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被渁朝儿惊醒的黎铁华。
他站在渁朝儿旁边,显然对卫同是有不少了解的,因为他的目光里没有陌生与好奇,只有审视。
那种审视让卫同暗暗一抖,这男人绝对是个比金诚难搞定的大舅子。
黎铁华,苍牙山二当家。
卫同默默扫了眼周围,这里全是大舅子小舅子,自己娶个媳妇注定艰难啊。
“久闻黎当家大名,卫同久仰。”
黎铁华默默扫视他几圈,真诚道:“不必如此假惺惺的客气,接下来你定会恨我到磨牙。”
他与杜仪娘一般,对卫同并不看好,齐大非偶。他们苍牙山对上卫家军悬的不是一点半点。
话说,二当家,为啥人家两人谈个恋爱能让你想到两军对战的?
卫同牙疼,这就差明晃晃的说,小子,接招吧。
“不管前路艰险,卫同定不改初衷。”
这媳妇我娶定了。
黎铁华却不再搭理他话茬,关键在寨主,他跟个毛小子叽歪个啥。
抱起渁朝儿就进了屋。
渁竞天狠狠一瞪:“你快走吧。”净给我惹麻烦。
“别啊,我有事跟你说的。”
渁竞天才反应来,惊讶道:“你怎么没进宫?”
卫同严肃道:“昨晚出了点儿事,我来告诉你一声。”
渁竞天狐疑,确定他不是耍花枪,便带着他到后头去了。
“出了什么事?”
卫同耸肩,坐到渁竞天对面:“还不是那几位,不顾脸面争起来了。”
渁竞天嗤笑一声:“再不争就晚了,他们争什么了?”
皇帝那身体状态,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她不觉得皇帝能再压制儿子几年。
“一个县令的缺儿。”
“什么?”渁竞天脸都绿了:“他们不是眼里只看得见龙椅吗?连个县令都——如此寸土必争了?”
连王爷都看不上,争什么县令。
“那也得看是哪里的县令。”
“哪里?”
“芦县。”
渁竞天道了声果然,若是芦县,那便不稀奇了。
官盐*出俞川,俞川*出芦县。
芦县是官盐产地,遍地盐井,若是官盐能私有,必然称富于天下。芦县的县令,可比一介知府都要流油的多。若是有人掌控了芦县,那从中可得的暴利…
渁竞天眼都红了,那可比抢还来钱。
那白花花的不是盐,而是银子啊。
怪不得几个皇子能在皇家家宴上打起来。
“哎,不对啊,这么重要的位置,你家皇帝舍得给别人?”
皇帝可不是知人善任的,能蹲在如此重要位置上的,必然是他绝对信任的人才可。
卫同再次耸肩:“先前那县令就是,可惜,死了。”
渁竞天一惊:“怎么死的?”
“谁知道,说是惊马跌死的。”
渁竞天呵呵,敢不敢再没新意些?
“你也不知道谁下的手?”
“我怎么会知道?又不重要。”
渁竞天微微点头,芦县在东南,卫家的势力主要盘桓在砛州和京城,却是白问了。
“谁争到手了?”
卫同摇摇头:“你也知这位子要紧,那位怎么可能放心给别人。几个皇子被训斥,宫宴不欢而散。今个儿谁都不用进宫了。”
渁竞天歪了歪身子:“进不进的,本来就跟我没关系。”
卫同朝她伸了伸脑袋,目光炯炯:“之后,传了御医。”
御医?不稀奇,皇帝年岁本就大了。
每次上朝,渁竞天偷眼打量,觉得把龙袍一脱,披上粗布衣裳,皇帝都没乡下老头有精神。
“呵呵,能不传吗?他还活的好好的呢,他的人都能被除了。不省心的儿子敢当着他的面争锋,丝毫不顾龙威父严。这摆明就是老头没死就要争家产的节奏啊。呵,他越来越管不了了吧?”
卫同忽而叹了声:“我爹该庆幸,我家就只有我一个儿子。”
不用面对众子相残的局面。
渁竞天奇怪看他眼:“你傻吗?人家争,争的是江山在握美人在怀。你呢?你家再多儿子,都是疆场上马革裹尸的下场。有什么好争?”
卫同便不说话了,低着头,眉眼罩在阴影里。
渁竞天懊恼,说错话了,该说得委婉些。卫家男人是大多战场牺牲,少有善终,但人家是英雄是烈士,自己这语气未免太不尊重太轻浮了些。
正思虑着要不要道歉。
卫同抬起脸,黑亮眸子湿漉漉的。
“你忍心我马革裹尸的时候还是个童子鸡?”
“…”
擦,就知道对这家伙,永远用不着客气。
渁竞天的内疚烟消云散,不耐问他:“皇帝身体到底如何?还能活几天?”
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卫同无奈:“你好歹收敛些吧。”顿了顿才回她:“谁知道,至少人面上看着不错,而且,太子未立…”
渁竞天轻嗤,连皇帝都不服,便是立了太子,那几个皇子又会消停到哪儿去?不过是火上浇油。
右手食指有节奏的叩着桌面:“那你说的这些与我要回苍牙山有什么关系?你想出法子了?”
卫同一愣,眼睛左右躲闪。
渁竞天气道:“你就是来说闲话的。”
不说闲话,他怎么能跟她单独相处?
“反正除了我,你谁都不能碰。”
渁竞天气结,做什么小女子姿态。
揉揉额头:“好了,不跟你说了。我是什么样人,我是那等沾花惹草的吗?”
卫同幽怨:“我怕你近墨者黑。”
渁竞天黑脸:“我那些兄弟可都是自律自爱的。”
卫同不说话了。
渁竞天头疼:“你回去吧,昨夜里董其成回来了,我等他去告状呢,我要好好想想对策。”
完全一副“我有正经事做没时间陪你瞎闹”的大人口吻。
卫同微微讶异:“董其成回来了?我还以为黎当家他们是来京玩的呢。”
渁竞天想想问:“昨天,都是哪几个皇子在争?”
“还能有哪几个?不外宁王淳王和裕王。”
宁王拉武官,淳王拢文官,裕王却是最得皇亲贵族爱戴。
“别人没说话?”
“另几位皇子年岁不长,势力未成,是搅不进这浑水了。”
“都缺钱啊…”渁竞天叩着桌面,若有所思。
卫同眼睛一闪:“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在想,我那赌坊若是做大了,会不会有人闻着腥味上来?淳王没动作,我这心怎么这么悬呢?”
最惜羽毛的淳王都大喇喇去抢盐路了,可见缺钱的很,他能漠视他的财路被人断?
她不相信天家里会生出真正大度的人,被人打脸还一笑而过的。
卫同想了想:“可能是尚未空出手来吧。”
“怎么讲?”
“今年春闺啊。”
渁竞天恍然,原来如此,淳王要拢尽人才士子,这大事却要比一家小小赌坊重要的多。
春闺,与她也没关系。
“行了,你走吧。”
卫同控诉看着她,又轰人。
“你今天可是吓着俊妞儿了,再不走,我让兄弟们把你叉出去。”
见她说真的,卫同只得起身,嘱咐了又嘱咐:“有什么事找我,不准去南风馆。”
渁竞天懒得搭理他,只嗯嗯敷衍两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