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境内,怕死的魔修早已逃亡云州。等待他们的是已经攻下云州大半徒弟的妖族,然而他们还可以依靠归元宗的佛修们所念出的金刚咒,暂时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此刻,魔山上,只剩下一千多位魔修,面对妖族的三十万大军。
魔修向来实力强悍,超越同境界的修士,但是他们照样不可能以一敌百,更不用说是面对数量超过他们三百倍的妖族。守在魔道宫的魔修中,大多数已经受了伤,更有少数的一些魔修受了重伤,根本并没有战斗力。
然而,他们无法退缩,也不能退缩!
距离妖尊號瞑在魔山下叫嚣呐喊,已经过去了一天。这一天内,妖族并没有完全地进攻上魔山。他们之中,相当于人类大乘期修士的地阶妖尊都十分悠闲地待在大军之后,看着那些九阶以下的妖兽们疯狂地冲涌到了魔山,与魔修们厮杀。
狂风也吹不散空气中浓烈的腥臭味,血液汇聚成河,如同蛛网蔓延在魔域红褐色的土壤上。在这片土地上,还有数不清的尸块,白骨嶙峋,血肉模糊,残忍到令人不忍直视。
这一战,地阶的妖尊仿佛高坐在酒楼上的贵公子,他们喝酒吃肉,说笑着看着自己的军队碾压似的冲进魔山。而另一边,除了魔尊外,魔修已经全部冲入战场。
魔道宫的魔修大能各个凶悍非常,然而他们从不万能。当他们杀了一百头妖兽后,还有一千头妖兽;当他们杀了一千头妖兽后,还有一万头、十万头!
魔道宫右护法秦斯夷此刻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魔山之巅,神色冰冷地望着不远处的五个妖尊。
妖尊號瞑,以及妖境第十海至第十三海的四个海主。
这五位便是此刻妖族最强悍的力量,除了妖尊號瞑,其余四个并无太大威胁,然而仅仅是一个號瞑,便足以威震全场战局。
秦斯夷沉默地遥望着號瞑,手中的长剑上在阳光下闪过冷冽的光芒。他反手将一头冲向自己的无知妖兽砍成两截,最后倏地长叹一声,右脚跺地,整个人飞跃了妖族大军,冲向那悠闲自得的妖尊號瞑。
號瞑却不紧张,他手指抬起,直接夹住了秦斯夷的长剑。
號瞑哈哈一笑,说出狂妄的话语:“魔千秋为何不出来?莫非他真的是在冲击化神期?”
秦斯夷手腕一动,一股磅礴力量便从剑身上涌现出来。这夹杂着魔气的剑气充斥在他的身遭,让他仿佛被黑气笼罩一般,显得有些可怖。他单手执剑,英俊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浮动,冷静地说道:“宫主做什么事,需要向你这等妖畜报备吗?”
號瞑脸上的笑容一僵,他脸色一冷。
下一刻,此地最为强大的两位大能便开始了一场惊天大战!
轰!轰!轰!
魔尊不出手,號瞑和秦斯夷便是此刻最顶尖的大能。
只见秦斯夷的长剑幻化成一条黑色巨龙,咆哮出漫天黑色烈火,喷向那傲慢的妖尊;號瞑便翻手取出一座刻山印,此印变成万丈高度的巨山,将巨龙压制在山下。
秦斯夷掐弄手诀,千万条黑色魔龙如同闪电,直直地劈向號瞑;號瞑脸色微变,立刻刻山印缩小成了一粒石子,他双手在刻山印上一抹,这颗小石子顿时幻化成无数颗小石子,撞向那一条条魔龙。
顶尖大能的战斗,好似夺走了太阳的光辉,令天空时明时暗。
这大战的波动已经令战场上无数的魔修、妖族陨落和受伤,于是他们暂且停下战斗。妖族退回领地,魔修们退回魔山,将整片战场留给这两位惊天大能,等待这一场大战的结局。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双方已经交手百次。
不分胜负!
妖尊號瞑早在五千多年前就已经达到地阶,而秦斯夷在五百年前才达到大乘后期,最近两百年才迈入大圆满境界。
握着这把冰冷修长的剑,秦斯夷一剑刺穿了自己的掌心。汩汩鲜血渗进了剑身,令这把剑瞬间成为了一把血剑,通体血红,狂风刮过时,还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他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剑指向天,顿时!天地间雷云聚集!
那浓密的雷云与往常并不相同,整片云层都是鲜艳的血色。秦斯夷双目一缩,长剑一甩,倏地,一条条血色长龙便从云中翻滚出来,掀起可怖的飓风,刮向那粗犷苍茫的妖尊。
“焚天灭魔!”
號瞑自然不敢大意,他长啸一声,忽然变成了一头三眼巨狼!
这狼庞大凶猛,竟然只比魔山小了一寸!额头上的三只眼睛里汇聚着凶狠的光芒,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无一不彰显出其可怕的实力。
当血色长龙一条条地冲向这巨狼时,只见巨狼一脚拍地,瞬间大地撕裂!
一座座小山相继崩塌,遮天蔽日的石块山土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上百头野狼。这些野狼嚎叫一声,疯狂地朝血龙冲去。狼爪将巨龙拍在地上,狼牙咬断了巨龙的脖子,秦斯夷随之喷出了一口鲜血,气息陡降。
“今日,本尊便将你的人头送给那魔千秋!”
话音落下时,一座巨山直直地向秦斯夷砸来。秦斯夷惊骇地望着这座巨山,抬剑便挡,谁料这山却一直将他砸向大地,他的剑不断地割裂山体,但是这山却好像永远割不完。
当他终于再见到阳光时,却见不知何时,號瞑竟然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这头高大强壮的三目青星狼一脚踩下,空间被他这撕裂般的一脚碾碎,时间在此刻好似静止,秦斯夷抬起长剑。
“啪!”
电光火石间,一条血色长鞭拉住了三目青星狼的大脚,将他的动作生生遏制住!
秦斯夷惊愕地望着这条鞭子,他立刻转首看向身后,在见到那个血色锦袍的人时,他声音颤抖地喊道:“宫主,您不可……”
“你想将谁的人头送给本尊?”
血红色的长鞭衬得来人的皮肤好似白玉,站在这头三目青星狼的面前,魔千秋就如同一颗石子般渺小,但是他轻轻勾唇,便令时间停滞,大地平静。不用言语,可怖的威压便压制住了在场所有大乘期以下的妖兽和魔修,令他们无法喘气。
號瞑的右脚被魔千秋的鞭子缠住,他想要挣扎,却见魔千秋忽然松开鞭子。正在號瞑疑惑不解时,一道血光从號瞑的眼前划过,他的眼睛立刻被血色充斥!
“啊啊啊!你竟敢伤了本尊!这不可能!阴姬说你的实力应当有所下跌,她说你正在冲击化神期,不可能分心出来,只要一旦出关,就会受到反噬!为什么你的实力还有所提升!”
號瞑后退数步,左眼被鞭子抽搐了一道血印,翻出血肉!
魔千秋一身血红,手腕一扬,鞭子便将秦斯夷拉到了身后。他的身体在號瞑面前太小,可笑得像一个玩具,然而他仅仅是往前一步,號瞑便不由自主地往后一步,左眼睛还不断地流血。
精致面容上全是讽刺,魔千秋冷笑道:“本尊如何,你这头畜生也敢揣测?”
號瞑的眼中燃起怒火:“两百年前我们的那场战斗,还未曾结束。魔千秋,你可敢与我一战!”
魔千秋手指一动,长长的魔鞭便被他收入掌中。一双妖娆的桃花眼在號瞑的身上扫了几下,低笑道:“你、我和刑危,从未分出胜负过。你今日突然挑衅,不过便是想拖延时间。你觉得本尊会给你这个机会?”
妖境的四大妖尊中,天妖尊独绝天老实力超绝,虽说并未跨入天阶,却无限接近于那个层次。在玄灵子跨入化神期前,他与魔千秋联手都不是独绝天老的对手。
而在独绝天老之下,便是妖尊刑危和妖尊號瞑。
魔千秋的实力介乎两者之间,与刑危相斗,二者不分胜负;与號瞑相斗,二者亦不分胜负。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若不是有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想要击杀另一方实在太过困难。因此百年前的两族大战时,向来都是顶尖大能们互相牵制,寻找机会击杀对方;大乘期以下的修士相互厮杀,争夺战争胜利。
听着魔千秋的话,號瞑哈哈大笑:“你就算不想给本尊时间,也不得不给!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既然如此,等刑危来了后,你便等着被我们联手击杀!”
號瞑说的没有错,虽然刑危此刻不知为何没有来得及赶过来,但是妖族拖延时间的策略却是相当明显。只要刑危一到,他与號瞑联手,魔千秋绝对会败于两者之手,陨落的可能性高达五成!
然而对此,魔千秋却忽然笑了。
一张艳丽嚣张的脸上全是浓浓的讽刺,他嘲讽地望着眼前这头粗莽的巨狼,红唇一吐,便是冰冷的话语:“畜生果然思维简单,天生愚蠢。號瞑,两百年过去了,你真当本尊杀不了你?”
號瞑心中一紧:“你是想虚张声势?”
魔千秋敛去笑容,眯了眸子:“那便让你知道,本尊……是如何杀了你的!”
轰隆隆!
天地颤抖,一道血色身影和一头巨狼互相冲撞,直接将整片大地轰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洞。这一战来得突然,秦斯夷还未来得及阻止,魔千秋和號瞑却已经用上了杀招,当真是不死不休!
望着那道血色的身影,秦斯夷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黯淡了几分,他捏紧了手指,布下大阵,让这场大战的波动无法波及到魔山。
与此同时,天擎破海阵破灭,被困在茺州的人族大能们纷纷南下!
这是一场无情的杀戮,人族大能们一道剑光飞过,妖族们的头颅便成片落下。然而大能们却不能太专心战事,他们加快脚步往南边而去。
洛渐清和文龙子等人早已赶到了云州,一路再往魔域赶去。他们与南下的顶尖大能们在云州碰上,双方联手反攻回去,将妖族们一路赶出云州!
太华山、断魂宗、飞花宗、神剑宗,还有八大世家,已经数不尽的散修!
除了留守岑州的归元宗外,一山四宗八大世家,一起跨越岑州,往云州而去!
其中,洛渐清跟在广陵子尊者、白家老祖和玉清子尊者等人的身后,先进了魔域。云州被妖族攻占了大半,想要真的全部反攻下来,需要一定时日,绝不是一天就可以解决的事。
他们早已得知魔域此刻的困境,于是便组成了一支小队,先行前往魔域。
归元宗的四位大乘期修士全部留在了岑州,为筋脉尽断的佛子疗伤。
戚珞和秦归鹤等人自然是要赶往魔域的,然而云香却留在了归元宗。以她的实力,自然也不可能在那样顶尖的战事中贡献出力量,但是她却将自己的一只铃铛交给了戚珞,跪地道:“他为了我才变成如今这样,若是他死了,我又怎能独活?今日云香无法去见师父,若师父要责怪,便让他直接将云香的本命铃毁了吧!”
戚珞神色复杂地看着云香,最终还是没带她走。
一路上,这支队伍遇神杀神、遇妖杀妖。魔道宫大管事戚珞脸色阴沉,秦归鹤也从不吭声,当广陵子尊者提及“我相信魔千秋暂时还是可以应对下来,大家也不必担心”时,秦归鹤望了他一眼,道:“宫主此刻不该出手,也不可以出手。”
广陵子倏地一愣,但是秦归鹤却没有再吭声。
当众人杀了挡住去路的一头九阶妖兽后,终于是进入了魔域。
而此时此刻,他们也并不知道,一战撼动天地的大战已经结束。
一道狰狞的血口从魔千秋的左眼角一直划到了嘴角,露出血淋淋的白骨和血肉。一半脸庞美艳到令人屏息,另一半脸庞却已经被毁成了夜叉。
魔千秋的魔鞭缠在了巨狼的脖子上,滔滔魔气冲天而起!
如果说魔千秋全身是血,狼狈不堪,那號瞑明显已经濒临死境。他浑身的骨头都被魔千秋打碎,巨大的身体上至少有三千道伤口,每一道伤口都可见白骨。而且血色的魔气一直不断侵蚀他的身体,他的妖丹更是被那魔气包裹住,令他无法动弹。
號瞑的牙齿断了四颗,他惊恐地看着踩在自己身上的血衣魔尊,不敢置信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强悍到这个地步!你不是没有突破化神期吗,你不是应该受到反噬吗……为什么?为什么!”
魔千秋疯狂地笑着,他的口中有鲜血流出,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地将其抹去。一双红色魔瞳盯在浑身颤抖的妖尊身上,他并没有回答號瞑的问题,反而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四个妖尊。
“你们这些畜生,可敢与本尊一战!”
四大海主齐齐一震,竟然无一人敢开口回应。
號瞑怒吼道:“魔千秋!你杀不了本尊,你不可能杀了本尊!”
魔千秋闻言终于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这头伤痕累累、无力起身的巨狼,勾起红唇:“一千三百年前,本尊与那太华山的臭道士一起,夺走了晋离的妖丹,从此他神智不清,修为大跌。號瞑,当年你可是被晋离踩在脚底下的一条小狗,你说本尊今日要是取走你的妖丹,不将其封印,反而把它碾碎……你会死吗?”
號瞑颤抖着大喊:“你做不到!你不可能取走我的妖丹!”
魔千秋挑眉一笑:“你就这么不信任本尊?”
號瞑此刻哪里还有挑衅的想法,他只感觉那不断侵蚀自己的魔气好像更加活跃起来。他抖着身体,求饶道:“魔千秋……魔千秋!你不可能杀我的,你若是取走我的妖丹,定然要费一番功夫。今日你确实击败了我,你的实力恐怕不比刑危低,但你若是要杀我,这……这实在太难了!”
魔千秋渐渐收了笑,他将鞋子从號瞑的脸上挪开,正当號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却忽然感觉到一道凶残狂暴的魔气向自己的心口冲去!
“不!!!”
妖兽的妖丹大多会藏于生命最本源的地方,比如心脏深处。
一千多年前,魔千秋正是与上一任的玉霄峰峰主联手取走了晋离的心脏,自此才令他失去妖丹,外貌改变,实力大跌。那时候,號瞑虽说对这件事看似愤怒,其实心中却十分幸灾乐祸。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往日里冰冷优雅的龙变成了一个易怒痴傻的废物,实力也比他低。以往那晋离虽说只是第一海的海主,却从来不会正眼看他一眼,将自己当作所谓的神兽后裔,与他们这些妖兽格格不入。
但是这一千多年来,號瞑以前受过对方多少的无视,他都全部羞辱回去。
正是因为知道晋离失去妖丹后变成了什么模样,號瞑才会如此惊恐。如果魔千秋真的夺走了他的妖丹,如果他变成了像晋离那样的傻子,那他……
號瞑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不可夺走我的妖丹!”
“他确实不可夺走你的妖丹。”
一道淡漠冰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天地间浓烈的血腥味忽然减弱,清凉的水气冲上了魔域这片干旱的大地。只听一道高亮的龙吟从远处传来,将红衣魔尊击退三步。
狂风卷地,天空中的乌云被瞬间吹散,一条优美高贵的白龙盘旋着飞向了大地。
白龙落地,幻化作人形。
水蓝色的双眸里不夹杂一丝情感,俊美深刻的面庞好似天道雕琢,他抬步间的一举一态好似天底下最完美的规则,每一步落下,便有一层涟漪波开,白衣长袍,黑发濯然。
他缓步走到了巨狼面前,抬首望向那个站在巨狼身上的红衣魔尊。
魔千秋危险地眯了眼睛,晋离也抬眸望他。两人对视片刻,晋离忽然抬手,一道水箭刺去。
不远处,第十三海的海主颤抖着身体:“晋……晋离大人!”
十二海海主惊恐道:“他找到他的妖丹了……他怎么会回来!”
第十海海主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晋离……晋离大人竟然回来了……不!他怎么可以回来!”
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话,一道水球忽然冲向了这四个妖尊,将他们包裹住。以他们的实力想要冲破这水球,其实易如反掌,但是此刻他们竟然没有一个敢逃离,只是乖乖地缩在水球中间,看着那一白一红两道身影间的惊天大战。
魔千秋向来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然而令他们惊异的是,晋离竟然出手更重!
但是只要一想,他们便也能想到:“以往晋离出手都比较留有分寸,从不赶尽杀绝。但是他一千多年前被魔千秋和那太华山的吴霄子算计,失去了妖丹。吴霄子早已陨落,那他现在仇恨魔千秋是理所当然的。”
“他应该也恨刑危大人和號瞑大人吧?这一千多年里,两位大人趁着晋离大人神智不清,便对他百般羞辱,甚至还逼迫身为龙族的他……”说到这,第十海的海主噤了声,不再多说。
三千年前,那时候世间还没有魔千秋,更没有玄灵子。
天下最后一只神兽名为晋离,身为龙族,是唯一有成仙希望的妖尊。那时候,除了一位天阶妖尊,他的实力便仅仅次于天妖尊独绝天老,徜徉在天阶的门槛前,久久没有踏出这一步。
若是说一千年前,为什么魔千秋和吴霄子要联手算计晋离,夺走了他的妖丹,便是因为晋离似乎要踏入天阶。
吴霄子并非超品根骨,当时他的实力也不过是化神中期。若是让晋离突破,那局势便会对人族大大不利。所以吴霄子和魔千秋联手设下大阵,困了晋离三百多年,改变时间流速,令他在黑暗中待了一亿年,并且失去了自己的心脏。
如今,晋离的实力超越了刑危,只低于独绝天老。
魔千秋在刚才与號瞑一战时已经受了重伤,此刻晋离招招要了他的命,于是当晋离的手掐住了魔千秋的脖子时,这一切好似理所当然,又好似本该如此。
魔千秋的嘴边流淌着鲜血,滴到了晋离的手上。晋离容颜冰冷,但是眼中却隐藏着一丝恨意,这抹恨意令他再也没有了曾经超脱世俗的高贵,反而好像被拉入了尘土之中,再也不是那个轻视一切的神兽。
秦斯夷沙哑地大喊道:“宫主!”
魔千秋好像没听到,只是低低地笑着,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流下。
晋离冷冷道:“你的徒弟似乎被我杀了。”
魔千秋哑着嗓子,问道:“谁?”
晋离神色平静:“极北之地的风神海上,你的徒弟。”
魔千秋闭了闭眼睛,唇边笑意更盛:“所以,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晋离淡然道:“杀你很难,比杀刑危还难。”
魔千秋道:“是吗?”
“但我势必要杀你。”
抬起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晋离目光宁静地看着眼前已经重伤的人修。他看似矜贵雅致,但是身上沾染遍了的血却已经让他无法再端着那副神兽的姿态。
刚才的那场杀戮,几乎是他对魔千秋的一次单方面的屠杀。他用尽方法地在这个魔修的身上留下伤口,屡屡刺穿他的胸口,似乎要将他的心脏搅烂。
此恨如毒,不飞灰烟灭,决不罢休!
晋离抬起左手,手中妖力起伏,他缓慢地将手伸向魔千秋的胸口,然后……突然穿透进去!源源不绝的魔气从魔千秋的身体里涌出,好像毒液,不断腐蚀着晋离的手。
然而,晋离却没有松手,他在魔千秋的胸腔里摸着,终于摸到了那颗心脏,轻轻握住。
秦斯夷双目血红:“宫主!”
当洛渐清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
三年前他曾经见过的那个魔尊,那个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魔尊,此刻正被一个白袍男子压在地上,掐住了脖子。对方的手探入他的胸口,似乎已经抓到了什么,停住了动作。
不知为何,洛渐清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住了。
那个白衣背影他明明应当从未见过,他与魔尊也交情极浅,可是他却觉得心痛到仿佛撕裂,浑身的力量都被剥夺了。他好像看见了风神海上,那个他并未见到的一幕。
他不知道妖尊晋离是怎么杀了墨秋的,但是他此刻却仿佛看见了墨秋被对方杀死的一幕。那头畜生会怎样杀了墨秋?洛渐清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找到墨秋时,墨秋外表看似完好,身体里的内脏却已经全部被搅烂,成了一团没有完形的血肉。
“不……”
“不!!!”
洛渐清忽然飞身上前,他翻手取出明光青玉珠,手指一点,青莲便从丹田里浮现出来。洛渐清几乎没有犹豫,他耗尽了自己浑身的力量催动了这颗明光青玉珠,就在他的气息即将衰败下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两股庞大的力量从自己身后传来。
“那是晋离!他是晋离!你要救宫主,你一定要救宫主!”
戚珞和秦归鹤早就得知明光青玉珠的威力,他们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灵力灌输到洛渐清的身体里,甚至洛渐清还感觉到一丝奇异的元神之力。
他们竟然连元神之力也一股脑的灌输进来了!
轰!
洛渐清仿佛来到了一个奇妙的境界,他将全部力量灌输到明光青玉珠里,他看到了这颗珠子里无数道灵力光束正在流动,他轻轻一碰,这些灵力就突然向他涌来。就在洛渐清情被蛊惑一样,不自禁地用灵力碰到了这些灵力光束时……
“啊!”
“啊!”
戚珞和秦归鹤齐齐被震飞出去!
只见明光青玉珠上忽然涌现出两道光芒,第一道直直冲向晋离,后者并未在意,随意地抬起右手便要阻挡,谁料这力量却穿透了他的手掌,将他击飞出去。
而第二道光芒却直接从洛渐清眉心的青莲剑纹中钻了进去,他瞬间晕厥,被玉清子尊者抱住。
玉清子尊者焦急地喊道:“渐清,渐清!”
戚珞和秦归鹤察觉到自己的灵力已经亏空了一大半,然而他们并没有时间仔细寻查,他们赶紧飞过去将魔千秋带走。晋离赶紧飞身过来,谁料广陵子尊者和白家老祖等人却拦在了他的面前。
广陵子尊者脸色一沉:“妖尊晋离,我们五人虽然实力不如你,但是你也受了伤。我看你的修为并不算多么稳固,想来也才刚刚找回你的妖丹。你应当知晓刚才那颗珠子的厉害,不如今日就此结束,我们改日再战!”
晋离沉默,良久,他眉目微冷,淡淡道:“交出魔千秋,本尊不再管此次两族战事。”
一旁的白家老祖闻言一愣,眼珠转动。
广陵子却朗笑道:“做梦!魔千秋是我人族的魔尊,凭什么将他交给你。你若要战,本尊陪你一战,就算本尊灵力耗尽,今日也要用这颗明光青玉珠击杀你!”
说着,广陵子尊者抬手将洛渐清怀里的明光青玉珠吸了过来。
晋离面色渐冷,俊逸脸庞上沾染着魔千秋的鲜血。他的视线在昏迷的洛渐清和渐渐远去的魔千秋身上各自落了一眼,最后再看向广陵子手中的那颗明光青玉珠,然后白袖一。一道高亮的龙吟声后,白龙飞天,转身而去。
广陵子尊者顿时松了口气。他修炼的不是《九莲本心录》,自然无法使用这颗明光青玉珠,他刚才只是在诈晋离,没想到晋离居然真的相信了。
勉强解决了这个可怕的对手后,广陵子尊者立刻看向玉清子,问道:“师妹,渐清这是怎么了?刚才他反应很快,居然那么果断地就用明光青玉珠去救魔千秋了。不过刚才明光青玉珠是不是也袭击了渐清?他如何,受伤了吗?”
玉清子尊者将灵识从洛渐清的身上收回,她看向广陵子,道:“渐清……确实有事。”
广陵子紧张道:“什么?渐清怎么了?若是他出了事,我该怎么向玄灵子师弟交代?”
玉清子尊者神色复杂地看向广陵子尊者,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小声说道:“渐清……似乎要突破了。”
广陵子尊者这才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事。渐清在出窍中期确实待久了点,他此番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历练,危机突破是十分正常的。”
“师兄,若是我说,渐清