长公主静静看着他们,忽生出一种两人般配的感觉来。她对李二郎的敌意,在这场雪中舞剑中,竟悄无声息地消了下去。她突然觉得李二郎如果能一直这样疼爱小蝉,那么即使李二郎原本是个混混,以后娶小蝉,也未必不能接受。

她的小蝉,是她最重要的牵挂。其他孩子她都不怕,她只怕小蝉受苦。若有郎君深爱小蝉,对小蝉前所未有地疼宠,长公主觉得婚嫁就很相配。

曲周侯的感触,却并没有长公主那么深。他只是被震撼了一下,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他对李二郎的排斥,本来就没有妻子深。李二郎在讨好他,在想办法求娶闻蝉。曲周侯且想多看两年,以确认李二郎是值得托付的。

他有三个孩子,前面两个全都是自有主意的。只有小蝉柔弱、娇气,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女孩儿。他自然为女儿多操份心。

长公主想要个疼爱女儿的女婿,曲周侯却想要个足以保护女儿的女婿。

世道渐乱,曲周侯心有忧虑。他对身份没有那么在意,但有身份的人容易在乱世中护住闻蝉;即便身份不那么高,一样有本事保护闻蝉……那曲周侯就还是愿意的。

比如丞相家的那位大郎,曲周侯自然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女儿,却是绝对不可能把女儿嫁过去的。有时候爱情,对于婚姻来说,并不是独有条件。再喜欢,无作为,也不可靠。

李信自然知道曲周侯夫妻回府。

只是看闻蝉在兴致上,便没有出声打扰。

等到闻蝉发现父母在旁观时,脸刷的红了。她结结巴巴地问安,还以为父母会训斥表哥,她都准备替表哥求情了。谁知阿父阿母只是嘱咐他们两个别玩得太晚,就回去歇息了。

大兄闻若走过李二郎身边时,笑着拍了拍李信的肩,语气啧啧啧,“小子,不错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没少招女孩子吧?”

李信:“……”

回头,看闻蝉好奇地盯着他。李二郎叹口气:世子真会给他挖坑。没少招女孩子……知知会怎么想?

闻蝉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她神通广大的表哥勾住了脖颈,“走,带你扎灯笼去!”

闻蝉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闻蝉又恢复了自己独自玩的生活。上元节一过,李信又被曲周侯叫走去忙事情了。李信本来没事,但被曲周侯安排了一堆事。闻蝉嘟起嘴,想一定是阿父见不得二表哥跟她在一起。

但是李信仍然抽空来陪她。

闻蝉觉得表哥挺厉害的,李信也不愿意闻蝉去跟曲周侯求情,他还挺喜欢被曲周侯教各种事务的。所以两个人竟跟偷情似的,几天都见不了面,几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开了春,李家两位郎君该准备回会稽的事了。

某一日,李信与长安众郎君们应酬。在酒肆窗口往外一看,看到闻蝉的马车。然他没有来得及惊喜,便敏感发觉闻蝉马车后,似有人跟踪。李信再没有心情吃酒,跟郎君们招呼一声,就从窗口跳了下去。

他紧跟一路,在到一个园子马车停下的时候,眼看闻蝉进去。李信又跟着那跟踪之人多行了一会儿,发觉箭头,竟是指向程太尉府上。

李信记忆力惊人。

他站在太尉门前,在庞大的记忆网里搜寻,很快找出一个人来:程漪。程家五娘子。

关系弯弯绕绕,程太尉府上,唯一能和闻蝉扯出那么点儿关系的,恐怕就是程漪了。

少年扬眉,意兴阑珊地转身欲离开:跟踪知知?这是干什么?这些女郎们,都在搞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