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孩子这么早熟!宁小闲扑哧一笑,心里却有些儿酸酸地。数十日后若再找不出办法,长天势必要剜出金之精来炼剑。她在阿离额上轻轻亲了一记,暗叹道不知阿离到时候会不会恨她。
欢乐时光总是短暂,第二日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宁小闲就乘着七仔出发了。宁羽和狮鹫自五大连池赶来至今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此刻被安置在神魔狱中。
下一站,西北茨哈卡山麓。
“茨哈卡”在当地语言中,是恶鬼的意思。汨罗标注出来的下一处极阴之地,就在这里。
这些地方均是人迹罕至,宁小闲每次都是连守卫一起干掉的,所以极阴之地的寒噬鱼被盗的消息,估计要过上一小段时间才能传到阴九幽手里,他仇人满天下,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头上来。饶是如此,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长天估计,最多再挖两、三个极阴之地就该收手了,否则守在下一个地点的,说不定就是阴九幽的分身或本人了。
极阴之地嘛,都是拍摄鬼片的绝佳地点,她挖了这么多个也就见怪不怪了。茨哈卡是连绵不绝的巨大山脉,高达数百丈的群山像屏风一样隔断了南下的水汽,因此茨哈卡山以东还是水汽略丰的峡谷,以西就是沙漠地区了。
茨哈卡山全年大风不断,惟独在大山以南有一小块冂字形的山谷,四周直立的山壁将寒风都隔断在外面,谷底林木茂盛,常年不见天日,兼之山谷南部是一条终年奔腾的小河,这样山南水北的位置,正是养育极阴之地的好穴所在。汨罗之所以标注了这里,还因为距此几百里之外就有三座城池,有近五十万人居住,生魂源源不断。
她才刚刚让七仔落地,就有人迎了上来,和颜悦色道:“未知是哪一派的师兄师姐前来,可有青玉令牌?”
青玉令牌?莫非这里还时常有人来往?这倒大出他们意料。
对面这人察颜观色,也发现他们手里并无什么令牌,于是面色转冷道:“此乃璇玑派重地,各位如无令牌在身,还是请离开吧。”
这里居然是仙派驻地所在!宁小闲蹙起了眉,这回可不好办了。他们能大摇大摆地走进人家的驻地公然开挖么?她目光一瞥,这才看到谷底居然开辟了数块田地,只是这谷底的树荫太浓密,从上面根本看不到底下的动静。田间种植了不少灵草,她凭气味就能辨出其中的四五味来。田边有两栋小屋,旁摆着一整排大水缸,有淡淡的腥气从缸中传出,想来是养了不少毒虫。
涂尽面色不动,传音给她:“莫听他胡扯,谁会在这等极阴之地建派筑基?最多是放几个人守在这里罢了。”
长天也道:“这片谷底总共有三人,另外两个在屋子里,都是人类修士。速战速决,不要令他们传讯出去。”
宁小闲走上两步,弯腰深深地作了个揖道:“这位师兄可否行个方便,我们远道而来,为的是求一株……”她声音诚恳得很,偏偏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三个字,几乎就是含在嘴里的。
她的声音脆生生如风铃,璇玑派弟子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身子,想侧头凝神去听,哪知道眼前一花,这姑娘不知怎地就欺到他身前了,白生生的小手轻轻捏在他的喉结上,这才显出了凌厉的气机来,激得他喉上的皮肤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他张开口,但吐不出一个字。
这人也乖觉,正想传音给屋内的两个师兄弟,哪知道双手一紧,身前的姑娘竟给他戴上了一副金晃晃的手铐。这东西一锁上身,他就身如常人,灵力阻滞,半点神通也用不出来了。宁小闲传音在他耳边笑道:“我一拿到东西便走,不取你性命。放聪明点,别搞小动作,否则你们三人都得丧命。”
不待她吩咐,涂尽和七仔已经悄悄靠近了木屋。涂尽放出了魂魄分身,两缕黑烟顺着门窗渗了进去。
门内两人看师兄出去迎客已经十息了,却没有下文,也没有半点声响传来,都觉得怪异。有人轻轻喊了两声:“吴师兄!”手里已经拿起了一枚白色的铃铛。这里离仙派不远,只要捏碎了铃铛,师长们自然知道这里出事了。
门外很快传来了吴师兄的回答:“无妨。只是衔冰宫的师弟过来取药。”这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极阴之地的药田是师门重地,仙师们对每一个在此值守的弟子都千叮嘱万交代,不容有失。
他们毕竟对敌经验不足,没有去想为什么“衔冰宫的师弟”一声未吭。此时,涂尽的一缕魂魄分身顺着地面,溜进了坐在椅上那人的宽袍之内,很快顺着七窍钻了进去。另一人不停走动,回头看到了地上有淡淡的黑烟,奇道:“这是什么?”
便在此时,有人敲门。这人转身去看门口,背后突然似有微风拂过,紧接着脖子后头一疼。
他软倒之前的最后一眼,看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同门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手骈如刀,显然这一记是他挥出的。因此这个倒霉蛋晕倒之前脑海里回荡的三个字就是:“为什么”。
涂尽的分身木着脸打开门,将宁小闲和七仔迎了进来,随后又谨慎地关上了门。
她也不迟疑,将两个弟子都收进了神魔狱,只留下涂尽控制的分身在外,以防万一。这两间屋子都很小,眼看也摆不下多少物什,三人搜了一会儿,都不曾发现什么秘道的痕迹。
七仔道:“也许这里成了璇玑派的药田,所以阴九幽的势力不曾在这里饲喂寒噬鱼?”
宁小闲还沉吟不语,长天就接道:“不太可能。这里方圆七千里之内只有这么一个极阴之地,并且附近人口众多,条件之好远胜我们之前找到的其他极阴之地。阴九幽素有远虑,决不会放过这里的。”
宁小闲也道:“寒噬鱼是见不得光的上古异种,不可能放养在光天化日之下,再多细细寻觅吧。”
几人又翻找了一遍,涂尽甚至飞上空中俯瞰下来,也未曾发现这小小的谷底有什么山洞、秘道之类。正思忖间,长天提醒道:“有人来了。三人、两妖,修为都在金丹期以上,两人是元婴期,最前头那人是炼虚期!”
三人微微一凛。炼虚期的修士可不是好对付的,尽管涂尽的境界稳压他一头,但别忘了,他们最大的难处是不想惊动旁人,这帮人来得真不巧。幸好三人久经沙场,心中虽然烦躁,但面上不仅没有表现出来,连心跳都没有多跳一下。七仔的真身太显眼,当下变回小白鸟,隐去了妖气,栖在宁小闲肩膀上。而涂尽本人也敛起气息,令自己看起来只有筑基后期修为。
来客很快出现在三人视野之中。宁小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因为这几人穿的并不是璇玑派的服饰。为首一人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看起来约在二十四、五岁左右。不过他既是炼虚期的修为,真实年龄必不可能这样小。他身着宽袖交领曲裾袍,领口饰有灰色刺绣,前下摆为砖灰色蔽膝。
耶?这世界真是盛产帅哥啊,看来是水土太好的缘故。但不知怎地,宁小闲总觉得他这一身中规中规的服饰,似乎也盖不住这人眉眼间的冷锐。涂尽传音给她:“这人身上隐着杀气,是久经沙场之人,不可小觑。”他杀人无数,自然看出眼前这人不是好相与的。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少树个敌,少打一仗。眼看五人降落在田边,涂尽操纵的分身上前一步,像模像样地问了一句:“未知是哪一派的师兄弟前来,可有青玉令牌?”
为首那人俊眉一扬,从怀中掏出一面青光濛濛的玉牌,递给涂尽分身道:“请阅。我等乃天凌海阁门下,凭此令换取钧阳草十五株!”
原来是来求药的。
涂尽用魂魄分身占据了璇玑派的弟子神智之后,就在他记忆中搜寻了不少资料,其中就提到这璇玑派居然是个以种药、炼丹出名的大派,名下有药田五十二处,种植珍奇药材无数。每数年举办一回的天上居发卖会上,就常常出现璇玑派炼制的丹药,这更是助长了它的名气。它也同其他门派作交易,交易信物就是璇玑派刻发的玉牌。
正常情况下,这群人是应该拿着令牌去璇玑派的揽药阁换取草药的。怎奈钧阳草这种灵草有些特别,它是阳性霸道的药材,常人只要误服一棵就会血管爆裂、血液沸腾而死。偏偏它还只能生长在极阴之地,并且离土一个时辰之后就失效。所以这群人只好到药田来直接换取了。
涂尽分身接过了玉牌,翻来覆去仔细翻看。为首那人面色如常,但宁小闲神识扩展,却发现他身后有个金丹期的修士,右手小指不停地扣击腿部。她好歹也是接触过一点点现代心理学,知道这种下意识的小动作说明主人正处在紧张之中。
好端端地凭信物换药,他紧张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