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盛宴
在外边转来转去等了又等,直到不小心听见训练场里边依稀发出不对劲的声音,战桃丸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担心,迅速闪身过去一把拉开紧闭的门,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
先前,萨卡斯基大将下令清场,出了训练室,战桃丸就在外边走廊里来回踱步,无视隶属蔷薇号的罗纳德少校一行人丢的白眼,死活不肯离开。
战桃丸知道,蔷薇号这些人是呃~忠于赤犬大将,以至于无论公事私事,从来都以那位大将的心意为最高行动准则。
可是…
他真的非常担心,训练场内,赤犬大将和安娜夫人共处一室,这种事…战桃丸怎么能不担心呢?别的不说,安娜夫人胆小怕生得厉害,万一…
到时候,战桃丸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娜娜交代。
没有保护好娜娜,又没有照顾好伯母…娜娜回来的话,会生气的吧?
在外边枯等的这段时间里,战桃丸几次试图打开门,又几次碍于周围这些人的干涉而无法顺利。
现在,他终于没办法继续忍耐。
实在是训练室里边的声音太古怪了啊!
虽说隔着门,以战桃丸的见闻色却还是能隐约分辨出…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呢?!天晓得萨卡斯基大将会对安娜夫人做出什么来啊!
…………
作好违背军令受到责罚的心理准备,战桃丸觑准空隙猛地扑过去,一把拉开门。
和他一同等在外边罗纳德少校与几位海军反应慢了几秒,随即一涌上来要拦着,被人群七手八脚拖住,战桃丸急得一头汗,伸长脖子一边往里边看,一边开口,“伯母——”
然后,所有声音就此卡壳下来。
战桃丸保持着被人拉住要拖离此地的挣扎姿势,一口气卡在嗓子眼,瞬间呆若木鸡。
他,他看到了什么啊?!
瞪大的眼睛,视网膜印入室内一幕,战桃丸只觉得脑子糊了下,一时间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世界玄幻了对吧?还是说他看到了海市蜃楼?
为、什、么!安娜夫人会扯开赤犬大将的衣衫,象个急不可待的登徒子拿手去摸男人的胸啊啊啊!
训练室内的人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两张脸同时转向门的方向…安娜夫人一只手按在赤犬大将的胸口,另一只手攥着他衬衣的衣襟。
赤犬大将的深红西装连同衬衣都叫她扒开,尤其是衬衣,衣襟大敞,下摆也被攥出来,凌乱的布料,扣子脱了线…明显是暴力撕开…
战桃丸眼前微微一黑,这打击太过深刻,简直晴天霹雳。
…………
许是这一幕太过惊人,现场就此陷入死寂,好半晌都安安静静。
又隔了会,首先回过神的是赤犬大将,男人冷哼了声,音量不大,听在堵塞门口这些人耳朵里却绝对犹如惊雷。
待得藏在帽檐下方那双眼睛视线扫过,战桃丸立刻被罗纳德少校一行人用不可抗拒的力量拖离,接着还有人飞速抢上前把门重新阖上。
“抱歉!打扰了!”
喂!战桃丸的抗议叫后边不知谁伸出手捂回肚子,缓缓关闭的门,透过缝隙看到东西,顺便又叫战桃丸满头黑线外加惊悚,然后把剩下的反抗也给吓没了。
这顷刻间,安娜夫人似乎也回过神,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不过她的手却叫赤犬大将扣住…那个男人看起来象是制住她,奇怪的是却又按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撤走…
于是…眨了眨眼睛,战桃丸刚刚引爆过炸/药的脑子里,瞬间掀起堪比十级海啸的飓风。
于是,不是安娜夫人对赤犬大将做了什么,而是…伯母被、动、的、非、礼、了、男人吗?
是这样没错吧?
眼睁睁看训练室的门闭拢,叫人制住身不由己的战桃丸很快得出结论。
他就知道,伯母那么温柔又胆小的女人,怎么可能撕男人衣衫呢?绝对绝对是大将赤犬仗着自己武力强大逼迫伯母这样那样了!
他,他绝对绝对要打电话告诉老爷子啊啊啊!
…………
几分钟以后,被罗纳德少校为首众人挟持在中央离开训练场所在区域,待得众人松开钳制,得到自由的战桃丸首先就迁怒的瞪了这几人好几眼,撇了撇嘴角,最后也没说什么就急匆匆离开。
当然,他也没有重新回去的意思,即便身后的罗纳德少校没有冷声开口警告,战桃丸也没打算去再次挑战赤犬大将底线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科学部战斗部队队长,比起海军大将,根本不够看。
而且,这里是蔷薇号,那个男人,大将赤犬萨卡斯基绝对掌握的地方,战桃丸很有自知之明,硬碰硬肯定是他落于下风,他又不蠢。
他家老爷子说过的,面对强敌,暂避锋芒也是一种策略。
所以,这时候他需要想办法找一位…能令得赤犬大将有所收敛的人物保证安娜夫人的‘安全’。
至于要向哪位寻求帮助…行进中的步伐微微停顿,战桃丸抿紧唇稍,眉宇间溢出几丝阴郁,此番航行于海上不比身在马林弗德,哪一位人物能叫赤犬大将顾忌…没得选了,不是吗?
海军本部定下的行动,派遣舰队由蔷薇号与另两艘护卫舰组成,蔷薇号属于赤犬大将,两艘护卫舰分别由两位中将指挥。
右翼护卫舰指挥官道伯曼是赤犬大将为首那一派系的重要人物。
战桃丸只能选另外那位中将。
鼯鼠中将。
既非大将赤犬派系,和他家老爷子也仅仅是点头之交,为人处世公正律己,如果能请得动…接下来的航行里,安娜夫人受到的骚/扰与非议会少许多吧?
良久,停滞的脚步又一次开始前行,在狭隘封闭的通道里,战桃丸垂下眼帘,开始考虑究竟要用何种措词说动鼯鼠中将出面。
他们此时身在海上,目的是救回失踪的娜娜,行动结束前…与负责行动的最高指挥官针锋相对是极不理智的事,战桃丸很明白,可是…
要他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安娜夫人遇到不好的对待,对他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
…………
战桃丸知道,从出发开始军舰内就暗中流传一种针对安娜夫人的谣言,无论出于善意恶意,内容中心总脱不了暧/昧。
毕竟安娜夫人是此番海军远征舰队里唯一的女人,关于她,暗地里有很多猜测,战桃丸他们虽然和蔷薇号上其他将官士兵没有往来,该听的事却也听了不少。
这当中有说她是赤犬大将为了排遣无聊才带上船的女人,也有说她是担心赤犬大将出任务在外边花心所以哭闹不休最后得逞跟上来。
总之没好话。
说到这个战桃丸就越发愤怒,蔷薇号士兵们大概是因为航行无聊信口开河,关键是…大将赤犬的态度,实在太诡异。
战桃丸不相信那位大将不知道传言。
那男人对麾下的掌控力度堪称绝对,哪有什么风声能逃得过对他忠心耿耿的亲信们的耳目,蔷薇号内低级将官士兵间耳语口传的东西,能蔓延到几乎人尽皆知,一定是得到默许。
也或许,根本就是那男人故意挑起开端。
战桃丸曾经问过他家老爷子,在听到传言不久,某次例行汇报时,他很担心的说了蔷薇号内关于安娜夫人的情况。
他家老爷子的回答很古怪,说是…将真相藏在重重流言深处,对她反而安全。
安娜夫人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这件事在登船前战桃丸才从老爷子口中得知,他也不会追问,因为那或许涉及机密。
作为海军一员,战桃丸对老爷子的解释也算能接受。
可现在不一样,刚刚看情形…赤犬大将究竟想做什么?安娜夫人的寝室在军舰指挥官舱室隔壁,本身已经足够造成误解,两人独处的时候,根本不必做到那种程度吧?
那是…那根本不是制造迷惑别人的假相吧?那根本就是心怀不轨吧!
安娜夫人,伯母,战桃丸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娜娜的妈妈,不管是刻意的假相亦或者别的什么,赤犬大将的行为都过分了。
那样温柔的伯母,在士兵嘴里成了不知廉耻的女人,那种事,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
回到科学部人员居住的舱室区,战桃丸不出意外看见自己的队员们聚集在公共厅,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懒懒散散三五结伴在聊天。
见到他,队员们纷纷起身,“战桃丸队长。”
环顾周遭一圈,看他带领的队员们神色有些揣揣的,显然是生怕他发怒而忐忑不安,战桃丸皱紧眉心,一声不发穿过公共厅往自己那间舱室走。
片刻过后,阖上门,把外边松了口气的队员们隔在眼不见的地方,战桃丸抬手揉揉额角,他也知道没办法责怪队员玩忽职守。
科学部战斗部队,他率领一众队员随船出航,任务是保护安娜夫人。
可惜,目前为止,他连同一队队员都被排除在目标人物看不到的角落,蔷薇号原本配制的各部门人员对待战桃丸他们,态度是显而易见的敬而远之。
毕竟战桃丸他们属于科学部,身处另一位海军大将阵营,立场很微妙。
被敌视是没有,但是…无视却肯定。
这次是战桃丸主动请缨,原本行动交由另一位将官执行,离开马林弗德之前,他家老爷子已经很清楚说了此番航行可能遇到在明在暗的危机。
当中也包括赤犬大将掌控的军舰内,他人派系人员可能遇到的无法预计之事。
战桃丸只是不放心,他一边担心下落不明的娜娜,一边又担心安娜夫人,不管怎么说,他都希望…至少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娜娜的妈妈不会出意外。
原本定下执行任务的将官,即使是他家老爷子的心腹,到底也比不得他…在利弊权衡上,他家老爷子的亲信可不会将安娜夫人放在首位。
所以战桃丸生平第一次任性,他接下行动,为的是不叫自己将来可能无颜面对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她失踪,他担心。
找到她之前,他除了竭尽全力,还会保护她重要的人。
这样的话,她平安归来…才不会因着安娜夫人而烦恼吧?
…………
想到娜娜,战桃丸的神色就缓下来,原本眼底藏的细微动摇也化作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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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本部所在岛屿马林弗德,距离地处无风带的塞什尔,海图上画出直线的秘密航路为期近十天,第七天的时候,舰队停泊休整。
昆士兰珊瑚海,位于伟大航道前半段两条航路之间,几处洋流汇集之处,海境平缓,就伟大航道内恶劣不堪又变幻多端的气候来说,这片海域堪称无风无浪。
然而也并非岛屿气候,昆士兰珊瑚海附近不存在岛屿,有的是沉没在军舰吃水线下的广袤海床,当水位降落到一定程度,进入海域的大型船舶就无法前行,必须等待潮汐涨满。
航海士报告即将进入昆士兰珊瑚海,蔷薇号与两艘护卫舰的指挥官就达成共识,接下来一天军舰停泊休整,保养军舰动力涡轮,清理附着在船壁上的海中寄生物,以及查看舰体被海水侵蚀情况。
海上航行本就危机重重,船体的坚固与否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而通过这片珊瑚海,接下来的航程…将更加艰辛。
昆士兰珊瑚海再往前就是无风带,塞什尔岛位于无风带之内,抵达之前,海军舰队必须航行在自古被誉为死亡海的无风带。
洋面无风无浪,军舰只能依靠涡轮动力前行,海面之下是海王类巢穴,即使海军如今的技术已经能够避开那些庞大怪物,却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因此,大将赤犬下令暂停航行,随船维修人员着手准备为军舰做一次检修,余下各单位,所有将官士兵则…同样无法懈怠。
除去必要的戒备,没有轮值的海军们,依照三位将领商讨的,接下来一天就举行一次,算是娱乐活动的小试身手。
蔷薇号,左右双翼护卫舰,三艘军舰分别隶属各自指挥官,不同阵营,彼此间气氛也微妙,男人都是好战的生物,说不得闲了没事就要比个高低。
马林弗德最盛行的玩乐,也是一场场武力比拼,诸位将领麾下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都乐此不彼,到了海上虽然任务在身,将领们下令的时候,附和的呼声也还是很高。
…………
凌晨时分,战桃丸接到队员报告说,安娜夫人正在前甲板,至于她什么时候离开的舱室…负责的队员表示,目标人物被赤犬大将‘直接’保护,以至于他们这些原本的守护者们被排除在远远的外围,根本无从得知啊~
于是,后半夜才刚沾上枕头的战桃丸队长,急匆匆起身,草草梳洗就赶过去,只生怕晚一步又错失见面机会。
那位赤犬大将实在是…战桃丸一边走在昏暗灯光笼罩的舱室通道里,一边默默咬牙。
赤犬大将实在是不务正业,身为蔷薇号最高指挥官,放着一群等待他指示的麾下不顾,随时能神出鬼没在伯母附近究竟是要闹哪样啊!
打从前天在训练室附近他被罗纳德少校赶走,也不知那位狂热崇拜赤犬大将的将官脑子想的什么,居然找了无数奇怪的事由绊住科学部一行人,总叫他们分/身乏术,以至于再没机会执行任务。
磨完牙,越走越急的步伐索性改成小跑,战桃丸各种心塞的同时深深表示,航行结束后,下季度海军本部考核,个人战力评定赛,他一定以及肯定要挑战罗纳德少校。
顺便发动科学部战斗部队去试一试赤犬大将麾下精锐部队的水平。
无所不用其极替他们最高长官排除异己好追女人啊!当他战桃丸和他家老爷子死了吗?!
任何妄图成为他未来岳父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必须清除!(ー`ー)。
恶狠狠的掐拳,顿了顿,战桃丸又耸拉下肩膀,心虚的抬眼望天,他家老爷子不算,呃~娜娜说过,她说过某些岛屿有亲上加亲的习俗,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听起来…
…………
带着一脑门胡思乱想穿过静谧的休息舱,小心错开蔷薇号巡逻队,最后,抵达前甲板。
后半夜舰队进入昆士兰珊瑚海,一小时前控制室切断动力让军舰停泊在海上,以避免此次天文大潮来临急降的水位造成航行中的军舰受损。
动力涡轮停止运转,军舰上除却必要戒备,其他将官士兵回舱室休息,养足精神以备白天应战。
此时的蔷薇号停泊在海上,护卫舰分别守卫左右两翼,军舰甲板上看不到人,高处瞭望台有士兵探身观望,随即又收回注意力。
接近黎明时海风有些冷,极远处天穹亮起鱼肚白,前甲板一侧栏杆边,战桃丸看见他要找到人静静坐着,面朝大海,一动不动,听到他的脚步声也不曾回过头。
他故意加重步伐从侧边走上前,到了她身侧,定睛看了看,随后愣了下。
她盘膝坐着,穿了件很宽大的衬衣,呃~小心错开险些停在一双腿上的视线,战桃丸阴森森的盯了眼在场另外一只…被她挡着直到现在才看见的…一只毛绒绒。
误食恶魔果实的海兵西瓦。
战桃丸从他家老爷子口中得知,他误会时候登徒子的海兵,实际上是秘密保护她的人手,可惜的是因为餐厅骚动而暴/露身份,之后叫罗纳德少校狠狠扔回科学部这边。
罗纳德少校当时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到极点,战桃丸相信,若非他家老爷子与赤犬大将事先可能达成共识,西瓦身份暴/露之后,连同科学部在蔷薇号上的人全部都要被踢到护卫舰上去。
西瓦士兵秘密保护者身份叫人知晓,没办法继续呆在暗处,战桃丸听他家老爷子下令,要求士兵保持动物型态直接贴身保护安娜夫人。
因为赤犬大将附近戒备森严,导致安娜夫人周围也无法靠近,战桃丸他们更是叫蔷薇号一众将官士兵们故意隔离得远远的,除了西瓦…保持动物型态的士兵能巧妙避过监视,悄悄窥视得到消息。
今天也是西瓦士兵给出消息。
不过,战桃丸没想到…西瓦士兵…
小小一团蹲坐在安娜夫人身前,面朝着她,仰高脑袋,绒绒的脸上,黑黝黝一双眼睛看得发直,连双爪抱着那颗栗子眼瞅着要掉下来都不知道。
…………
战桃丸的额角蓦地迸出根青筋,想了想,同样盘膝坐下,没好气瞪了显然是看呆了根本不知道他出现的松鼠模样士兵一眼,接着收回目光,视线停在身侧这夫人身上。
她望着远处海面怔怔出神。
细细看了几秒钟,战桃丸怔愣的同时多少明白西瓦的失神究竟出于何故。
实在是她的神色…太容易叫人沉溺。
祖母绿的眼瞳清澈见底,远方整片海洋倒映在她的眼睛里,深深浅浅灰蓝浮在森林绿底色上,包容万物般广阔无限,带着千万年不变的寂寞。
极远处一线金色冲破海平线封锁,天边的海面晕染橙金,光斑随着波澜荡漾开来。
日出时分映在她的眼瞳,深郁的祖母绿倒映日出金芒,宝石般折射泠泠艳光。
美艳无比,看得久了心脏却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一样的疼。
拂过的海风激得战桃丸猛然回神,他忙不迭转开视线,有些狼狈的把脸偏到另一侧。
错开会叫人沉溺的瞳色,努力平复呼吸之后,战桃丸一时心惊,安娜夫人,他印象中无比温柔的伯母,独处的时候竟会露出…
空茫到陌生的神色。
并非冷漠无情,而是说不出的寂寞。
前天见面的时候,安娜夫人…身上还不曾出现这种…战桃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感觉,那是一种明明波澜不兴,却仿佛灵魂深处带着细细碎碎伤痕,经历漫长时间沉淀之后凝结的荒芜。
真的…很可怕。
看得久了会叫人失去心神溺死的深渊。
…………
日光渐渐盛起来,吹拂的海风里带上少许温度。
浅金光芒里,安静了很久很久的人若有似无叹了口气,“别担心,我不过是…”
等战桃丸磨磨蹭蹭地把视线投过去,却见身侧这人同样偏过脸看他,眉宇间浮出温柔神色,她笑得温暖,语气里有奇怪的怀念。
“我一直不明白这样发呆能看到什么,孤零零的月亮和沙漠,真是寂寞。”
她重新转开脸,看着海面,轻轻的叹气,“比起一望无际的白沙,海洋真美啊~”
愣了下,战桃丸被她音调里说不出的哀凉带得一怔,想了想就忍不住开口,“是谁孤零零看着月亮和沙漠,伯母吗?”询问的同时心里非常惊讶。
月亮和沙漠?娜娜说过她出生没多久就到马林弗德,往后十六年,安娜夫人始终未曾离开,而她的故乡更是一座繁华岛屿。
沙漠?安娜夫人应该不曾见过沙漠才对。
“余生怕是没机会再见的一个朋友。”沉默良久,她如此回答,低缓音调里有清晰的悲伤,“我真遗憾来不及道别。”
…………
“伯母的朋友?”
见她笑着点头,他又更加…怀疑,不过战桃丸也没傻到问出口,无论如何,毕竟是个人私事,他哪里来的立场质问,只能带着心里存下的困惑闭紧唇瓣。
片刻过后,身侧的人抬起一手探入衣襟,抽/出来时指尖勾出一物,随即她将它举到眼前,半眯起眼睛,静静看着。
勾在她指尖的是一件流苏般的饰物,战桃丸觉得那仿佛是毛发扎成?深棕与浅绿,糅杂墨黑与银灰,浅金日光下,不知是不是错觉,饰物带出流动的辉芒?
下一秒,也不知出于何故,战桃丸忽然觉得很冷,一种出自潜意识的恐惧感,源头正是她指尖随风轻轻摆动的饰物。
非常非常危险的感觉,见闻色直接作用在意识,严厉警告着,要战桃丸立刻逃开。
虚无中仿佛有无形恐怖的东西静静盯着他看,凶兽的戾眼带着无与伦比腥膻的血腥气息,被它盯着,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骨骼脉络深处,阵阵刺骨疼痛。
强大,凶戾,呼吸间能夺走数不清的活物生命。
象打开闸门的水龙头,冷汗一下子冒出来,战桃丸强制压下惊惧,涩涩的开口,“是什么,伯母?”你手上拿的什么?
…………
听得他的声音,她似乎怔了怔,偏过脸,随即将手中饰物重新收回衣襟下方,“抱歉。”
她有些歉意的看着他,到底也没解释那究竟是什么,只是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忘记你可能还没办法承受,以后不会了哦~”
头顶传来温柔触感,微微晃神之后,战桃丸有些恼怒的避开,“我已经二十岁!”所以,不要哄小孩一样啊!
他生气她也不恼,收起悬在半空的手,转眼又去逗被遗忘那只毛团…抱着栗子长得象松鼠的西瓦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倒,她小心把毛团翻个身,然后笑得有些心虚。
“啊~这孩子晕倒了啊?”
她边笑边拿手指试图去戳毛绒绒肚皮,战桃丸眼疾手快制止,“等等!这是能力者啊伯母,不要戳他的肚皮!”下手没轻没重是一回事,关键是!
士兵西瓦,也是男人啊!
“好吧好吧~”她笑眯了眼睛,顺着他的力道收回意图不轨的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开口的瞬间又沉默下来,视线微微偏移。
见状,战桃丸顺着她看的方向投去目光,只看见左翼护卫舰空荡荡的甲板,然而,片刻过后,鼯鼠中将缓缓出现,身侧带着一位随行人员,象是散步一样。
行进间低声交谈的两个人很快发现主舰前甲板投去的注意力,鼯鼠中将脚下一顿,侧首,目光一扫而过,对上战桃丸的视线,海军将领点头示意,接着不等他起身又继续前行。
待得鼯鼠中将经过甲板消失在另一端,战桃丸这才收起目光,回过脸,目瞪口呆看着身侧的人。
如果不是他理解错误,安娜夫人是察觉到鼯鼠中将,她才停下要说的话吧?
如果是这样…她的感知比他还锐利。
这…怎么可能呢?
…………
呆滞许久,战桃丸磕磕巴巴的开口,“见闻色?”
“哈?”结果安娜怔了怔,随即摇头,“不是哦~”她弯了弯眼睛,神色里依稀有些狡黠味道,“应该是赤犬大将的训练起效果了?”
“伯母你自己都用疑问口气,这种答案怎么叫人信服啊!”战桃丸炸了炸毛,转念一想又泄气,“老爷子说娜娜的资质是遗传了伯母…”
他原本不太相信,因为天生资质的说法象是否定他们所有的努力一样…可是现在…
娜娜很优秀,未来不可限量…是不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很可能未来有一天,娜娜会越走越远,直到他再也追不上呢?
他忍不住失落,不想头发又叫人揉了揉,不轻不重的力道,温暖的掌心。
之后,他听见安娜夫人轻柔的声线,“黄猿大将先生真是坏心眼,你和娜娜都还是孩子,小孩子,每个孩子的未来都无法估计。”
这一次,大概是贪恋掌心的那点温暖,战桃丸没有挣扎避开,只是抿着嘴角,视线里映着安娜夫人带着笑意的眼睛。
温柔得如同水泽。
“你喜欢娜娜,对吗?”
“我能拜托你保护她吗?”
…………
战桃丸只觉得脸颊火烧一样烫起来,支吾好一会儿也没有回答,直到安娜夫人笑过之后收起手,慢吞吞起身离开,他还是没能从‘暗恋被喜欢的女孩子她妈妈发现’的羞涩里回过神。
好不容易降下脑子烧糊的温度,战桃丸回过脸,盯着安娜夫人离开的方向,怔忡许久终于猛地…
发现了不对劲。
她,安娜夫人离开前的话…为什么现在回想叫他心惊呢?
仿佛是…遗言,透着说不出的…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