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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藤广场的东面有一个露天铺子,店家出售各种小食和果饮,食客可以安坐在他们家符合人力工程学的藤椅里,用半个下午的时间慢慢品尝一杯草莓汁,欣赏末日后重建都市的风景,比如那些悬挂在广场四周,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的彩色氢气球。

从北归问出那一句话之后,唐千鹤仿佛突然对那些氢气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视线完全粘在上面,嘴里倒是记得反驳一句:“我没躲你……本来最近就比较忙……”

她这个一面心虚一面还要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映在某人眼里,只觉得手痒痒,很想收拾她一顿,深呼吸忍下去了:“你先把脸转过来,好好说话。”

唐千鹤慢慢转头,瞄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拿起草莓汁凑到嘴边,眼睛盯着杯沿。

北归看她那个怂样,也不指望她自己老实交代了,还是由他一点点诱导:“是不是你在天人帝国的同事说了什么?觉得你已经加入了天人帝国,应该和异能者保持距离……之类的?”

唐千鹤心想这个理由相当合适啊,就顺着他的话说得了。

可她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和他们没关系。”

她否定了。北归心头微沉。那么就是另一个原因了。

“是池上不同意你和我来往?”他问。

唐千鹤诧异地看向他,犹豫了一下,摇头:“不是。”

那一秒的迟疑落在有心人眼里,已经足够他脑补出长达十五分钟的微电影……每一帧都令人怒火中烧。

他的声音因为压抑而低沉:“之前你和我说池上是你上司。”

对方理直气壮:“他确实是。”

“你没告诉我他不止是你的上司,还是你的男朋友。”他带了点讽笑,“他不同意你和异性来往,是吗?”

唐千鹤惊愕,立即反驳:“他不是我男友!”

“不是?”

“当然不是!”她面露无语,“我和他只是朋友,普通朋友。……你从哪里听说我们在交往的?”

北归神情不动,但在唐千鹤看不见的地方,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唐千鹤和池上并没有在交往”,这一点其实他已经从简妮那边听说了,可他还是想亲自确认,想亲耳听她否认。一千个人说他们毫无关系,也比不上她自己一句澄清。

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开始翻旧账:“之前在留英医院,我问你他是你朋友还是上司,你说是上司。”

唐千鹤回想起那天的对话,头疼地叹口气,“我当时被你的二选一绕进去了……他是我上司,也是朋友。那天参加你生日晚宴的时候,我是以随行秘书的身份参加晚宴的。”

他继续追究:“还有之前在白藤医院,我看到他扑倒你。”

唐千鹤心塞地发现自己好像和医院八字不合,很容易在这种地方发生惊人的误会。

“那是因为当时我想走,但是他不同意,然后我们就……掐起来了。”她还引证,“那天我不是约了你傍晚在留英医院见面吗,结果我睡过头了,所以当时我其实是想过去见你,结果被他拦住了……然后你和聂晓晴就进来了。……说起来那天是我失约了,这里再和你道个歉,下次不会了。”

北归沉默了,然后说:“还会有‘下一次’吗?你根本不打算给我‘下一次’的机会吧。”

唐千鹤哽了一下,说不出话,低下头,用啜饮草莓汁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

“被放一两次鸽子什么的根本无所谓。”比起这半个月他怎么都找不到她,四处碰壁,那算得了什么?那时他在留英医院门前的等待,虽然最后落了空,至少中间也是满怀期待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处着力,充满挫败。

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突然就得到这样的冷遇。

“既然池上不是你男朋友,他就没权利限制你和其他男人交往,所以原因不是池上。”他紧紧凝视她,“那是为什么?”

再一次,回到这个问题。

杯里的草莓汁已经见底,露出了透明的玻璃杯底,坚硬冰冷。

唐千鹤意识到,今天她要是不给出个明确且合理的答案,北归是绝不会放她走的。

而她也确实不能这样下去了……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她的犹豫不决让北归也开始困扰了。可她也不能说出她疏远他的真正原因。所以只能……找个替罪羊了。

心里叹口气,她放下了玻璃杯,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道:“我先强调一点:就算池上是我男友,他也不能限制我正当交友的权利——当然他并不是,所以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

及时阻止了话题往奇怪的方向滑过去,唐千鹤没看北归,一只手落在裙摆上,另一只手摩挲着玻璃杯,抛出了她刚准备好的替罪羊:“我最近确实对你有点疏远……因为有人提醒我,要和‘有妇之夫’保持距离。”

“你已经名草有主所以我要避嫌”,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唐千鹤觉得她这个理由给得绝妙,就算是北归应该也无话可说了,而且她疏远北归,确实和聂晓晴有一丝关系。如果没有聂晓晴这个“北归现任女友”的存在,她考虑问题的时候可以更纯粹些——只要去想万一北归恢复记忆了,她会不会为难,而不需要考虑,他会不会为难。

北归没吭声,因为他正陷入巨大的懵逼。

在他的观念里,需要“避嫌”的只有兄弟的现任女友,而他身边又常年没什么正经兄弟,要么是“女人如衣扣子”的粗鲁汉子,要么就是万花丛中过的不良渣男……所以“避嫌”这个词对他既遥远又陌生……

因为自己根本没这方面的意识,所以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漏算了这一点……现在终于从唐千鹤口中得知了真相,北归除了懵逼之外,还感到了浓浓的自作自受……

在白藤医院的时候,因为想试探唐千鹤的态度,所以他明知聂晓晴在刻意误导其他人,他却保持沉默,作出了“默认”的假象,结果唐千鹤并没露出他想要的反应,他当时心里有些失落,随后就把这件事忘了,也没想过特意澄清什么……事实上,第二天他就把超高级晶核退给了聂晓晴,在他心里,这件事已经画上句号了,他和聂晓晴之间永远只有工作上的联系。

如果唐千鹤今天不提起“避嫌”,打死他也想不到问题出在这里。

他心塞得不行,但还得强打精神,把自己从(自己挖的)大坑里拉出来:“你误会了。我和聂晓晴没有在交往。”

唐千鹤一愣。北归怕她不信,忙解释:“真的,她告白了,但我没接受。”

“不是她告白了你没拒绝吗?”唐千鹤回想着那天的对话,确定当时聂晓晴是这么说的,而且北归也默认了。

“……后来我拒绝了。”北归举双手投降,笑容有点发苦,“总之这件事整个就是个乌龙,我没和聂晓晴交往,所以你可以不用像躲瘟神那样躲着我。”我真是受不了这个……←这句话实在太弱气了,北归咬紧了牙没说出来,保留了最后一丝男子汉的尊严。

唐千鹤没出声,她正在进行最后的抉择:橄榄枝已经伸过来了,是一口咬住还是一尾巴扫回去……

一口咬住?那要是他真的‘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事……如果他当做人生的一段意外插曲,笑一笑就过去了,这还好说;可万一他无法释怀,非得抓着她再告白一次……她就很尴尬了。

抬起眼,她对上一张略带紧张的娃娃脸,眼巴巴地看着她,双肩绷得紧紧的,似乎只要她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他就会“汪”地一声……那啥。

她忽然起了坏心眼,问:“我要是继续躲着你,你打算怎么办?”

北归挽了挽袖子,一脸决然:“跟你一起回家,以后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吃饭的时候我在对面坐着,洗澡的时候我在外面守着,工作的时候我就吊在天花板上盯着你。”

……所以不是“汪”的一声哭出来,而是“汪”的一声扑过来,用肉球挠到你同意为止吗?

唐千鹤有点想笑。明明是个快二十岁的大男人,怎么能跟孩子似的耍赖……但看着他这么元气满满的样子,她就会觉得自己也跟着温暖起来。回想起来,在另一个世界的西区教堂里,他脸上虽然笑着,可身上衰败的精气神根本掩藏不住。

这个她足足认识了六年的人……活在这样的乱世,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呢?

一尾巴扫回去什么的,实在舍不得……

舍不得。

有这三个字就好说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现在她要顺从自己的心。如果他真的想起来……说不定她那时真的就对他动心了呢?

“嗯,不会再躲你了。”她真心实意地承诺。

北归舒口气,苦笑着说:“谢天谢地,我不用吊在天花板上了。”

“我真好奇你要怎么吊在天花板上。”她吐槽。

他眨了眨眼:“我给你演示一下?去我家,我家天花板结实又耐看。”

“得了吧。”她把玻璃杯里的最后一点草莓汁喝掉,放下杯子,斜睨他,“我今天本来要去基地外面赚晶核,听说小妮要来我才推掉了和丧尸的约会,结果你突然出现,不但吓了我一跳,还让小妮放了我鸽子,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他立刻拍胸脯:“陪练我拿手啊!我陪你打丧尸~”

“晶核全归我吗?”

“都归你!”

皆大欢喜。

两人起身朝外走,北归忽然问:“那个提醒你要和我保持距离的人是谁?”

唐千鹤一愣,想起她是因为池上说她接近北归会导致北归恢复记忆,这才开始疏远北归的,所以这个应该算是……

“池上。”

北归不说话,微微一笑,笑容跟从地狱的阴火里渗出来似的……此仇不报非君子,只分来早与来迟。

——就这么着,唐千鹤往正在自己家里数晶核的池上膝上射了一箭,同时给给未来的修罗场又多添了一块霸王砖。

真是好样的。←v←

与此同时,距离白藤广场数百米外的一栋商业大厦中,临窗坐着两个女孩子,她们的视线都落在并肩远去的一对男女身上。

简妮:“他们和好了。”

她边说边啃着甜甜圈,心情愉快,却发现对面的傅红灵脸色古怪,以为这个兄控是在不开心她哥心有所属,于是安慰:“看开点,你哥总是要嫁人的。这个甜甜圈好棒,你也吃点?”

傅红灵对甜甜圈没什么兴趣,她皱着眉:“我哥是男的,只有他娶别人。”顿了顿,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察结果,“那个叫唐千鹤的女孩子,她身上缠绕着诅咒,很阴毒的诅咒。”

表情变得严肃,简妮放下了甜甜圈,问:“要怎么解?”

傅红灵紧紧拧眉:“我需要一个星期做准备,而且到时候我要能直接接触到她。”

简妮略一思索,说:“下周六,我约她去温泉,到时候你也过来。”

傅红灵不语,这就是默认她会配合的意思。

简妮放了心,重新啃起了甜甜圈,心想下次要把糖糖带过来,让她也尝尝这家店的甜点。

“我哥他……”傅红灵突然出声,简妮抬头望来,傅红灵抿了抿唇,继续:“他真的喜欢她?”

简妮想起了北归昨天找她帮忙时,脸上的神情。

如果那还不叫“喜欢”,这世上大概找不出真正的“喜欢”了。

喀嚓,短发萝莉咬掉了半个甜甜圈,用手指比了个“二”。

傅红灵不明所以。

“他喜欢她两辈子了。”简妮嚼着甜甜圈,“就是这种程度的喜欢。”

傅红灵呆了呆,然后翻了个白眼:“太夸张了。”

才没有夸张呢。

短发萝莉悠悠地吃掉了另一半的甜甜圈。

日光落在白瓷盘上,折射出温暖的余光。

……

第二天,周末,清晨六点,唐千鹤前往留英医院。

林木兰的身体一口气回溯了四年,精神想要和身体要同步,乐观估计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在她醒来之前,必须有人专门看护,口腔护理,喂送流食,身体按摩……都不能少。幸好留英医院有北归的人,林木兰住在那里,唐千鹤也算放心,而她自己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看望好友,给她梳头发,擦身体,和她说话。天气好的时候,唐千鹤就搬一张椅子,坐在窗旁,日光照在书上,她念着书上的故事。

这天唐千鹤也是在医院里待足了四个小时才离开,回到家时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正要进家,却看到旁边的池上带着池小楼出来,她眼睛一亮,冲他们——主要是冲池小楼——打招呼。

小少年也很配合,亲亲热热的一句“大嫂”,成功地让唐千鹤的高扬的唇角下滑了一点点……

本来她已经完全看开了,“未来”是由现在一步步叠加成的,她没必要把若干年前自己看到的“未来”当做佛旨纶音,只要顺着自己的目标、自己的心,大胆向前走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站在我对面的这位池小楼同志,你这样坚持不懈地喊我“大嫂”,真的很容易勾起我某些不愿多想的回忆……你哥是个gay啊,我能肯定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绝不会和他有任何男女间的不正当关系,但你这样一口一句莫须有的“大嫂”……你这不是反复揭我伤疤,提醒我在未来的某个平行世界里,我嫁给了一个gay男吗?

唐千鹤有点心累,她已经抗议过很多次了,但池小楼只是笑,反正不论她说什么,他就认定她是她未来大嫂了。对此她只想说——

少年,你将来一定会有大嫂的,虽然那个大嫂是个和你一样长着小丁丁的♂,但那也是你大哥认定的男人……总之你这句饱含热情的“大嫂”就留给正确的人,ok?

考虑到小楼才十岁(虽然他看起来有十一二岁了),为了小孩子的心理健康着想,唐千鹤忍下了上面这段充满血泪的内心独白。

今天的池小楼也一样,对她发动了“大嫂”这个言灵系日常攻击技能,她含泪接下,然后问:“你们要出去吃午饭?带我一个。”

池小楼和池上对视一眼,然后池上说:“小楼该回家了,我送他去火车站。”

唐千鹤一愣,然后惊讶又不舍:“这么快,不能多住一段时间吗?”

她是真的舍不得这个古灵精怪的猫系正太,而且如果小楼在,她就可以去池上家找他玩,然后理直气壮地,留在他们家蹭饭……吃一顿能想三天的极品美食啊……小楼真是太幸福了,能顿顿都吃到他哥做的饭!

如果池小楼知道唐千鹤此时的想法,他会指着她的鼻子鄙视她:天真!太天真了!你不来的时候,我和大哥都是叫一大堆甜品外卖就打发一顿了……

总之池小楼要走这件事是定下了的,他在池上这里住了半个月,已经把未来一季度的假期都花掉了,回去乌明岛之后,各种课程就会接踵而来……短时间内是别想再出来晃悠了。

于是最后,唐千鹤依依不舍地目送走了池小楼——两兄弟不知怎么想的,好说歹说也不肯让她把小楼送到火车站,只许她站家门口看。

真相是,在池小楼回去之前,他还有一个任务要做,任务目标的住所和火车站南辕北辙,当然不方便让唐千鹤跟着。

池小楼和池上住了半个月,兄弟俩一起刷了大量日常,小少年对兄长亲近了不少,于是临走之前,罕见地和大哥掏了掏心窝子,说小弟我觉得大嫂是个好女人,大哥你既然喜欢她就别端着了赶紧上,晚了我怕要糟……当然池上积威深重,小楼用词还是很谨慎的,但主题思想绝对是这样没错。

池上也不是傻瓜,弟弟的言外之意他一听就懂,不由得感慨我们家小楼长大了,懂得关心大哥了,心下甚慰……但这孩子是从哪里看出来唐千鹤是个好女人的?

池小楼就列举了一二三四,末了瞄他一眼,说:“我以前觉得这么好的女孩子,大哥还总想着空手套白狼,有点不厚道,但这些天看下来,大哥明明很舍得对大嫂花钱嘛,干嘛总给她留下一种你一毛不拔的印象。”

池上认真道:“我就是一毛不拔。”

池小楼叹气,说:“反正你挣那么多钱,不就是要给嫂子花的吗?”

乌明岛千年传统:老公挣钱老婆花,天经地义。女人败家,男人就要努力负责维持收支平衡,不得有怨言。

所以池小楼那句话一出来,就说到池上心坎上了,他罕见地吁了口气,然后问幼弟:“你还记得有一次,妈妈和爸爸抱怨她的‘宝蓝之心’已经戴腻了,但没有新的蓝宝石首饰吗?”

那时池小楼才两岁,但他记事很早,所以他点了点头:“嗯,那时我还以为妈妈会把首饰盒子丢到爸爸头上……”

“我十四岁之前,他们一直这样。”池上有点无奈,“我三岁的时候,妈妈骂爸爸总是乱投资,害她把钻石项链都卖掉了帮他周转资金。”

池小楼沉默了,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历史真相。

池上慢吞吞地说:“所以我一直在想,要先把金库填满再娶妻,然后指着金库,对我的妻子说,你可以随便花,买一百条钻石项链也可以,我永远也不会需要你当掉项链替我还债。”

于是池小楼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大哥。”

“嗯。”

“如果那个人不是唐千鹤,你也能很高兴地指着金砖,说出那番话吗?”

“……”

池小楼踮起脚,拍了拍兄长的肩:“有空多和爱神交流交流吧,我觉得你的情商……我觉得大哥你有点本末倒置。”想了想,补了一枚炸弹,“而且大嫂行情好像很好,昨天晚上我看到那个叫北归的男人送她回家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